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投效
當晚宿營的時候,虎二等一眾親衛在替朱振布置帳篷,一邊兒時不時的瞥向伯爺身邊兒的親衛胡岩雪。
忽然大家發現,伯爺身邊兒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人兒。
此人明明肌膚賽雪,相貌俊俏,是個實打實的女兒身,卻非要一身甲胄,跪坐在大帳內一角,做成親衛隊裝束。
朱振不去管她,她則悠閑的品著茶水。儘管她也不知道,什麼是好茶,什麼是一般的茶。
但是她喜歡文人文縐縐,雅緻的樣子。
連朱振都好奇,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泡的茶水。
「你們有事兒么?」似乎是注意到了眾親衛的眼神,胡靜雪面無表情的問道。
對於這群包括朱振在內的手下敗將,胡岩雪其實非常蔑視,認為這群傢伙就是一群渣渣。
如果自己身為男兒身,肯定就沒他們什麼事情了。
可偏偏在兄長看來,這群臭男人是天底下了不起的英雄豪傑,而朱振更是豪傑之中的豪傑,還跟爺爺一道對自己千叮嚀萬囑咐,說要自己保護好他。
「額,不,沒事。」
親衛們心領神會,感覺伯爺越來越會玩兒了呀。
在軍中藏女人,這操作已經快超越朱文正了。
虎二當下抱拳對朱振說道:「那麼伯爺,您好生歇息吧。卑職與諸位弟兄會在帥帳周圍布防,若是有什麼事情,伯爺您儘管吩咐。」
「唔。」朱振點了點頭,由衷說道:「辛苦你們了。」
「伯爺言重了。」虎二欠了欠身子,旋即,他轉頭望向在帳內角落靜靜喝茶的胡岩雪,低聲說道:「胡姑娘,那就拜託了。有你在,一般人也不可能威脅到伯爺的安全。」
胡岩雪表情高傲,微微一頷首。
見此,眾親衛們遂一臉怪異表情地離開帥帳。
而這時,朱振這才轉過身來,盯著胡岩雪一臉沒好氣地說道:「好了,拜你所賜,這幫傢伙全誤會了。本伯苦心經營的形象,一朝盡毀。」
「你覺得很困擾么?」胡岩雪抿了一口茶水,不滿問道。
朱振聞言展顏笑道:「當然不,叫一名年紀相仿的女人扮作護衛一天十二個時辰無間隔地呆在身邊,哪怕夜裡住宿也呆在一個帳篷里休息什麼的……廢話!本伯當然會覺得困擾了!」
說到最後,他已近乎要抓狂了。
「……」胡岩雪淡淡望了一眼朱振,面無表情地說道:「說什麼睡在一個帳篷里,事實上,只不過是你歇息。而我守著你罷了。」
說到這裡,她靜如止水般眼眸中彷彿微微閃過几絲波紋,低不可聞地嘀咕道:「感覺困擾的。也應該是我才對……」
其實,胡岩雪的內心彷彿有了一隻小鹿再亂撞,但是卻又要在朱振面前故作高傲,來應對此時此刻的尷尬。
「什麼?」朱振沒有聽清胡岩雪最後一句。
「沒什麼。」胡岩雪喝著茶麵無表情地回道。
「不對,你剛才絕對是說了什麼……你方才說什麼?」
「……」胡岩雪淡淡地瞥了眼朱振。
忽然張口說道:「弱雞。」
眼瞅著胡岩雪那一雙彷彿透露著這樣你滿意了的眼睛,朱振簡直要氣炸了,畢竟他最恨別人提及他的個頭。
也難怪,睡覺大傢伙若是論武藝,自己真的是最差勁呢。
忍,忍……若是我因此動怒,那就真讓她給得逞了……
深吸了幾口氣,朱振總算是將心情平復了下來,他瞧了一眼靜靜在角落喝茶的胡岩雪。帶著幾分怨憤的口吻問道:「話說你假扮護衛跟過來做什麼?」
說著,他瞥了一眼胡岩雪膝前擺在地上的茶器,一臉匪夷所思地嘀咕道:「還帶著這種東西。」
胡岩雪緩緩喝了杯中的茶水,拎起茶壺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口中淡然說道:「是爺爺拜託我好好保護你。
……至於茶道,只是為了讓自己修身養性,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個姑娘。與你無關,休要多想。」
誰多想了呀。
哼,瘋丫頭。
朱振內心嫌棄到。
隨後正色說道:「事實上,本伯不需要你的保護。」
「哼!」胡岩雪輕哼一聲,淡淡嘲諷道:「真是自信的口氣呢。作為一個差點被本姑娘一劍插死的廢物!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這傢伙絕對是故意來給我添堵的!
朱振咬牙切齒地瞪視著胡岩雪,只可惜,後者完全不以為然。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了一名親衛的請示聲。
「伯爺,軍山衛的盛庸副指揮使求見。」
盛庸?
