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訪
不遠處,有一間門面房亮著燈,是照相館的那個大姐的房子。想到自己的照片不知道洗出來沒有,陳放就走了過去,那個大姐見到陳放,吃了一驚,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看看問道照片洗出來沒有。」陳放說。
「快進屋。」大姐說道。
陳放進了屋,大姐忙把門關了。
陳放有點詫異。
「計生辦的人沒有把你抓了?」大姐問道。
「沒有啊,我現在不是好好地。」
「這幾天,計生辦把前幾天逃跑的人統統又抓了回來,還抓了鬧事的那個村裡的十幾個人,都被公安局拘留了。計生辦的人沒有抓你?你咋還敢在這裡晃悠?」大姐著急地說。
「抓了,沒有抓到我。」陳放說了實話。
出於對大姐的感激,陳放將帶來的魚遞給大姐,說:「這是我從河裡抓到的魚,給你送來了。」
「好兄弟,謝謝你記著我。」
「我可以叫你大姐嗎?」陳放突然說。
「你不是一直就叫我大姐嗎?」大姐望著陳放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麼,就又說:「我叫王彩琴,以後你就叫我琴姐好了。」
「琴姐,謝謝你前天救了我。」
「
你叫了我姐,以後就是我的兄弟了,姐倆就不要客氣了。你吃飯了嗎?」
「還沒有哩。」
「剛好,我也沒有吃哩,你給我送了魚,我看它們活蹦亂跳的,你把它們殺了吧,我不敢殺魚。今晚上就吃魚。」
殺魚,很簡單的事情,琴姐拿來一把剪刀,不一會兒,陳放就把十幾條魚收拾乾淨了。
屋裡沒有調料,有一個小煤火,琴姐把魚放上鹽用面拌了,放入鍋里焙,不一會兒,焦黃的魚就熟了。很香很嫩。琴姐一口氣吃了好幾條。
「琴姐,你家是哪裡的?」陳放問道。
「就在這條街上啊?」
「你家裡還有誰呀?」陳放問道。
「我丈夫,那不就是。」琴姐指了指一個貼著照片的木板,木板平時就放在門口,上面是帥哥美女。
「是哪一個?」陳放望著上面的幾個帥哥,問道。
「你猜猜?」
幾個帥哥有點燙時髦的燙髮頭,有的穿著喇叭褲,有的戴一副大墨鏡。有一個身著西裝,濃眉大眼,炯炯有神。
「是他嗎?」陳放指著那人說。
「小夥子眼光不錯,俺倆是同學。」
「大姐真幸福。」陳放說道。
「他一年才回來一次,在南方打工,唉。」琴姐嘆了一口氣。
「我的照片洗出來了嗎?琴姐。」
「還沒有呢,你要用,今晚我加班。不過,你要那些照片幹什麼?」
「我只是想留著,覺得有紀念價值。」
「想不到你人小鬼大,一肚子花花腸子。」
「大姐,你離鄉政府近,你說我的事該咋辦哩?」
琴姐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要錢你沒有錢,有沒有親戚在鄉里上班,不好辦。」
「看來,我只有住監獄了。」陳放沮喪地說。
「你的事情本來就是冤枉你的,只有一條路,不知道你敢不敢去?」
「只要能能把我的事,解決了,往哪裡我都敢去。」
「那好,明天你帶上照片,到縣裡找縣長,告狀,」
「能行嗎?縣長還不是護著鄉長,鄉長又護著計生辦主任。」陳放不相信地說。
「你試試吧。聽說去年一個老太太告狀,一個村長蓋房,把她家的樹砍了,就告贏了,把那個村長免了。」
吃了飯。琴姐到暗室洗照片。陳放就把鍋刷了。還把做飯的垃圾倒了。一切收拾停當,琴姐把照片洗好了,看著照片上的自己,確實夠狼狽,被銬子勒傷的手臂露出鮮紅的肉,琴姐的照相技術真好。
「你今晚到哪裡去住?」琴姐問。
「我也不知道。」陳放說。
「這麼說你今晚沒有住的地方了?」
「應該是。」
