第8章 一家三人

從司廳出來，夜幕已降臨。

落溪回到梨落院，月光照在院中的梨樹上，一片瑩瑩發光的雪白色。

落溪沒有進屋，斜倚在一棵梨樹上，琢磨著明日一早，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去，雖然用不著自己抓敵，但能去瞧瞧熱鬧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含心手中挽著一件雪白的披風，快步過來，披在落溪肩上，「小姐，當心著涼了，想事情怎麼不進屋裡去？」

「今日發生的事兒太多了，我在這裡消化消化。」落溪隨口應道。可不是嘛，苗疆蠱來侵，直闖祖廟，想偷蚩魂鎖。趕過去之後才發現對方是個高手，她竟然在自己的地盤上被抓走了，好不容易逃回來，還要與周笙燕對質，這比抗敵還

累人。

可真是內憂外患啊！

想到這兒，落溪又想到部族裡可能有姦細的事情。

這只是自己的猜想，所以在司廳時，並未提出來。回頭得讓娘好好查一查。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含心看落溪發起呆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落溪回過神，拍開含心的手：「沒事！」

含心雖是落溪的丫鬟，名為主僕，但從小就跟著落溪，兩人的感情像姐妹一樣親密。落溪什麼都不瞞含心，而含心盡心儘力地伺候落溪。小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含心問：「小姐，還在想今天的事？周笙燕平常處處與小姐作對，這次外敵入侵，竟還想借苗疆蠱的手……」語氣憤憤不平，想起自家小姐被抓了，差點羊入虎口，就心疼得

緊。

「周笙燕有她爹護著，最後罰她去絕壁洞窟思過了。」落溪語氣散漫，早將周笙燕的事拋諸腦後。

「她的事已經過去了，周長老明日會出去追擊苗疆蠱的伏兵，我也跟著去。」落溪不想再談周笙燕的事。

「蚩長准了？」含心試探性問。

「娘不準，我悄悄地去。」落溪臉上浮出一個笑，如春光般明媚。

「小姐，你帶上我一起去吧，我保證不拖你後腿，要是遇上危險，第一個衝上去替你擋著。」含心一臉討好的笑容，無比渴望看到落溪點頭。

「你小姐我又不是花瓶，一碰就碎，還需要你替我擋？」落溪笑著說，「我連師兄都不告訴，你也不能跟去，你得在院子里守著，萬一娘過來了，你替我擋一擋。」

「啊……」含心輕嘆一聲，皺著一張臉，這活兒可比替小姐擋冷箭更難辦。

落溪噗嗤一笑，眨巴一下眼睛：「你別一臉不樂意呀，我會補償你的，回頭給你做一個特製香囊。」

落溪與含心說著要如何如何瞞過娘的眼睛，便有外院丫鬟來報：「蚩長來了！」

落溪眉頭一跳，呃，自己才說著如何瞞過娘，娘就來了。不會是母女心意相通，娘她老人家曉得了自己的心思，特地過來訓話的吧？

丫鬟繼續說：「黎長老也隨同過來。」

「爹回來了！」落溪剛沉下去的臉，一下子如沐春風般笑開了。心想，有爹在，娘是發不起火來的。

落溪輕快地出了院子，看見爹娘肩並肩走進來。娘已經換下白日里的幹練裝束，著一身月白色的衣裙，三千青絲輕挽，整個人顯得柔和嫵媚。

而爹，一身天青色長衫，高大英俊，處事時一臉嚴肅，面對家人時不自覺變得溫柔。

「爹，您回來啦！」落溪笑著蹦躂過去，站到兩人中間，一左一右挎著爹娘的手臂。

「幾日不見，落溪變乖巧了。」黎正楠呵呵笑著，溫厚的嗓音讓落溪無比安心。

進了屋裡，含心斟了茶。

落溪為爹娘奉茶，坐在下首，揚起笑臉問：「爹，您這一趟出去順利嗎？」

黎正楠點點頭，卻並不打算多談此事，轉而說：「落溪，今日發生的事，爹都聽說了，不愧是我黎正楠的女兒。」落溪輕笑著，難得謙虛地說：「當時看到苗疆蠱人如此輕易就找到了萬蟲窟，我與師兄心裡都十分忐忑，幸好在最後的一刻，娘來了。不過，我被抓了做人質，還挺丟臉的

。」

黎正楠喝了一口茶，「別人家的女兒，養在家中繡花撫琴，我的女兒剛及笄就已上陣抗敵，不讓鬚眉啊，將來定會有一個與眾不同的人生。」

落溪替爹添了茶，大而亮的眼睛里溢滿了笑意。

「娘，你與爹是特地來梨落院看我，還是有什麼事呀？」落溪裝作不經意地問，默默做心裡準備，不能讓娘瞧出自己明日也想出去。

沒想到娘卻說：「落溪，今日之事，你可怪娘？」

「娘說的是什麼事？」落溪不明白娘為何會突然這麼說，今日發生的事可多了。「懲罰周丫頭的事……娘知道你心裡委屈，你在前面抵抗敵人，卻被自己人在背後捅了刀子，這事兒擱誰都不好受。祭禮在即，正是用人之際，若是對周丫頭處置嚴厲了，

只怕周家人心鬆散，娘為了顧全大局，只好從輕發落。」

落溪不以為意地說的：「娘，周笙燕是太過分了，但我也沒受傷，對她如何發落，我都沒看法。」

落溪面上笑嘻嘻的，心底動容，娘整日為族中大事忙碌，卻還能照顧到自己的感受。

黎正楠知道此事，卻不能平靜，說道：「周家丫頭犯下這樣的事，周博林都能當眾護短……讓我女兒受委屈了！」

他不單單氣憤，更多的是心疼落溪。

「爹，我這不沒事嘛！周笙燕下次若還敢挑釁我，我一定給她個教訓。」事實上，落溪每次都沒有對周笙燕客氣。落溪看向娘，說：「娘，有一件事我想一定要跟您說說，憑那苗疆蠱蠱主對咱們部族地形的了解，我覺得，咱們族裡可能有內奸，他早在闖進來之前，就摸清楚了。」落溪

將自己想到的，仔細說了，眉眼間儘是自信，還有一股靈氣。

聽著落溪的分析，雪凌雲才覺得落溪長大了，不再是那個總是惹她生氣的惹事精。雪凌雲沉吟了一會兒說：「娘也想到了這點，已經命人暗中查探，希望只是我們多想了。明日一早，我與靈姑合力，重設萬蟲窟開關陣法。不管是苗疆蠱安插了姦細，還是

族裡出了內奸，在祭禮之前，都不能掉以輕心。」

「若真有內奸，會是誰呢？能夠神不知鬼不覺，與苗疆蠱私傳情報，身份不會是低微的人。」落溪應道。

「希望只是我們多疑，族裡誰也沒有背叛自己部族，投靠苗疆蠱的可能。」黎正楠說道，「仔細調查一番就知道了，若真有內鬼，不會沒留下蛛絲馬跡。」

「最近幾天，爹和娘都會比較忙，你也要好好準備，在祭禮上不可出了差錯，有什麼不懂的，及時去請教靈姑。」雪凌雲叮囑著。

「我知道啦！」落溪眨巴一下眼睛。

說完了正事，落溪纏著爹問了好些山外面的事，盡量讓自己不露馬腳，若是讓娘知道自己想偷溜出去，就出不去了。直到夜深了，落溪送走爹娘，吩咐含心關好門窗，為明日一早的偷溜計劃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