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他不配
殷岩柏的臉色可見的陰沉下去。
但他並未多言,只嗯了一聲。
寇悅心覷了覷他的表情,不知是不是故意刺激他,「只盼姜翰能快點兒!」
姜翰挺快的,原本寇悅心估摸,他最快也得大半個月的日夜兼程。
誰知道他只用了不到十天——從寇悅心送出信,到他趕來,共計不過九天多的時間。
他便風塵僕僕的出現在營地外頭。
他一騎飛馬,快馬而來之時,把瞭望台上的看守嚇了一跳。
待看清出他身上衣著,並且他只有一個人策馬而來,立即叫人打開帶刺的圍欄,放他的馬進來。
他身後隨行之人,生生晚了大半天才趕來的。
姜翰已經快的超乎想象了,他來的時候,臉上的灰塵,幾乎能再敲下一張臉來。
他表情綳的緊緊的,瞧見殷岩柏,張嘴就問,「她人呢?」
殷岩柏皺眉看著他。
姜翰上前便推搡了他一下,並嘶聲問道:「她人呢?!」
殷岩柏面色沉鬱,「在帳內休息。」
姜翰推開他就往主帥營帳里跑。
他險些與從大帳內出來的寇悅心撞個滿懷。
原本姜翰功夫在寇悅心之上,但這會兒的他,已經疲累至極,猶如強弩之末。
他險些晃倒,倒是寇悅心及時閃身,才免於撞在一起。
姜翰推開寇悅心就往裡進。
寇悅心一把抓住他的衣裳,卻是抓了滿手的灰塵,「女帝剛睡了,你倒是洗洗……」
姜翰微微一怔,低頭看了看自己。
他二話沒說,也沒在意寇悅心語氣里的嫌棄,轉身就找了個男將領的營帳,叫人給他備水沐浴,一點兒不拘小節。
寇悅心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嘖,這是一路都沒休息,沒換衣啊?」
這話傳進殷岩柏的耳朵里,別提多刺耳了。
他自己的女人,叫別的男人這麼擔心的趕來相救……他還不能氣,不能罵,更不能動手。
他憋屈的要死。
自打姜翰進了軍營,他的兩隻拳頭就沒有鬆開過,額上的青筋也鼓鼓的。
姜翰洗漱好,又換了一身乾淨清爽的衣裳,從營帳里走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神清氣爽了很多。
只是臉上因疲憊而有的青灰,以及眼瞼下頭的黑眼圈,叫人無法忽視。
魏京華還沒醒,寇悅心在她帳外守著。
她睡得踏實,沒人捨得在這時候叫醒她,叫她受折磨。
姜翰沖寇悅心點了點頭,「女帝醒了來叫我。」
說完,他徑直衝殷岩柏走過去。
寇悅心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子敵意,她下意識覺得兩人怕不是要……打起來?
她提步就想去攔,但轉念一想,兩個人都綳得緊緊的,若是不叫他們在女帝醒過來以前,把這股子氣力給卸了,難道要他們當著女帝的面動手嗎?
到時候女帝又該如何自處呢?
寇悅心想到這兒,不由原地站住,又退了兩步,把想上前的女將都給招了回來。
殷岩柏當然也看見姜翰。
他站在原地,目光沉鬱複雜的盯著姜翰。
姜翰一步步靠近,進得兩人之間兩一肘的距離都不足了。
兩個人身高差不多,姜翰略清瘦些。
四目相對,氣氛緊繃的連空氣都不流通了。
周圍的人都目光灼灼的看著這裡,秉著呼吸,誰也不敢發出一丁點兒動靜。
空氣里有一根看不見,卻能感受到的弦,綳得愈來愈緊……
砰——
那根弦終於被綳斷了!
姜翰猛然抬起拳頭,一拳砸向晉王爺的左臉。
殷岩柏的身手,他不論是偏偏頭,還是抬手,都能躲過,或是攔下這一拳。
偏他跟釘在了原地,被人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就那麼生生的承受了。
砰!姜翰的拳頭又快又硬。
晉王爺的臉被打的微微偏向一邊。
周圍的人紛紛倒抽了一口冷氣,緊張不已。
他卻重新擺正了臉,一言不發,像是要繼續承受似得。
周圍的女將甚至忍不住捂住了嘴,惟恐自己尖叫出聲。
姜翰一點兒沒有手軟,見殷岩柏不躲、不讓、不還手……他反倒變本加厲,一拳接著一拳。
右拳打在他臉上,左拳打在殷岩柏的肚腹上,砰砰的門響聲,叫人聽著都疼。
周圍的將士看的臉色都變了……
一開始他們是不擔心殷岩柏的,他乃是大夏武將榜,穩居榜首之人。
旁人豈能將他打出好歹來?
但現在再看兩個人的架勢,不管姜翰出多重的拳頭,他都忍受了,不躲不閃……
姜翰也跟瘋了一樣……
這樣下去,晉王爺怕不是要被瘋了的姜翰給打死?
