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返老還童
王默沒有去武當派拜師學藝。
一是他真不知道武當派究竟位於武當山何處。
二是楊修的話警醒了他,使他不得不考慮去武當派到底是好是壞。
三是他迷路了。
他長這麼大,且還久居武當山下,可認真說起來,他對武當山的了解還是太少。
在山中轉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看到有座廟宇,進去打聽了一下,才知此地是個什麼所在。
然而天色將晚,他又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只能在廟宇里暫居一晚。
次日一早,他把那位「漂亮姐姐」送給他的那錠銀子花了一半,買了許多香油,就當做是感謝廟祝留他住一晚的恩情。
隨後,他打算下山找個機會確認義父是否真的遇害,之後再做最終決定!
正午時分,王默總算出了山,回到熟悉的小鎮。
可是這個小鎮對此時的他來說,已失去了溫度,他所見的每個人,都是冷漠臉。
其實,不是鎮上的人全都冷漠,而是他再也找不回昔日的歡樂,所以才會覺得人人如此。
等了半天,並沒有機會。
眼看天要黑下來,他想到鎮上有一座土地廟,許多年前就已失修破敗。
於是,他快步走到土地廟外,四周掃了一下,確定無人注意自己,就跑了進去。
這一晚,他在土地廟睡了,可大半時間都沒有睡著。
第二天,他繼續尋找機會。
然而機會始終沒有。
那中年人一直守在棺材鋪里,分明就是有所圖謀。
他以前從未見過這個人,如果義父真有這麼一個朋友,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敢說,此人定然有什麼陰謀詭計!
難道就是這個人害死了義父?
他曾這麼想過。
但這個想法後來被他自己推翻了。
義父是練家子,而他看得出來,那個中年人完全不是義父的對手,怎麼能打得過義父?
當晚,他睡到半夜,實在睡不著,突然想到現在去棺材鋪的話,興許能找到機會。
於是,他從草堆里爬了起來,打算冒險也要試一試。
呼!
一股狂風吹來,掃蕩土地廟的各個角落,令王默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忽然,一個黑影如鬼魅似的走進廟中,朦朦朧朧之下,顯得無比恐怖。
王默自認膽大,可也被嚇了一跳。
「你……你……你是什麼怪物……」
「……」
「你……你別過來。」
「……」
「我要出手了。」
「嗤!」那黑影發出類似於嘲笑般的聲音,說道,「小子,連我你都不認識了?」
王默定睛一瞧,見來人是個莊稼漢般的大叔,不禁滿臉困惑:「我認識你嗎?」
「我是你大爺,你怎麼不認識我?」
「大爺?」王默愣了下。
轉瞬之間,他想起了一個人,失聲叫道:「你……你是梅……梅……」
那人說道:「你小子總算還有點眼力。」走到土地廟的殿里,竟是坐了下來。
王默定定神,轉身瞪大眼睛瞧著,想要從那人臉上找出自己能夠辨識的東西,可是瞧來瞧去,卻一點頭緒都沒有。
「你整容了?」
王默陡然問道。
聞言,那人差點吐了一口老血。
他乃堂堂九陰宮宮主,邪道至尊,黑道總瓢把子!
整什麼容?
見鬼!
若非他此番正是為了王默而來,王默足以死掉千次!
「你說的是易容吧?」那人問道。
「啊,就是易容,我記錯了。」
「我這不是易容。易容對我來說毫無用處,我也不屑。」
「那是……」
「你可曾聽說過返老還童。」
「返老還童?」
「我有一門內功,可使人越活越年輕,甚至長命千歲。」
王默倒吸一口冷氣。
他只聽說過長命百歲,可沒聽說過長命千歲。
世上真有這樣的仙術?
「你想不要學?」那人乾脆把話挑明。
「我……」王默才剛說了一個字,突然衝進殿里,怒聲叫道,「我義父是不是你害死的?!」
那人本可以伸出一根手指點死王默,但他並無此意,說道:「我要殺的人,無一不是當世頂尖人物,你義父勉強算個三流角色,我殺他豈不是污了我的雙手?」
「你敢罵我義父!」
「我罵他是他福氣,黑白兩道,正邪雙途,不知有多少人都想求我罵一句而不得。」
王默沒想到這位邪尊這般能說,首次遇到勁敵,不覺愣住。
少頃,王默語氣稍緩,問道:「那你知道是誰害死我義父的嗎?」
「知道。」
「你真知道?」
「我邪尊說一不二。」
「請你告訴我。」
「想要我告訴你,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跟我去九陰宮。」
王默一聽,立刻拒絕:「不行!」
梅逴龍雙眉微皺:「為何不行?」
「你是邪道中人,我去九陰宮,不就是送死嗎?」
「你小子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我要宰你,何須帶你去九陰宮,直接就地正法便是。」
「總之我不會去九陰宮。」
「當真不去?」
「不去!」
「好。」
話落,梅逴龍的身影竟是從王默眼前消失。
這倒不是梅逴龍會仙術,而是輕功已臻化境,別說王默,哪怕是一流高手,也很難窺其軌跡。
王默找了半天,根本找不見,只得回到殿里,頗有點後悔。
早知這個邪尊如此難纏,他想方設法也要從對方口中知道兇手是誰。
現在可好,人家走得無影無蹤,他該到什麼地方去找?
