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字
起源大陸。
人族疆土,匯龍域,永豐城,初萊鎮。
文府。
一間簡陋小房間。
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張木椅,寒酸無比。
不過這也突顯書桌後面的牆壁上,長兩米,寬一米多的掛畫。
這副掛畫很奇怪,彷彿搗蛋小孩拿毛筆塗畫填滿畫紙的塗鴉畫,看起來像一團凌亂的毛線。
只不過這團凌亂交纏的毛線,有著一股奇特、矛盾的韻味,雖繁亂卻紋路並不重合,雜亂而清晰。
書桌前,一位十六七歲,身著青布衣,長發用布條隨意捆綁的少年,看著牆壁上的巨大掛畫,雙眼無焦,手裡拿著毛筆無意識的筆走龍蛇。
「嘭」
毛筆寫出書桌,沒有受力點的少年,身體傾斜撞在書桌上。
「嘶……」
少年痛吸涼氣,揉著撞擊書桌的手臂,看著書桌白紙上亂七八糟的鬼畫符,臉上震驚且怪異,「這什麼情況,我已經不是這具身體原先的靈魂,怎麼依舊寫不了『人』字?」
沒錯,少年不是這世界的人,是地球二十一世紀名叫方源的佛系宅男,一覺睡醒發現自己就變成了現在的少年。
而這具身體的名字也叫方源,是文家族長文鍛石之弟,文成才的兒子。
至於為什麼他不姓文而姓方,聽說文成才是為了紀念死去的妻子,跟妻子一個姓。
文成才的妻子是誰,什麼身份,文府沒人知道,他們只知道,離家出走十多年的文成才,五年前突然重傷而回,且帶了一名岌岌可危,十二歲的孩子回來。
這孩子名叫方源,也就是前身,由於生了不知名的怪病,這一救就救了整整四年,花了文府無數錢財購買名貴藥物治療,讓文府上下非常不滿。
如果僅此,他們也只能是不滿,但隨著去年前身被送入初萊學院修鍊,卻不料整整一年都原地踏步,連修鍊的最基礎前提「人」字都寫不會,整個文府上下對他的態度徹底改變……
當然,此「人」字非地球中國的「人」字,這世界沒有交流文字,只有修鍊字體,而作為人族最基礎修鍊的「人」字,就是房間那副掛畫上,複雜至極的藝術線條塗鴉。
不得不說這世界的「人」字複雜的超出想象,想學會需要花費無數的時間和精力,但若一心去記寫,一年時間絕對足夠,第一次接觸的地球方源,都有信心幾個月記會。
他本以為前身是記憶或腦子有問題,以他正常的思維和記憶,很快就可擺脫前身的「廢物」、「弱智」標籤。
卻不料他第一次照著「人」字書寫就出了問題。
一旦他精神集中去觀看「人」字,雙眼和大腦逐漸模糊,然後大腦一片空白,意識昏迷,直到身體受到刺激才蘇醒。
他竟記憶不了「人」字,彷彿「人」字摒棄了他,他的大腦沒有記憶「人」字這個程序和功能。
難道是因為他的靈魂不是這個世界的原因?
但前身不是也寫不了『人』字,沒法修鍊么?
方源無法理解這種情況,覺得匪夷所思。
可惜他並沒有得到原身的記憶,這些信息也是這幾天在文家,結合自己所聽所見推測出來的。
不過他到底是佛系性子,很有「沒辦法了」、「多想也無用」、「就這樣吧」的三連佛性。
「其實當個家族的少爺混吃等死也挺不錯。」
方源這般鹹魚的想著,絲毫沒有小說主角穿越異世界,努力奮發,千方百計修鍊打臉的想法。
有點可惜的是,前身的父親,幾天前突然掛了,讓他沒了依靠,在文府生存變得有點艱難。
若不是前身父親掛了,他何須要豎耳去偷聽下人奴僕的言論,自己推測前身的信息。
「算了,人生本就如此艱難了,凡是要向前看,作為一名成年人,沒道理連自己都養不活。」
方源心中剛生的不滿,迅速被自己的佛系思想給碾滅。
人生除了修鍊變強,其實還有很多事情可以消磨生命時光。
比如把沒寫完的白紙給寫完。
方源拿起毛筆,沾墨,也不去看牆壁上的「人」字掛畫,在空白的地方書寫地球中國文字——人。
「浪費可恥,有頭要有尾。」
方源看著被寫滿簡體「人」字的大白紙,心滿意足,然後規整的摺疊好,放入書桌抽屜,留作紀念。
強迫症是佛系性格唯一不能影響的特質,任何事情都可以無所謂,唯有有頭有尾,有空就填的強迫症不行。
而這是地球九年義務所造就,畢竟寫滿了考卷,老師會看在勤勞肯作的份上多給幾分。
這幾分很重要,也許少了這幾分你無法及格,也沒法向父母交差,畢竟及格就代表達標,父母看你達標之後也下不去手。
一個家族,需要的是有用之才,沒法修鍊,那就只能從其他方面讓家族覺得自己不是吃乾飯的。
方源雖然佛性,但智商還是在線,通過這幾天家族給文成才辦喪,下葬,了解自己的處境不妙。
如何才能讓族長和家族高層立馬看到自己的用處呢?
是直接向族長自我推薦,還是找個合適的機會一鳴驚人?
是用地球二十一世紀的商業知識,還是用小發明製造開局?