眾人眼見兩人都見了血——晉王的臉上,姜翰的拳頭上,都是血紅的顏色……也不知是誰的血。
周圍將士們徹底慌了,再不能傻傻的看下去。
眾人一哄而上,「姜將軍!冷靜啊!」
「晉王爺,您倒是躲躲啊!」
「寇將軍,您快來解釋一番啊!」
寇悅心也被眾人推到了前頭。
她瞧見姜翰紅著雙眼如同一頭憤怒的,失去理智的獅子。
她又瞧殷岩柏臉上帶著血,嘴角帶著血,鼻下也是血……她平生第一次見到殷岩柏被人打成這個樣子,從來都是他打別人,哪有別人打他的份兒?
寇悅心心裡溢出異樣的情緒……這兩個男人,若不叫他們打著一架,反而不好吧?
他們雖一言不發,但一個打,一個受,似乎都是為了裡頭那個女子。
他們兩個看起來針鋒相對,不死不休……但實際上,這才是對他們彼此最好的交代吧?
「都鬆開。」寇悅心聲音不大,卻很穩。
眾人聞言嚇了一跳,鬆開?鬆開還叫這兩個人打?
「等女帝醒了,你們自己向她解釋清楚就成。」寇悅心又說。
眾人鬆開手,兩個男人各自緊繃,卻誰都沒有妄動。
「我想單獨跟晉王說幾句。」姜翰冷冷說道。
寇悅心思量片刻,擺擺手,「各回各處,好生戒備!」
眾人雖擔憂,也想看看這兩個男人之間的矛盾究竟要如何解決。
但被寇悅心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都不敢滯留不去。
寇悅心自打扮作了女帝之後,身上的稚嫩之氣越發的少了,那種威嚴肅穆的氣質卻越來越濃厚。
不得不說,如被她雖不再穿女帝的衣裳了,但這神態表情,通身的氣質卻是與女帝越來越像了。
眾人不敢忤逆,帶著順從和恭敬,各自悄悄散去。
寇悅心想了想,自己也提步離開,「你們說吧,別驚動了女帝,叫她如今這樣子,再為你們來操心實在不好。」
她琢磨著,有這一句話,兩個大男人,也該知道分寸了。
果不其然,一直到她走回到魏京華的帳門前,兩個男人也未曾在冒冒失失的動手。
「你不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嗎?」姜翰一開口,話音就是誅心的。
他打殷岩柏那麼多拳,甚至打出了血,也沒有這一句話帶來的傷害厲害。
殷岩柏臉上的血色煞是間褪去,絕望掙扎爬滿他的面頰。
「相識這麼多年,你帶給她的磨難還少嗎?你一次次連累她,一次次讓她身臨險境,她是個女孩子,是個需要被人保護的弱女子,可你呢?你把她當什麼了?金剛不壞,銅牆鐵壁的女戰士?」姜翰冷冷問道。
殷岩柏一語不發,眸色越來越沉。
「是她夠頑強,也夠命大,否則,她早就被你害死了!若是你有保護她的能力,你再來喜歡她!若是你不能保護她,反而要她為你出生入死……我能不能拜託你,發發善心,離她遠點兒!」姜翰厲聲問道。
殷岩柏眼眶一酸,心裡更是悶痛的呼吸都艱難。
他沉默了好一陣子,「我們之間的事,不用你插嘴。」
「她叫我一聲表哥,我是她娘家人,你莫要以為你能給她一切,她的生死都與旁人無關!我關心!她受一點點傷害,我都心如刀割!你若不能好好愛護她,你就不配呆在她的身邊!」姜翰盯著殷岩柏的眼,「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告訴我,她為何會遇險?為何會需要我的血?為何需要像個戰士一樣,皮夾挂帥,上陣殺敵!你告訴我?!」
殷岩柏深吸一口氣,仰頭看了看天,不發一語。
「若不是你害她,她何至於此啊!你除了帶給她災難,你還給過她什麼?殷岩柏,你真是個混蛋!」姜翰猛推了他一把。
殷岩柏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猶如一根焊死的鐵架子。
姜翰倒是踉蹌了一下。
「你說得對……」良久,殷岩柏喃喃自語,「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他默默底下頭來,兩隻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渾身的血奔涌咆哮……他本意不是如此,他本意明明是要保護她,呵護她,叫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
可為什麼受傷的總是她?
是他不配嗎?她會不會也抱著與姜翰一樣的念頭……只是她會壓抑在自己的心裡,不告訴他?
殷岩柏心裡有個聲音在咆哮,瘋狂的咆哮!
他忽然大步向兵營走去,臉色鐵青。
寇悅心覺得這會兒的他,看起來危險極了,她想上去阻攔。
誰知還沒等她靠近,殷岩柏一掌拍來,她被掌風撼動,立時退了幾步,撞在女將的身上。
「誒……晉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