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血路,臟
第六百三十五章血路,臟
一直躲在小小的宮殿之間,姜使君並不知道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只是知道,燕凜他們的謀算,成事了。
起初走上那條偏僻的御道,她甚至還沒有任何這個皇城裡發生過一場宮變的感覺。因為四處實在是太乾淨,也太安靜了。
直到她跨上一條拱橋,聞到河水裡透出來的味道。
那是濃濃的,血腥味。
這條河流經大半個皇宮,別處死了人,屍體掉進了河裡,河水染了血,一直流到了這裡,才會給河水染上這種味道。
蕭彥走上這條石拱橋時也駐了駐足。
唯獨燕凜,像是見過了太多廝殺的場面,一言不發地帶著姜使君往前走去。
越是離開他們起初待的宮殿往卧龍殿走,周圍路上可見的血跡就越多,沒來的及處理的屍體就越多。
今夜死去的籍籍無名之徒的鮮血染紅了夜裡的花朵,血滴在花瓣上像是眼淚一樣地往下落。
盛世繁華,權利更迭,哪裡不見血淚啊。
姜使君跟著燕凜,一瘸一拐地走上了卧龍殿。
現在的卧龍殿已經被徹底掌控,里三層外三層,被士兵層層包裹的好像一個粽子。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裡面是個什麼情況。
而一身鎧甲的姜療,就站在卧龍殿門前,等候他們的到來。
今夜平叛,他是衝鋒陷陣的第一人。
姜療看了燕凜一眼,說道:「進去吧,齊王已在裡面等了。」
卧龍殿前的台階黏膩膩的,好像被人潑了一層血,可見之前這裡的戰況有多慘烈。
但是現在這四周卻不見一具屍體。
姜使君看著眼前的台階愣了愣,抬步想要走上去的時候,卻忽然被燕凜橫抱了起來。
摟著燕凜的脖子,姜使君驚道:「我的腿早就已經好了,我自己可以走。」
燕凜直視著眼前的大殿,說:「血路,臟。」
髒的路,他來走。
她只要享受他給她織就的榮華與安然就好。
燕凜說罷,抱著她,一步一步地邁上卧龍殿前的台階,走進了那座即便經過了一場叛亂,也依舊燈火通明的大殿里。
燕凜喃喃道:「十數年前,本王在這座大殿里,第一次抱了你,那時本王說,要娶你回家。如今,本王也一樣抱著你,送你回家。」
此後,她能拿回從前所有屬於她的東西。
就算是他不在了,她也算是,一個歸家的人了。
她會活得比誰都好。
他要她活得比誰都好。
公主的身份,他要還給她,他要她萬人之上。
進了大殿,燕凜才把懷裡的姜使君給放了下來。
姜使君腳一沾地,就聽見永靖帝夾雜著巨大的怒氣咆哮到:「你這個逆子!」
燕凜朝內殿里走去,撩開在混亂打鬥中被觸落的幔帳。
姜使君這才看清裡面的情況。
姜使君一愣,內殿里不只有永靖帝,而是烏泱泱的跪了一群人,全都被捆了起來。韓皇后,韓遣以及他的一對兒女,幽月公主,唐王殿下,全都跪在地上,被人壓著。
除了永靖帝,其他人的嘴都被堵上了。
唐王身上還穿著一身甲胄,睜著一雙大眼睛錯愕的看著他們。
韓遣在宴席散去以後並沒有離宮,而是去和韓皇后商議如何讓他復歸相位的事情。但是事情還沒商量出結果,宮變就突然發生了。
他們自然沒來得及逃,也就被一鍋端了,之後就被擒住他們的士兵帶到了這裡。這幾個人里,韓少原看起來格外狼狽,剛才為了抵抗那些抓他的人,他受了不少傷。
對於燕凜和姜使君的出現,他們無一不是錯愕的。
燕凜出現以後,韓幼靈就奮力掙紮起來,她想說話,但是卻被布團堵住嘴,只能發出幾道嗚咽聲。
但燕凜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就將自己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了。
齊王段修睿一身戎裝,站在永靖帝面前。剛才那一聲逆子,顯然是在罵他,而不是在罵唐王。因為是他將永靖帝綁起來的。
段修睿面對永靖帝的怒罵,卻一直保持著冷靜和沉默。直到燕凜從外面走進來,他的臉上才有了些許表情。
段修睿看著燕凜說道,「厲王,依照你的要求,皇上就交給你了。」
厲王曾經說過要將皇上交給他處置,他遵守了約定。
永靖帝一愣,段修睿為什麼要把他交給厲王?
難道這個逆子,早就和厲王在暗中聯手了?
永靖帝怒道:「你們這是謀反,是要殺頭的大罪。現在放開朕,朕還能考慮留你們一條命,否則,朕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哦?是嗎?」燕凜輕笑了一聲,雙手負在身後,俯身低頭看著永靖帝說:「但今日之事,是不是謀反,本王說了算。你說的,不算。」
區區一個階下囚,有什麼資格跟他在這裡叫囂?
現在他要碾死永靖帝,還不是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不會放過他們?永靖帝沒有這個機會了。
燕凜直起身子,說道:「以後,東周的史書會載,唐王謀逆,齊王進宮護駕,誅殺叛賊。永靖帝死於卧龍殿,死於逆子唐王之手。」
但是真相,除了他們,沒有人能知道。
歷史是由掌權者來寫的,他們想要後人看到什麼樣的歷史,後人就會看到什麼樣的歷史。
唐王仍舊處於莫大的驚詫之中,沒有回過神。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順利無比的謀反大業,在快要成功的前一刻,突然就敗了。更不明白齊王和厲王,究竟是怎麼站到了一起。
現在他只感覺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而自己也徹底完了。
永靖帝看著燕凜,瞪著一雙大眼睛冷笑道:「你們以為,控制住這個皇宮,就算是謀逆成功了嗎?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沒有聖詔,你們不管擁護誰登基,都是謀逆,天下之人盡可誅之!就算你們坐上了皇位,也不會有一日安生!」
這時候一直站在一旁的段修睿卻開口道:「父皇,您實在是多慮了,聖詔,您不是在幾日前,就悄悄交給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