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出征（二）

元瑾在北翼王府的後花園等楚璃，旁邊就是她曾經住過的地方。

花園一片蕭瑟，連湖中的水都結了冰，上午還有太陽，此時卻飄起了纏纏綿綿的小雪花。

「阿瑾。」溫潤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帶著壓抑的情緒。

元瑾眼中模型，微微調整了下心態，轉身給了他一個燦爛的微笑，然後忽的跑向了他。

楚璃本能的張開雙臂抱住她，小姑娘沖的速度快，撞得他心口一熱，怕她摔倒，他用了點力。

手臂剛環上她的腰，眼前暗了下，唇上一熱，楚璃心跳停頓了一下，然後反客為主，一隻手移到了她的後腦勺上。

纏綿悱惻之後，元瑾不好意思起來，躲在他懷裡不肯露臉。

楚璃心中的熱潮都快壓不住了，只想這樣一輩子的抱住她，永不放手。

「阿瑾，」他嗓音沙啞，有些事終是要去面對的。

元瑾低著頭「嗯」了聲，彷彿她不抬頭，就能將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楚璃心都快化了，到口的話就如千金巨石，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又如何能捨得離開她？放她一人在雲驚這龍潭虎穴之中呢？

「阿瑾。」

名字在他舌尖縈繞，分不清是在叫她還是在叫給自己聽。

元瑾將臉在他胸口噌了噌才離開他的懷抱，鼻尖通紅。

「有什麼話就快說吧，都快要走了。」

撒嬌中帶著一點點的抱怨。

楚璃將她的雙手緊緊包住，替她哈著氣，然後才艱難的說道：「對不起。」

「傻瓜，有什麼好對不起的，軍令如山，你也沒辦法。」

「等我回來，就上靖國公府去提親，我已經讓我母妃準備聘禮了。」

元瑾臉上發燙，嬌羞著嗔了他一眼：「等你回來再說吧，男孩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楚璃沒聽懂她這句調侃，只當她是在擔心他的安危。

「放心，我答應你，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不是活著回來，而是要活得好好的回來，你，承恩，望舒，全部都是。」

「承恩？」楚璃挑眉。

元瑾：「你為他做的安排很好，只是於其讓他背負著沉重的包袱逃避現實，不如放手一搏，或許，將來能闖出不一樣的天地。」

「他要去甘州投身軍營？」

「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你在，他就安全。」

楚璃吻了下她的額頭，輕嘆：「你去見了他？是你給他指的路吧？」

「我只是提了個建議，選擇權在他手上，他，太苦了，什麼都沒了，鎮遠候是個好父親。」

楚璃看她的目光明亮如炬，心照不宣的說道：「他能選擇這條路不容易，我一定會將他和望舒平安帶回來的，望舒托我給你帶了句話，說他已派人著手去安排開分店的事，讓你不準偷懶，他還等著回來拿分紅呢。」

元瑾笑了：「好，我會努力賺錢，以後我養你啊。」

楚璃柔柔和看著她，如抱著稀世珍寶似的小心翼翼，不舍的說道：「京中的軍隊中有我楚家的人，若有事，你拿著板指去軍營找護軍參領孫東來，他會幫你的，如果我北翼王府出事，你，也幫忙照應著點。」

他這話說的讓元瑾心驚膽顫，慌張的就去脫脖子上的紅繩：「你，這個還給你，我不需要，你拿走。」

楚璃這回是真的嘆氣了：「唉，你別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多吩咐你一句，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能闖貨吧。」

元瑾紅著眼爭辯：「我哪有，這扳指是你家的寶貝，我還是還給王爺吧。」

「不好。」楚璃斷然拒絕，「你留著，千萬別讓任何人知道，你爹娘，你師傅，都不行。」

「為什麼？」她問得是為什麼連北翼王都不能知道。

楚璃無法將心中的擔憂告訴她，總不能說他父王秘密囤兵，有造反之心，先前是為了給菲兒報仇，可是為了報仇就私下囤兵策反，現在報了仇，更是似有造反我意圖，這種事他如何能開口？

扳指在他這，他就能多一天掌控他父王手中的勢力，一旦他出征在外，扳指又在他父王手上，他怕前線稍有風吹草動，他父王就會趁機起兵造反。

可是現在京中形勢嚴峻，他又實在不放心皇王處理完了燁王等人的事後不會調轉方向，緊跟著就對北翼王府下手，畢竟七殿下還那麼小，君弱臣強，皇上肯定是要為七殿下掃平一切可能會危及到帝位的障礙的。

除掉慕家和吳家后，朝中唯一對帝位還有威脅的，就是北翼王府了。

所以他才拜託元瑾照應下王府，好歹靖國公在朝中素有威望，關鍵時刻多少能說得上話。

元瑾總覺得他有事沒告訴她，可是他不說，她問了也是白問。

「好，我答應你，京中的事你交給我，我會盡量周旋照應，你在前線別太擔心，如果可以的話，給我軍信報平安。」

她肯答應，楚璃鬆了口氣，他還真怕這丫頭倔起來一定要將扳指還給他。

兩人又說了會話，元瑾不是個糾結的人，知道他還有很多事要準備，也知道他臨別在即，北翼王夫婦肯定不捨得，還有很多話要跟他說，見了面，該說的都說了，元瑾在楚璃依依不捨的目光中離開了王府。

酉時，雲京城門

雪越下越大，五萬大軍整裝待發，威武將軍騎著棗紅大馬走在最前面，南宮珉和楚璃一左一右跟隨在後，大軍迎著風雪前行。

在年前如此大規模的出兵，也讓天下人看到了南豐帝要鎮壓暴亂的決心。

大軍剛剛出發，城牆上響起了一道鏗鏘有力的琴聲。

眾人回頭，只見漫天風雪中，一紅衣女子坐在城牆上，烏髮飄散，紅艷的衣裙張揚絕艷，天地間就只剩下那道紅，刺破冰天雪地，驚艷四座。

一曲《出徵令》自元瑾手下流出，高昂激情的嗓音在城牆上回蕩盤旋，琴音慷慨激昂，氣吞山河，歌聲熱血沸騰，餘音繚繞。

行軍的隊伍齊齊停了下來，一起望向城牆上的人，震撼心靈的曲音和歌聲讓大家如痴如醉，胸口激的激情澎湃，士氣高昂。

而元瑾面帶笑容，眼中卻只有白馬上那一身快要與天地合為一體的銀甲少年，少年的眼中亦只有她，這一刻，世間只剩她二人，天地蒼茫，唯彼此而已。

一曲終，沒有任何猶豫，紅衣女子起身，朝大軍方向微一頷首致意，腳下輕點，紅色的身影如烈火，衣袖飄逸，轉眼便飛下了城牆，消失不見。

空氣中還回蕩著樂聲，直到馬群發出嘶吼，大軍才從震撼中驚醒。

楚璃輕呵：「駕」，率先開道，一騎絕塵，余留茫茫風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