朱振愣了愣,旋即開口道:「請他進來。」
「是!」
沒過多久,軍山衛的將軍盛庸便從帳外走了進來,叩地抱拳,恭敬拜道:「末將盛庸,拜見伯爺。」
「免禮。」朱振抬手請盛庸起身,笑著問道:「盛庸,這麼晚了。見本伯有什麼要事么?」
盛庸聞言撓撓頭,說道:「是這樣的。伯爺,前幾日剛到應天的時候。末將其實就想入城拜見伯爺,不過可惜上邊令我等在城外集合整頓,不得擅離職守,因此沒能入城拜見伯爺,向伯爺轉達感激之情。」
「感激?」朱振愣了愣。
「是啊。」盛庸重重點了點頭,解釋道:「夫人對末將言道,伯爺如此厚待我等,必須單獨當面向伯爺感謝,才合情理。」
朱振微微一愣,旋即便明白了盛庸的意思,點點頭笑著說道:「好,你的感激,本伯就收下了……家裡搬過來,住的還習慣么?」
提到此事,盛庸臉上便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感激地說道:「家裡分到了好些田地,雖然夫人操持家業,無暇耕種,不過,末將請了幾個佃農,代為料理田地,如今家計已不需末將操心,應天……不,伯爺對末將有知遇之恩。」
說罷,他臉色一正,恭恭敬敬地向朱振拱手抱拳行了一記大禮,單膝叩地,又行了一記軍禮,沉聲說道:「盛庸雖愚鈍,但願為伯爺所驅,萬死不辭!」
愚鈍……么?
眼瞅著眼前這位還未弱冠卻已是軍山衛副指揮使的盛庸,朱振心下不禁有些感慨。
其實說實話,當初他提拔盛庸的時候,一是因為這個年輕的將領,打仗不怕死,有勇力,又有張大舍的推薦,所以朱振變做了個順水人情,也算是千金買馬骨。
說實話,若是論能打,論兵法造詣,盛庸未必比得過常茂、朱沐英、朱文正這樣的投身義軍多年的年青一代。
可沒想到的是,這個盛庸雖然年紀輕輕,但從目前看來,似乎已隱隱有些將軍的氣度,這讓朱振頗感覺有些意外。
為上位者,應知人善任。
要不然重點栽培此人看看?
朱振暗自想道。
平心而論,朱振麾下,目前其實有兩位可以獨當一面的將領,那便是朱沐英和常茂。
問題在於,他們當初投靠朱振的時候起點過高,而朱振自忖能給他們的並不多,因此,他對常茂和朱沐英二人並不是完全信任。
但盛庸不同,他當初只不過是普通士兵,從未受到朱元璋的恩澤,因此,朱振對他的信任反而要更多。
不如借著此戰,對這盛庸好好磨練一番,有朝一日他若是能獨當一面的話,我也好放心地將海州交給他……
朱振暗自打定了主意。
「伯爺?」見朱振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盛庸不覺感覺有些疑惑,不解地詢問道。
「啊?」朱振聞言回過神來,笑了笑,鄭重地說道:「盛庸,軍山衛是本伯的老家底,此番可莫要叫本伯丟臉啊。」
盛庸聞言面色一正,抱拳沉聲說道:「伯爺放心,若軍山衛有辱伯爺顏面,末將提頭來見!」
「那倒不必。」朱振笑著揮了揮手,旋即,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天雄軍,你也見過了吧?有何感想?」
聽聞此言,盛庸原本就嚴肅的臉上,又浮現出幾分凝重之色,在皺眉思忖了一下后,抱拳說道:「伯爺,事實上,末將此次除了向伯爺表達感激之意外,正是想向伯爺稟告此事……」
說著,他便將方才在營地內所發生的事告訴了朱振,只聽得朱振頻頻皺眉。
「挑釁?」
「倒也不算挑釁,應該是成見吧。」盛庸苦笑了一聲,說道:「多砍伐些燒篝火用的木柴,這不算什麼。末將只是覺得,天雄軍的士卒看待我軍山衛的眼神,遠不如十萬營那樣和善,一次兩次倒是無妨,若這種事發生地多了,恐影響到我軍山衛對天雄軍士卒的看法,不利於兩軍攜手征討陳友諒。」
「……」
朱振聞言默然不語。
他當然明白盛庸所說的話是正確的,似這種軍中的不正之風,一旦發現苗頭就應該及時制止,儘早將其杜絕,否則,軍山衛極有可能會因為天雄軍的欺負而心生怨恨。
果然是噩夢級的戰役……
暗自嘆了口氣,朱振在帳內踱了幾步,忽然咬咬牙說道:「盛庸,本伯委你便宜行事,若再發生類似的事,你以軍山衛大將的身份出面阻止……只要不是你軍山衛主動挑釁,凡事有本伯為你做主。」
聽聞此言,盛庸渾身一震。
「末將遵命!」
可望著精神抖擻的盛庸,朱振卻不由得暗自苦笑了一聲。
他已有所預感,他與徐達之間的關係,極有可能會因為兩軍的矛盾而再次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