「哎,我就幫人幫到底吧,今晚你住在這裡吧,你住樓下,只有一張席子。」
「謝謝姐姐,就是睡著地上我也願意。」
琴姐上了樓,以後兒拿來了一張席子,一個枕頭,還有一個床單。「早點睡,明天早起,早點到縣政府,要見最大的官。」琴姐說。
「好。」琴姐上了樓。陳放就在地下鋪了席子,枕頭和席子上有淡淡的香味。
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天蒙蒙亮,陳放覺得有人在踢自己,睜眼一看是琴姐。琴姐沒有看自己,而是把臉扭向一邊,說道:「該起來了,一會兒鄉政府的人就要上班了,見到你會抓了你。」
陳放不知道琴姐為什麼不面對自己,抬頭一看,薄薄的被單蓋在自己身上,胯下支起了一個小帳篷。男人們都知道,早起那裡的反應。
陳放忙用被單捂住。
「洗洗臉,你走吧,把門關上就行了。」琴姐說完又上了樓。
潮濕的大道,兩排高大的白楊,偶爾的卡車呼嘯著從身邊掠過。路上行人稀少。陳放將自行車騎騎的飛快。
到了縣城已經八點多了,縣政府不斷不斷有上班的人匆匆走過,陳放站在大門口,仔細地觀察,院里停了一輛藍色的桑塔納轎車,應該就是縣長坐的。
陳放不敢進院子,院門口有人看門,門口有一個牌子,寫著信訪接待辦。陳放想起琴姐說的,要見最大的官,就沒有進信訪接待辦。
一直等到了十點多,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小伙小跑著打開車門,發動了車子,後面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一個手裡拿著茶杯,一手掂了一個公文包,拉開車門,把公文包和茶杯放了進去。
陳放知道,大官就要出來了。果然,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梳著大背頭,白短袖襯衣,藍色褲子,扛著將軍肚從樓上下來。
還沒有等將軍肚上車,陳放就沖了上去,門口的人反應過來,上去就抓陳放,陳放嘴裡說著:「我要告狀,我要告狀。」
將軍肚並不理會陳放,拉住車門就要坐進去。陳放從兜里掏出照片,舉起了喊道:「我有證據,我有證據。」
將軍肚突然停了下來,指著陳放說:「啥證據,拿來。」
一旁的人鬆開了陳放,陳放把照片遞了過去。
將軍肚看著照片,眉頭皺了起來,問道::「你是哪裡人?」
「東拐村的。」
「哪個鄉?」
「白廟鄉的。」
「手上的傷怎麼回事?」
「鄉計生辦的人給我打的。」陳放說道。
「那個誰?」將軍肚指了指信訪辦門口,兩個人顛顛的跑了過來。
「你兩個把情況問問,要形成文字材料,下午三點我聽彙報。通知白廟鄉的鄉長下午來見我,」
「這個小兄弟,我現在有一個緊急會,你把情況給他們兩個說說。」將軍肚和藹可親地說。然後,坐上車,一溜煙地走了。
陳放被叫進了屋裡,一個中年男人說:「你這個小傢伙膽大包天,劉縣長的車也敢攔。來吧,有啥冤情說說。」
陳放就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一邊的一個青年人飛快的記錄,然後讓陳放按了指印。
天已經到了中午。中年男人說:「你先回去,你的事情縣長會處理好的,你就在家等著吧。」
「他們還會不會抓我?」陳放問。
「放心回去好了。」中年男人不正面回答。
臨走,中年男人把放放到照片要了過去。陳放想,反正琴姐那裡還有底片,要多少給你們洗多少。
出了縣政府大院,來到大街上,陳放覺得今天的事情很順利,可能自己的事情就要解決了,很是高興,就來到了縣城十字街,十字街有一家飯店,是國營的,看裡面有人在陳放,陳放就走了進去,裡面沒有人搭理他,看了看牆上的菜單,最便宜的是素麵條,三毛錢一碗。