默默想了一會,王默走到角落中的草堆里,躺了下去。
看來義父真的是遭遇了毒手,要不然邪尊也不會說知道兇手是誰。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確認義父的屍首呢?
況且他意識到了一件極為重要的大問題。
那就是:就算讓他知道兇手是誰,如果兇手武功很高,就如邪尊一般,他拿什麼報仇?
他不怕死,但不能為義父報仇,死一萬次又有個屁用?
想著想著,王默便流下了眼淚。
他恨自己沒用,什麼都做不了。
而天地之大,除了這座小小的土地廟,再無他的容身之地。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但!
他從未想過要做什麼大人物,他只想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與義父生活一輩子,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他?
難道連這點小小的願望也要被剝奪?
老天對他實在太殘忍了!
「去他媽的!」
他終於宣洩了一句,但只在心裡。
他終於有了最後的決定。
他要學成天下最厲害的武功,然後回來查出兇手是誰,並手刃兇手,以慰義父在天之靈!
……
十里坡。
這是此處的地名,距離武當山下不多不少,正好十里。
王默買了許多冥紙和香燭,到此祭拜他那連面都沒有見過的母親。
眼見冥紙燒光,他忽然想到義父留給自己的那封密函,四周正好無人,就從貼身之處拿出,打算看看信中究竟寫了些什麼。
只見起首便是:孩子,當你看到這封信時,相信我已不在人世……
剛看到這裡,眼淚便不爭氣的流淌而出。
不是他愛哭,而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
他強忍悲楚,繼續看下去:我本名何沖,年輕時做過江洋大盜,入過幫會,可謂無惡不作,雙手沾滿血腥。我本該早死,奈何苟活多年,想來是上蒼要我多做善事贖罪。你母姓張,你父姓王,單名一個俠字。我雖然不知道你父是何許人,但王俠這個名字,一聽就知道非同尋常。記住!不要讓外人知曉你父之名。寫到此處,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無論我將來結果如何,都不要為我報仇。這是我唯一的希求,望你珍視。好了,沒什麼可寫了。閱后焚掉此信,莫要落入他人之手。
看完之後,王默的部分疑惑有了答案,可新的疑問又來了。
原來他的母親姓張,他的父親名叫王俠。
王俠,王俠。
這名字多好,一定是個俠氣滿天下,正直而又氣派的鼎鼎人物。
他也要做個正派之人!
王默再看一遍,三遍,四遍,五遍……
直到眼淚模糊雙眼,字字牢記心中,這才撕碎信函,竟是當做食物,全都吃下肚去。
「我吃了它,以後就沒人可以……咦,那幾個人是誰?不會是沖著我來的吧?」
王默站了起來,想要離開。
然而,來人速度驚人,不等他走掉,就把他圍在中心,共有五人。
「你就是棺材子?」其中一個問道,面帶疑慮。
「我……我不是棺材子。」
「那你是誰?」
「我……我叫楊木。」
「楊木?」那人更加詫異,「你可認識棺材子?」
「不……不認識。」
「放屁!你要是不認識他,怎麼會到此幫他老娘上香燒紙?說!棺材子到哪裡去了?」
王默強自鎮定,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要走了,你們別擋我的去路。」
「哼!」另一人冷笑,滿臉凶氣,「這小子肯定是棺材子的同夥,抓了他,不怕他不老實交待。你們四個別跟我搶,我要親手擒下他!」
第三人生怕他搶了功勞,忙道:「人是大家一起瞧見的,憑什麼由你動手?」
然而,第四人乾脆直接動手,連話也不說一句。
第五人急了,罵道:「他媽的!我都沒動手你竟然……」
突聽噗通一聲,率先出手那人尚未碰到王默身子,就跟柱子似的,轟然倒地,紋絲不動。
其他四位大吃一驚,知道附近有高手埋伏。
可是他們四下瞧了半天,連個鬼影也看不到。
四人正疑神疑鬼間,三顆小石子如電飛出,打在其中三人身上,三人即刻倒地,昏死過去。
下一瞬,一個頭戴斗笠的人自隱身之處飛出,落在王默近旁,身軀修長,透出一股英氣,正是楊修。
「誰讓你們來的?」楊修問。
那人本來想逃,可是在楊修的逼視之下,不由得心神搖晃,十分難受,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是七爺……」
「七爺是誰?」
「長圖幫幫主陳七。」
「他為什麼要讓你們到此抓人?」
「不知道,我們也不敢問。」
說完之後,那人已是大汗淋漓,渾身濕透,有種剛經歷了生死之戰的疲倦感。
由此可見,楊修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業已到了不用動手便能讓人無法抵禦的強大境界。
所謂氣場,即是如此!
楊修沒再問下去,而是轉對王默說道:「你小子真是命大,遇到我日行一善,走吧。」
不等王默開口,他伸手抓住王默肩頭,直接帶出十數丈外,輕功之高,驚世駭俗。
王默掙扎了一下,沒能掙脫,不由大叫:「我不與邪道中人為伍,你快放了我。」
「若非是我,你小命焉在?再敢折騰,我把你扔下去。」
原來此時,楊修飛身上了一處陡壁,底下少說也有六七丈,真要摔下去,不死也得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