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單槍匹馬
「她……她人呢?」殷岩柏從嗓子眼兒里擠出聲音。
跪在最前頭的女將哆哆嗦嗦的從懷裡拿出那兩樣東西,硬邦邦的信,和一方印璽。
殷岩柏上前接過東西,打開來一看,那麼高岸的他,竟然禁不住一晃。
寇悅心立即上前,「是什麼?」
殷岩柏目光像利箭一樣看向她。
寇悅心被他盯得愣住,垂眸向他手上看去,那一方玉璽,翠綠的扎眼刺目。
寇悅心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什麼,但她口中泛苦,說不出話。
她伸手奪過信,打開信箋來,往外一掏……
「這……這是?」難怪信看起來那麼硬,有稜有角的。
這信並非一般宣紙寫成的,卻是聖旨專用的紙張,已經裝封好的,如同大臣們提交的奏摺那樣硬質的精裝外殼。
「這是聖旨。」殷岩柏緩緩說道,「她連聖旨都準備好了……」
他喃喃說著,眼眸里波濤翻騰。
忽而他眼底精光乍現,「原來她一早就打算好了……」
「王爺!」回來的女將們,見殷岩柏轉身要走,立時高聲疾呼。
殷岩柏轉身冷冷看著她們,「還有什麼話說?」
「女帝有話轉告王爺!」三位女將齊聲說道。
殷岩柏抿著嘴唇想了想,「我不聽。」
說完,他又要走。
三個女將聞言相顧一眼,忙不迭的起身跪在他面前,擋住他去路,「女帝令我等一定要把話帶到王爺面前,我等斷不敢答應了女帝卻不做。」
殷岩柏眼睛微眯,兩腮的肌肉綳的緊緊的。
「女帝說,她並非戰死,所以王爺先前與她同死的誓言便做不得數,女帝說,王爺一定要帶著大軍得勝回京……」
「說完了嗎?」殷岩柏面色沉冷,叫人難以接近。
三個女將小聲道:「剩下的話,是給寇將軍的。」
寇悅心猛地從聖旨中抬起頭來,她眼眶裡全是淚,「什麼話?」
「女帝說,不要怕自己年輕,只要敢拼敢闖,勇敢做你想做的,去實現你的願景……」
三個女將的話還沒說完,殷岩柏卻已經聽不下去,他闊步離開,往大營而去。
三個女將有些心驚膽顫,「晉王爺這看起來……是要拚死……」
寇悅心把手裡的玉璽和遺詔,都塞進女將的手裡,追著殷岩柏去了。
殷岩柏以極快的速度點兵八百人,寇悅心追上他的時候,他已經拽著星辰往外走了。
「你去哪兒?」寇悅心擋在他前頭。
「讓開。」殷岩柏懶得廢話。
寇悅心看了看他,「我和晉王一起去。」
殷岩柏輕哼一聲,「留下來,準備接續她的位置吧!」
寇悅心勃然大怒,「晉王爺慎言!也許就是因為您言語不慎,雖您沒有謀反之心,可誓言蟲卻不管那麼多,照樣的折磨女帝!」
殷岩柏瞪眼,卻抿著嘴,極力的控制著自己,斷然不敢再說義氣之言了。
「我和您一起去。」寇悅心又說了一遍。
殷岩柏卻是帶著星辰,徑直越過她,提步往他挑出的八百精兵處去。
寇悅心提步要追。
殷岩柏惡狠狠回過頭,深深看她一眼,「你想讓她所有的籌謀,所有的心血,都付諸東流,你就來!」
他一句話,愣是把寇悅心給釘在了原地。
讓女帝的心血付諸東流?
她當真是以自己的命博來了今日較好的結果。
她似乎一直在計算,如何才能讓大夏損失少而穩操勝券,甚至把她自己的命都計算在內……
寇悅心眼睛酸脹的厲害,「女帝,您算錯了,您的命的價值,要比您所計算的大得多……我怎麼能扛起如此重任呢?我怎麼能勝任呢?您快回來,一定要平安回來!」
寇悅心喃喃自語,遙遙望著殷岩柏帶兵離開的方向,八百騎兵策馬狂奔,馬蹄濺起一片煙塵。
那一行兵馬的身影,在煙塵里越發的看不清了。
寇悅心閉了閉眼,轉身回了主帥營帳。
殷岩柏疾馳而行,簡直像是在茫茫原野上發瘋的狂奔。
但因為有星辰在前頭帶路,他們忙而不亂,疾馳的速度很快,卻一直都是定向而奔。
「星辰,找到她!她一定在等我們去救她!」殷岩柏沖星辰吼道。
星辰跑的很快,它的速度和耐力已經超出了一隻獒犬的範圍,它這會兒渾身紫芒乍現,在陽光之下,它更像是一道紫色的閃電。
連這些訓練有素的戰馬,都出現疲態之際,星辰卻還在用極高的速度狂奔。
獒犬的耐力是沒有這麼好的,星辰心裡有一定有一個力量在撐著它。
同樣的一股力量也在撐著殷岩柏,叫他們不覺累,不敢停,所有的心力全都用在追逐之上。
這會兒他們若是敢慢下來,多想一會兒,只怕就會被灰心喪氣的情緒所籠罩了。
他們幾乎是秉著呼吸在跑。
殷岩柏在草原上的經驗豐富,他也熟悉地形。
他很快就發現,星辰奔跑的方向,是沖著月氏的都城。
「京華被月氏逃兵所俘虜了?」他嘀咕道。
如若不然,星辰怎麼會往這邊追?