陳放在門口買了兩個燒餅,總共一毛六,又進到飯店要了一碗素麵條。等了很久,麵條端上來了,上面飄了一層油花,有幾根蒜苗飄在上面。吃進嘴裡,香噴噴的,陳放一口氣吃完,連湯水都喝得乾乾淨淨。飽了。
拐過十字街,迎面是新華書店,天氣炎熱,陳放走了進出,裡面就一個中年男人在打瞌睡,見陳放進了,睜了睜眼有閉上了。
陳放在櫃檯前轉了一圈,看到有一本作文選,想買。又想,如果今年考上了中專,就用不上了。就打消了念頭。看了看有幾本小說,厚厚的,一定要不少錢。想讓售貨員拿來看看,但售貨員在假寐,不理他,就悻悻地出了新華書店。
新華書店的一旁是郵政局,郵政局前面有一個小鐵片亭子,亭子里賣一些雜誌,可以隨便翻翻,陳放就站在那裡不停地翻看。
有一本雜誌,看得陳放激昂澎湃熱血沸騰忘乎所以。
陳放不知道詩歌還可以這樣寫,詩歌還有這麼大的魔力。以至於陳放愛不釋手,看了看定價,要一塊三毛錢,咬咬牙,買了。
回到家裡,母親和弟弟都急切地問他這幾天去了哪裡。陳放不正面回答,只說往同學家玩去了。
到了晚上,剛吃了飯,就見宋有理急匆匆地進了家門,手裡還那裡兩盒點心,見了母親,很是人熱情地問長問短,弄得母親摸不著頭腦。母親以為宋有理來催叫罰款的事情,就驚恐地問道:「宋村長,不知你到鄉里問了沒有,陳放的事情要咋個結局啊?你可要行行好,幫幫俺孤兒寡母。」
「問了,問了。我一直找到鄉長哩,鄉長很開明,原來不知道情況,下面的彙報工作欺騙了他,這幾天了解就詳細情況,狠狠的批評了計生辦。鄉長說了,陳放的罰款免了。對以前的事情一概不予追究。」宋有理慷慨激昂地說。
「那真的謝謝村長了,俺家一輩子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俺死去的孩子他爹知道了這事情也要感謝你哩。」母親感動的想要跪下來。
「看你說哪裡去了,嫂子,咱都鄉里鄉親的,誰家沒有個事情的,只要我能說上話,肯定會給咱爺們幫忙的。」
「這麼說陳放以後就不需要東躲西藏的了?」
「那是,那是。」宋有理說。
「放,放。趕快來見見你有理叔。」母親叫到。
陳放從東屋裡出來,見到宋有理,宋有理「嘿嘿」笑著說:「孩子以後都長大了,有出息了,就不用你媽操心了。」
「叔。」陳放叫了一聲。
「哎!」宋有理親切地答應道。
「放假了?」
「嗯。」陳放答道。
「還要一個多月才能開學吧?這麼長時間準備干點啥?」宋有理問道。
「沒有打算幹啥。」
「要不這樣吧,我承包的窯廠缺人手,你這一段時間就在我的窯廠幫忙,吃住都在那裡,活不重,就是看看廠子,干點小活。怎麼樣?如果你願意了,我就先付你一個月的工錢。」宋有理說。
陳放不知道宋有理葫蘆里賣什麼葯,沒有立即回答。
「還不趕快謝謝你叔。」母親在一旁催促道。
「謝謝叔。」
「哎,這就對了,給,這一百塊錢你先拿著。明天一早就到我窯廠去上班。」宋有理從兜里掏出十張人民幣遞與陳放。
「趕快接住,謝謝他叔了。」母親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就這樣說吧,時間不早了,我就走了,記住明天一早到我窯廠里去,」
宋有理拍拍屁股走了。陳放好長時間沒有睡著,為什麼宋有理突然對自己好了,難道是良心發現,絕不可能,那又是為什麼你。現在老師的一個月工資才幾十塊錢,宋有理一下子就給了一百,又不讓幹什麼力氣活。最近最近又沒有做什麼事情,難道是因為告狀。管他哩,先去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