就在方源思考自己該如何最有效率成為家族有用之才時,一位中年家僕門也不敲,直接推門進入房間。
「源少爺,族長請你去祖祠堂。」
中年家僕嘴上叫著少爺,臉上絲毫沒有尊敬,甚至還皺著鼻頭,滿臉嫌棄,離得方源遠遠的,都超過了三米。
「什麼事?」
方源不以為意,受族長乃至家族高層人員影響,文家家僕下人都是這個模式,對他沒法修鍊,浪費家族錢財鄙視嫌棄,厭惡他身上充斥的濃重藥味。
「這文仆就不知道了,你跟著就是。」
中年家僕彷彿不願在方源房間多待,轉身走出房間,也不等方源,直接往祖祠堂快步而行。
「主弱,奴欺。」
方源搖了搖頭,感覺自己反倒成了下人奴僕,不過他也只是心中感嘆,並沒有在意,慢悠悠的收拾好書桌,關好房門,才自己前往祖祠堂。
……
文家祖祠堂。
方源一進入祖祠堂,只見內里家族高層管事人員都在,身穿紫衣,頭戴冠貌,略顯隆重的族長文鍛石,更是拿著族譜,面向牌位,背門而立。
這是幹嘛?
方源受凝重的氣氛影響,右眼皮直跳,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唰」
方源右腳剛邁入祖祠堂大門門檻,祖祠堂的人齊刷刷看了過來,目光嚴厲、憐憫、痛快、期待、幸災樂禍等,反正沒有什麼友善的眼神。
而就在這時,背人而立的族長文鍛石,猛地轉身,眼神如刀一般刺來。
「方源,吾之亡弟文成才之子,十二歲帶病入文家,為救治,累積使用家族……」
方源愕愣的聽著族長文鍛石的宣言,這裡面是他來到文家浪費多少錢財治病,對家族的貢獻。
錢財浪費了天文數字,對家族的貢獻沒有一點,修鍊天賦為廢。
總結來說就是一無是處,是家族的蛀蟲。
「鑒於方源給家族造成的巨大損失,無法給家族創造利益價值,今,吾,文鍛石,以文家族長掌御家族之權,在列位祖先牌位之前,族裡族親、護法、長老的見證下,逐其出家族!永不准許踏入文家大門……」
族長文鍛石說罷,拿起牌位桌上的毛筆,沾染黑墨,對著早已翻開的族譜,重重地把上面方源的名字給划除。
「這……我爹昨天才下葬……」
方源直到此時才從懵逼中回神,他之前雖然已經察覺到文府上下對他的態度和想法,也有了危機感,但卻從沒想過自己會被逐出文家,而且是在前身的爹——文成才昨天剛下葬入土的情況下。
這也太絕情冷血了!
他這具身體好歹是族長文鍛石的親侄子!
「正是因為成才入土,我才不能讓你繼續給他蒙羞,讓他在地底無法得以安息!」
族長文鍛石合上族譜,反身把毛筆放下,冷酷無比。
「除了修鍊,我還有其他能力,比如經商,發明創造……」
方源有點慌,畢竟他剛穿越到這世界沒幾天,而且除了今天,其他時間都在靈堂當「孝子」,對文府之外一無所知,若被逐出家族……
「夠了!你現在已經不是我們文家之人。」
族長文鍛石冷喝打斷,「連修鍊都不能,什麼都做不了,養你五年已經仁至義盡。武仆,給我把他丟出文家!」
「誒……你……我自己走……我要回我住處拿東西……」
方源掙扎反抗,然而提著他的武仆,力氣驚人,掙扎也只是徒勞。
家族奴隸分為武奴和文奴,武奴護衛戰鬥,文奴做家族最低賤的勞作。
仆是奴的晉級身份,文仆對家族有貢獻,武仆需要開脈七節的實力。
人族從低到高修為境界:開脈、武人、法人、靈人、天人、聖人,每個境界又有九重小境界。
雖開脈是修鍊第一層境界,但引氣開脈,改造身體,一節增加百斤力道,開脈七節——七百斤!
對於方源這個未修鍊的普通人來說,是一拳可爆頭的恐怖巨力。
「噗通」
方源被武仆提到文府大門,丟垃圾一般丟了出去。
「哎……人情涼薄!」
方源哀嘆著爬起身,看著文府大門凶神惡煞盯著他的兩名門衛,知道想再進文府拿自己的東西已是不可能。
對於這世界的人來說,被逐出家族是天塌地陷的事情,但對方源來說,不過是享受了一遍小說主角的落魄待遇。
他作為沒有得到原身記憶的穿越者,對文家沒有感情,只是有點遺憾自己沒有了落腳點,還沒顯露自己的價值。
不過也就那樣了,作為一名二十有七魂齡的穿越者,有手有腳有知識,在哪混不開?
方源拍拍衣服上的灰塵,佛系淡然,轉身,沒有絲毫留戀。
「你個廢物,浪費了我文家巨量錢財,想一走了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突然傳來的陰冷聲音,讓得走了沒有十米的方源,身體一僵,循聲轉身,卻見一輛馬車停在文府大門前,然後下來一位身穿白色華袍,十七八歲的冷傲少年。
這少年方源認識,是文家族長文鍛石之子文軒,也是初萊學院的學員,而且還是學院第一天才。
可能是覺得方源在學院丟了他的人,是文家的恥辱,整個文家對方源厭惡不滿者,他為最。
「你想幹嘛?」
跟著文軒下馬車的還有一位中年壯漢,方源心中一緊,生出不好預感。
「四年侵泡各種名貴藥物,造就全身寶葯之血,可當葯人持續煉藥。」
文軒沒有理會方源,而是轉頭對著身後的中年壯漢道,「一千兩黃金,少一兩,你請回。」
奴隸商人!
文軒竟要把他賣給奴隸商人!
方源驚駭,一股極致寒流從腳底板猛然上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