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覺悟
「翠竹!外面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這麼吵?」
余凝辰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更漏,現在正是申時,她被一陣吵鬧聲打擾了美夢,披上一件衣服便走了出去。
她的大丫鬟翠竹行了個禮,為她倒上了一杯茶「沒什麼事,是六姑娘來了,嫌棄咱們的茶不好,正在鬧呢。」
「六姐姐金枝玉葉的,又是嫡出的,有點嬌氣傲氣是正常的。母親什麼好的都會給六姐姐的,她看不上我們這的陳茶很正常。她來是為了什麼?」
余凝辰說著,又打開衣櫃,找出一件藍色的袍子穿上后,這才問。
翠竹扶著她邁過門檻,走到外間去時才說「是為了百花會的事情。」
說到百花會了,她這才想起來,今年她已經十三歲了。
一沒有靈根,二沒有特殊經脈,三沒有劍骨的她,不是那千里挑一的修士,又生在余府這樣的官宦人家,儘管是庶女。可嫁人,肯定是第一選擇。
余府在整個蒼州排不上什麼名號,可在這泉京城,也還是十二世家之一,不會隨意的嫁女兒的。
可婚嫁這樣的大事,那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尤其是要看太太的安排。前面的幾個姐姐嫁的都還是不錯的。
她想著還在家裡的幾個姐妹,嘆了口氣。
五姐姐模樣又好,擅長種種風雅事,也會歌舞,預備著送到三皇子府里,這意圖很明顯了。誰也爭不過她。
八妹妹還小,十一歲,卻擅長吟詩作對,早早的就被鍾府給定了。
現在還懸著的,只有她跟六姐姐了。
可是,喜歡看演義的她,喜歡的是和她三姐姐和四哥哥那樣的生活。他們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御劍而行,每次回家,就算是父親,都要笑臉相迎。
「七妹妹在想什麼,想的那麼出神?莫不是哪家公子吧!」她剛坐下,就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她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這個少女,和她一樣大,身姿窈窕,戴著的珠釵,讓人移不開眼睛,一身粉紅色的裙子襯的她天真可愛。
「我在想,五姐姐,八妹妹都有了人家,就我們,母親也沒說什麼。你不擔心么?」她說的是實話。
那少女愣了一下,點點頭「既然七妹妹知道,那也該知道,我來是為了什麼的。明天就是百花會了。」
她順口接了下去「百花會上,也要盡量的不出風頭,不給家裡丟臉。沒得嫡出的姐姐還沒有著落,我這個當妹妹的就顧著自己。」
少女又讓身邊的丫鬟打開搬過來的箱子「妹妹既然都知道這個道理,那這些東西,妹妹就挑一些吧!聽說,妹妹連個首飾都沒有。」
各種的金銀首飾,能把人的眼睛閃花,她看了一眼,搖搖頭「這些東西,還是適合姐姐,我也不喜歡這東西。」
「妹妹也沒發燒啊!怎的說起來了這樣的胡話?妹妹,你是個女孩子啊!那你喜歡什麼?」少女用手帕隔著,觸碰了一下她的額頭。
她笑了笑「姐姐別笑我,我就喜歡玉還有摺扇,不值錢的小玩意。」
少女聽到這個,也笑了「妹妹早說,我這有一把吳記的摺扇。只要妹妹答應我一件事,這把扇子,就是妹妹的了。」
她往前坐了坐椅子,看著少女放在桌上的那一把扇子。
幽藍色的扇面,扇面上的圖案,一面是山河圖,一面是一局棋「姐姐說吧,讓妹妹做什麼事?」
「聽聞,妹妹新得了一匹粉紅色的緞子,還讓人製成了一件桃花裙。我就想要那個裙子。」少女見她這麼喜歡這把扇子,臉上的笑意更甚了。
她放下來扇子,點了下頭「那衣服就是湖緞,又是家裡裁縫的手藝,算不得什麼好東西,送給姐姐都行,我可不好意思拿這扇子了。」
少女聽到後半句話時,趕緊的把扇子塞到了她手裡「我說值得就值得,妹妹還想穿什麼?錦衣么?」
「沒錯,我想穿穿蟾宮錦。」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想法。
少女捂著嘴「妹妹慎言!蟾宮錦,三姐姐都沒有見過穿它的人!就算是普通的錦衣,咱們家的官小,也不能穿,緞子就是最好的了。」
她打開摺扇,把自己藏在摺扇后,只露出一雙眼睛「我把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姐姐可以放心了?」
少女這才琢磨過味來,笑了笑「當然放心了,我這就去取衣服了,妹妹不用送我了,好好休息吧!」
說完這話,少女就起身離開了這個地方。她看了一眼,茶,已經涼了,而說了這麼半天,那少女真的是一口都沒有碰。
直到看到她們一行人的身影過了院門,翠竹才收拾起來茶具「姑娘說的,可都是真的?」
她點點頭「都是真的。你是不願意在這裡做活了?想去誰屋子裡,就讓人自己過來把你帶走,別問這種話。」
翠竹被她這麼一說,嚇了一跳,手上的茶杯差點都掉了。
「前幾天,五哥哥來過一趟,現下家裡的幾個公子當中,就五哥哥年齡最長,母親正忙著給他物色好媳婦,讓五哥哥好帶著家眷去看管商鋪,學習經商。」
她想了想,一邊思索一邊說著這樣的話。
翠竹站在一旁,低著頭,過了一會,才從嘴邊擠出來一個字「是。」
她嘆了一口氣「果然如此,但這也是要母親說了才算數的,你自己去求母親吧!左右也少不了你的差事的。」
翠竹磕了一個頭,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一步也沒有回頭的就走了。
她見翠竹走到門外頭了,這才拿起來茶壺,倒上一杯茶。
「現下手中無好酒,暫時以茶代酒,請諸位莫怪。」
說完這話后,她才把手上的茶倒在地上「第一杯祭天地。」
「第二杯祭過往。」這一杯茶,同樣被她倒在地上。
「第三杯,我盡飲下,縱是茶,也醉人。」喝完這最後一杯茶之後,她起身,走到書房裡。
拿起她放在棋盤邊上的一枚白子,落下這最後一子。
只是,這一子落下后,她吐出一口鮮血。
她看了一眼通書,今天是十七,月圓之夜。
每個月的這天,她體內的寒毒都會爆發,灼燒著她的經脈。
而這一次,發作的太早了。疼痛,也是前所未有的。
她疼的都暈了過去,倒在棋盤邊,像是睡著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