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夢魘

火焰。

滿目都是熊熊的烈火，熱烈的親吻著，撩動著，翻滾著，將目光全部染成血紅色。

「……救……救……我……」

廢墟里傳來虛弱的呼救聲，唐沐雨不顧一切地撲上去，火焰似乎是要燃盡一切，卻偏偏忽略了他的存在。他就這樣穿過火海，看見那個同樣赤紅的身影！

紅色！

是血？

是火？

還是拉斐爾的頭髮？！

唐沐雨抓住她的手，她的呼吸是那麼微弱，目光是那麼渙散，已經沒有救了不是嗎？已經快死了不是嗎？

「……啊，你……你在啊……李奧……」拉斐爾被火焰灼傷的手微微抬了抬……

沒有用的！

唐沐雨的手穿過她的身體，這是虛假的場景！他連見她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等他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屍體啊！

「你可以救她的。」彷彿有這麼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不，她已經死了。」唐沐雨或許也清楚，這只是個夢而已。

「她就在你面前，你要丟下她嗎？」

「不，這是幻想。」

「這不是。」

「這是。」

「這不是。」

「這是……」

——————

火焰，還是火焰。

一切好像又重來了一遍……不！似乎有什麼不一樣！

「李奧！救我！！」火海中還有人，是拉斐爾嗎？

是她，是她！李奧……只有她才會這樣叫自己啊！！

可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她已經死了啊！！

不！她沒有死！火海中的人分明就是她！還有機會的！還有機會的！！

唐沐雨再次奔進火海，火焰照樣穿過他的身體，拉斐爾已經跌倒在地，狂熱的火苗舔舐她的身體，死神已經用骨質的手捏住了她的腳踝……

「李奧，你來晚了……來晚了……」拉斐爾眼角滲出的液體飛快地被蒸發，唐沐雨試圖抱起她，但是雙手只是徒勞的，徒勞的穿過那具身體……

不，已經是屍體了……

「這只是個夢……」唐沐雨跌坐在屍體旁，喃喃自語。

「這是夢嗎？」一個聲音反問他。

是啊，這真的是夢嗎……

——————

火焰，微弱的火焰，但是已經開始顯露出猙獰的面孔，吞噬一切的可燃物！

「李奧！李奧！！」

那之間有什麼人在呼喊，是拉斐爾嗎？

是拉斐爾啊！

唐沐雨毫不猶豫的踩進了破敗的廢墟中，拉斐爾倒在地上，一根木質的橫樑壓住了她的雙腿，她滿臉絕望地看著唐沐雨，原本刀鋒般的眉毛已經被淚水軟化……

「李奧，我動不了！我要死了……」

「你可以救她。」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不是夢。」

「這不是夢嗎……」唐沐雨望著天空，為什麼是黑色，明明應該是白天啊……

「你希望這是夢嗎？」那個聲音反問到。

唐沐雨沉默，低下頭，拉斐爾已經被火海捲入懷裡，死神的舌頭已經絞住她的脖頸。

她死了。

「你還有機會。」那個聲音如此說。

是的，你還有機會！

——————

「李奧！李奧！！」

聽見呼喊聲，唐沐雨毫不猶豫地踩過火星衝進了廢墟中，拉斐爾火紅色的長發彷彿在燃燒，他再次伸出手去……

這是不是夢？

你希不希望這是夢？

唐沐雨顫抖的指尖，終於觸碰到了拉斐爾的手臂。

「沒事了，我在這裡。」唐沐雨看著她，微笑。

天空，黑得可怕。

唐沐雨，你，是不是還忘記了什麼？

——————

后島靜悄悄的，海灘、叢林、大海和天空都已經開始了沉睡，安然而又祥和，也許在做一個恬淡的夢。

「怎麼回事？」麥奇剛從前島回來，看見房子里沒有亮燈，頓時大感疑惑。

但是他也沒有多想，身為後勤人員的他原本就沒有這麼多心，更何況現在他們早已經金盆洗手不幹了。

「誒，那胖子是什麼人啊？」青色風暴和夢魘蹲在一邊的樹叢里，看見麥奇，青色風暴連忙問夢魘。

「……」夢魘看了看，這人看起來似乎沒有威脅，當然還是要彙報一下的，「隊長，有人來了，一個胖子，普通人。」

「收到。」

夢魘忽然想起了什麼，拍了拍身邊的青色風暴：「你先守著，我進去看看。」

「嗯，好。」青色風暴剛答應，身邊夢魘早就不見了。

大廳還是那個樣子，夢魘出現的地方還是樓梯扶手處，唐沐雨仍然跪倒在地，眼眶中一片墨色的霧氣。

「還好。」夢魘鬆了口氣，剛準備仔細感受一下他的情況，忽然肩膀一痛，冷汗立刻就下來了。

唐沐雨的毒，在她每一次使用能力之後都會加速擴散！

「你是什麼人！」麥奇雖然不是戰鬥人員但是還是受過戰鬥訓練的，看見大廳一片狼藉立刻進入了潛伏狀態，看見樓梯處的異常慢慢摸了過來，一聲暴喝把夢魘嚇得魂飛魄散，正準備瞬移離開，肩膀的劇痛卻把她從異空間里直接彈了出來！

