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出城(一)
元瑾詫異:「你親眼所見?」
芳華:「不是,滿大街的人都在議論,我就聽到啦,這麼多人在說,應該不會有假吧?誰敢拿鎮遠候家的血脈來開玩笑?」
「那中年男子是什麼身份?」
「好像就是普通的老百姓,做點小生意,小姐,要不要我再去打聽打聽?」
元瑾想了下,道:「天色已暗,不用出去了,明天你再去吧。」
元瑾相信,這一定是楚璃的手筆,這大概就是他說的「變成一個普通人」,只是這種事如何能做假?而且還關乎到慕塵然的娘,哪個人願意讓自己的娘背負紅杏出牆的劣名?況且還有鎮遠候那,鎮遠候如何能接受自己替別人養了二十年的兒子?這兒子還是慕家未來的當家人。
她聽慕塵然說起過,說他娘只是府中的一個婢女,鎮遠候酒醉強上了人家,生了慕塵然,後來鎮遠候嫡出的兒子實在不成器,是個徹徹底底的廢物,根本無法承擔起候府的家業,慕后這才做主從候府庶子中挑選個優秀的人來繼承家業,結果就選了慕塵然。
這裡面肯定還有其他事在,楚璃肯定知道內情,可都一天了爹和楚璃都沒能從宮中回來,元瑾心急如焚。
正這時,芳澤進來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元瑾驚喜的跳起:「真的?人呢?快,快帶我去見她。」
「不用去了,我來了。」
一道笑盈盈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姜嫣帶著個低眉順眼的小丫頭走了進來,小丫頭一臉促狹的笑,不是董媛惠又是誰?
「姐姐,惠姐姐。」元瑾連忙起身相迎。
元嫣溫柔的理了理她微亂的頭髮,輕聲細語的說著:「我正好遇上了董小姐,就帶她過來了,你們肯定有事要談吧?我去讓廚房給你們準備點吃的,瑾兒,招呼好董小姐。」
「知道了,姐姐。」
「嫣姐姐太客氣了,我就是來跟阿瑾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元嫣笑笑,出去前替她們關上了門。
元嫣一走,元瑾還沒開口,董媛惠就說道:「阿瑾你先聽我說,我是偷著出來的,時間不多,說完就要回去,你爹和楚世子在宮中都很安全,文武百官都被留在了宮中,燁王,燁王這次是要完了,皇上在王府中搜出了他私做的龍袍,加上之前的罪名,他是,逃不了干係了,慕后也被軟禁,太后聯合了半數大臣給皇上施壓,欲逼皇上立六殿下為太子,皇上是不會同意的,我們董家現在為保我姐姐和七皇子安全,已經偷偷送了人進宮,我來就是想告訴你別擔心,宮中一有情況我就派人來通知你們。」
元瑾感動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好,這種時候人人自危,恨不能從所有陣營都摘出來,董家做為奪嫡熱門大戶,又與太后是對立陣營,自己都要萬分小心,董媛惠卻還冒除喬裝打扮來通知她宮中的動靜,這份情誼,讓元瑾深深的感動。
「謝謝你,惠姐姐。」多餘的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董媛惠嗔了她一眼,手指戳了戳她額頭:「謝什麼謝,我少你一句謝謝嗎?好了,我走了。」
「惠姐姐,」元瑾叫住她,欲言又止,「你,你也別太難過。」
董媛惠聽懂了她的話,笑容明顯一滯,自嘲道:「你放心,我沒事,你說得對,其實我與他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只是我自己沒看清楚罷了,哪怕他不出事我倆也不可能在一起,他從未真正喜歡過我,是我傻,以後不會了。」
元瑾抱了下她:「惠姐姐,你值得更好的。」
董媛惠明艷的臉上有著釋然和淡淡的憂傷:「我當然值得更好的了,我是誰?京中雙姝之一呢,好了,我真的要走了,對了,聽說白月嬋最近跟平安公主打的火熱,這丫頭倒是慣會拍須溜馬的,嗤,走了。」
現在這個時候,元瑾哪還有閑工夫去管別人吶,送走董媛惠后她立刻去了正院,將這事告訴了元夫人和元嫣,以免她們擔心。
只不過當天晚上,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還是換了身夜行衣,悄悄的飛了出去。
鎮遠候府
書房內坐著兩個人,鎮遠候和慕塵然。
父子倆長的其實還是有幾分相像的,慕塵然長的高大威猛,鎮遠候個子也很高,只不過比起慕塵然,更多了些威嚴之感。
「承恩,你娘的事當初我並不知情,若我早知她有身孕,也不會。。。。」
這是承認了慕塵然不是他親生兒子?
慕塵然背對著門,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聽聲音充滿了疲憊:「生恩沒有養恩大,您養育我長大,承恩會永遠記住慕家這份恩情的。」
鎮遠候臉上露出蒼老之色:「罷了,那時候你早產,我只當是你娘身子骨弱,卻不想。。。。唉,這樣也好,如今我慕家是人人避之不及,這次恐怕難以脫身了,你爹這時候尋上門雖惹人懷疑,但他有與你娘送你的一模一樣的玉佩,相來別人也無話可說,既然你不是我慕家人,那便無須擔此責任,你雖不是我親生骨肉,可這麼多年下來,你我也算父慈子孝,往後你就走的遠遠的吧,去個無人認識的地方,重新生活,什麼榮華富貴、權勢地位,都是過眼雲煙,伴君如伴虎,你明天一早就走吧,皇上問起來,我自會一應擔當。」
慕塵然靜默了一會兒,然後雙膝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爹,兒子不孝,不能侍奉您左右了。」
鎮遠候抬袖掖了掖眼角:「起來吧,這是最好的結局了,咱們慕家,不能,不能。。。。只要活著就不怕沒有機會,以後隱姓埋名好好活下去,替為父向楚世子道謝,慕家終究愧對於他,他還能這般替慕家打算,即使不是為了慕家,為父也對他感激不盡,去吧,去收拾下,天亮就隨你爹走,以免夜長夢多。」
「爹。。。。」
「好了,什麼都不用說了,外頭爹己經都打點過了,你從角門走,有馬車會送你們出城,快去吧。」
屋頂上的元瑾越聽越起疑,她怎麼感覺這件事有蹊蹺?看上去鎮遠候與慕塵然之間像是達成了什麼共識,而且兩人的態度也不像是沒血緣關係的兩個人。
元瑾看著慕塵然疾步沒入黑夜中,她飛到了角門處,門處果然停著輛不起眼的馬車,趕車的是個五十來歲的漢子,粗獷樸質,神情緊張,在馬車邊走來走去,不停的朝府內張望。
離天亮還有兩個多時辰,元瑾折身返回了靖國公府。
公雞第一聲打鳴時,城門開了沒一會兒,早起的挑夫菜農們陸續進城,一輛馬車靜悄悄的出了城門,出去后沒多久,車夫一甩馬鞭,車子才飛奔了起來。
一直到出了城,早就看不見雲京的城門了,馬車才減慢了速度。
車夫想回身跟車內的人說話,只聽到一聲嘶鳴聲,有個頭戴斗笠,腰佩長劍的人,騎著馬從路邊的樹林中跺了出來。
「慕世子,這是打算去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