「加快速度——」殷岩柏吼道,「比要在到達月氏都城以前,追上月氏逃兵!」
他們只有八百人,且是在大白天的追擊。
這個時候若是讓月氏人帶著魏京華進了都城……那隻怕他們就落於完全被動的地位了。
再想救她出來,更是難上加難。
然而他身後的騎兵,卻也已經使出了最大力氣,再快……怕是做不到啊?
殷岩柏只管打馬而行,甚至沒有顧及後頭的兵馬追不上他的速度,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快點!再快點!
他一直追在星辰一側,星辰乃是神獸,他與他的馬速度竟不落於神獸。
只是這一犬,一馬,一人,卻是跟後頭的大部隊距離越來越遠。
星辰嗅覺敏銳,殷岩柏六覺皆靈敏。
這一人一犬,幾乎是同時發現了前頭的異樣。
犬的速度稍減,殷岩柏卻連減速都不曾,徑直衝上前去。
翻過了山坡,眼前豁然一亮!
一行兵馬押解著另外一行人,這群俘虜倒未曾受虐待,不過是被圍在中間……唯有那「女將」被橫在泥靡的馬背上,臉朝下趴著,隨著馬匹跑動,她也被顛的起起落落。
殷岩柏看清楚了情形,渾身的汗毛都叫囂著站了起來!
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啊!竟被人這樣對待!
更可況……她先前不是已經被疼暈了嗎?她這會兒得有多疼?她隨著馬背一顛一顛的,是不是已經暈過去了?沒有意識了?
想到這兒,殷岩柏再不敢遲疑,他心慌得無比。
「泥靡,你找死!」殷岩柏大吼一聲,沖向那一行百多人的兵馬。
他這會兒根本沒往回看,也根本沒在意他自己所帶的八百精兵追到了哪裡。
泥靡聽聞吼聲、馬蹄聲,心頭一顫,猛地回過臉去。
他有些驚懼,他的兵馬也是驚弓之鳥,他們經歷了幾番的混戰……這會兒已經是強弩之末,再經歷不起大戰了。
可當眾人回頭之後,卻發現——只有一人!
唯有殷岩柏一個人,策馬揚鞭,他與他的戰馬都威風凜凜,宛如天神從天而降……可是單槍匹馬而來?
晉王爺是認真的嗎?
泥靡又往他身後看了看,確定了他不是虛晃一招,他是真的一個人來了。
泥靡這就笑了,他原本要下令快逃,而此時他非但沒下令逃,還勒馬停下,笑眯眯的看著殷岩柏。
「晉王,站住。」他說著把匕首架在了魏京華的脖子上。
女孩子的脖子就耷拉在馬背一側,她臉朝下趴著,好似已經沒有意識。
殷岩柏看不到她的臉,但從背影,從身形上來看,他無比確認,是她!就是她!
殷岩柏看著那匕首鋒利的刀刃已經舔上了她脖頸上細嫩的皮膚。
他「吁——」勒馬停在了原地。
「劫持一個女孩子,算什麼本事?泥靡,今日你若能在這裡殺了我,才是你的本事!」殷岩柏盯著泥靡的眼睛,冷冷說道。
泥靡咧嘴嗤嗤笑起來,「你當我傻啊?她是一般的女人嗎?一般的女人莫說我不屑於劫,我就是劫持了又有什麼用呢?」
殷岩柏身下的馬精得很,它撩動著蹄子,不動聲色的一點點向前靠近。
「可她呢?她可是大夏的女皇帝!皇帝!」泥靡呵呵一笑,「還不僅如此,她甚至是你這位戰神王爺的心尖兒肉。」
殷岩柏冷冷說道:「你既知道,聰明的就更該放了她,而不是自尋死路。」
泥靡咧嘴一笑,「我會先殺了她,再殺你,往後就再也沒人能阻止我在西北稱霸!我不但要在西北稱霸,我還要揮師南下,大夏不是土壤豐沃,不是農耕發達嗎?我就佔了大夏,叫我的馬兒我的牧民,都可以享受大夏的富裕生活。」
殷岩柏冷嘲,「你這話騙誰呢?你若是為你的牧民,就該參與邊貿,在友好通邊的環境下,給牧民更好的生活!」
泥靡眯了眯眼,冷冷一哼,「不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