「別過來！」夢魘掏出一把槍抵在唐沐雨的腦袋上，捂著肩膀把自己藏身在唐沐雨身後。

麥奇停住不動，看著夢魘和跪倒在地上眼眶中充滿黑墨的隊長，咽了口唾沫。

該死，我不是戰鬥人員啊！

麥奇腿肚子都在打顫，在心中默默祈禱：隊長啊隊長，快點醒過來吧！！

——————

黑色的天穹下，整個世界似乎那麼空曠，空曠到彷彿整個世界的生靈都已經死去，只剩下那兩個身影。

「拉斐爾，發生了什麼？」

「……一群人，他們忽然就來了……」拉斐爾似乎嚇得不清，滿身的污垢，靠在唐沐雨身邊輕輕地顫抖著，「……這個標誌……」

拉斐爾用沾滿黑灰的手指在唐沐雨手心畫下了一個標誌，那是一個由代表刑罰的十字架和一個代表終結的「Ω」組成的奇怪符號。

「看起來似乎很眼熟。」唐沐雨嘟囔了一句，抬頭看了看天空——黑色的，似乎很平常。

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呢？

「就這樣，不是很好嗎？」那個聲音再次出現。

是啊，就這樣，挺好的……

可是，為什麼覺得少了點什麼呢？

唐沐雨站了起來，身邊的拉斐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這很奇怪……

不！這有什麼奇怪的？

就應該是這樣啊……

唐沐雨抬頭看了看天空，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下雨了呢？

嗯，應該有一場雨的……

果然，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那些晶瑩剔透的雨滴被拉扯成細長的線，唐沐雨緩緩地向前走，面前的廢墟似乎是第一次所見，似乎又那麼熟悉……

自己似乎應該坐在這裡？

廢墟前，一頭燒焦的石獅子，唐沐雨微微愣神，然後坐在了石獅旁。

自己似乎還要等什麼人？

那就……等吧！

唐沐雨看著自己的手心，手中那個黑色的標誌刺得他眼角生疼。

為什麼手上會有這個標誌呢？

唐沐雨想不出來，也不想去想。

良久。

良久。

「大哥哥，這裡發生了什麼？」

小女孩的聲音喚醒了唐沐雨，他看著面前大約十歲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可是又抓不住那種感覺。

「這是哪裡？」唐沐雨反問。

「唐門。」小女孩回答，「你看見我媽媽了嗎？」

唐門……

唐門啊……

唐沐雨忽然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這裡是唐門？！

這一片……廢墟啊！！

豁地抬起頭來——天空怎麼會是黑色的呢？！

——————

清醒過來的唐沐雨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可是，夢魘能打敗他只是勝在捉摸不定，這種情況下要是她能簡單地治住「活蹦亂跳」的唐沐雨的話，那麼這本書就可以宣告完結了！

本作者暫時沒有完本的打算，所以唐沐雨也絕對不會被一隻小巧的手槍治住！

更何況……

「要記得關保險啊小姐！」唐沐雨按住夢魘的肩膀，面帶嘲諷。

「怎麼會……」夢魘喃喃自語，她的能力應該可以持續一到兩個小時才對，再加上她在發動能力的時候就發現這個傢伙還有過精神創傷，那麼這時間就只會長不會短，怎麼可能才幾分鐘就醒過來？

……怪只怪唐沐雨受過的刺激實在是太大，連在夢境里出現都會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經。

滅門！

那可是滅門啊！！

如果只是為了一個女人，唐沐雨或許會狂怒，或許會去報仇，但絕對不會心灰意冷的沉默，轉身逃走，像一條倉皇的敗家之犬。

唐沐雨敲暈了夢魘，看見麥奇他略微皺眉，「麥奇，你之前去哪裡了？」

「呃，在前島。」麥奇有些尷尬地撓頭，結果被唐沐雨敲暈了的夢魘，然後跟在他後面。

所以目標是葉婧或者雯雯嗎？

唐沐雨強忍著那一股由精神陷入噩夢之中導致的極其深重的睏倦，大步朝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門口更加混亂，不僅僅是風暴肆虐后的狼藉，還有灼燒之後的痕迹，看見多尼躺倒在地上，唐沐雨蹲下查看一番，發現他並無大礙。

「把他叫醒。」唐沐雨交代了一聲，拉開門沖了進去。

「多尼！多尼！醒醒！」麥奇抓著多尼死命地搖晃，沒死也要被他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