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大人怎麼來了?
陸芷筠瞬間瞪大了眼睛,「裴大人現在是很閑了嗎?」
裴重錦再度掃了陸芷筠一眼,「做人說話留點後路,切莫得意忘形。」他冷聲警告道。裴重錦都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進了水,又被這北地的寒冷氣候凍了一下,結了一腦子的冰坨子,不然怎麼就鬼使神差的跟著這個臭丫頭跑了出來。
「是是是!」陸芷筠趕緊一低頭,「大人教訓的是,民女說話不注意,該掌嘴的!」她雖然說的躬謙,可是嘴角卻是抑制不住的上翹了起來。
她快走了兩步,趕在了裴重錦的身前,「大人小心腳底下哈。」
「廢話真多!」裴重錦舉步跟在了陸芷筠的身後,低聲呵斥了一下。
「是是是。民女廢話多!」陸芷筠一邊走,一邊憋不住想樂,她忽然很想回頭看看裴重錦的表情,於是就稍稍的轉過頭去。
就在她扭頭的瞬間,不知道是誰朝門外潑了一盆水在雪地里,化了點積雪,又因為天寒的緣故,再度結成了冰,陸芷筠沒瞅見,一腳踩上去……
這下可好了,她一隻腳踩在鬆軟的雪地上,一隻腳踩在滑不溜足的冰面上,滋溜一下,一腳前一腳后,身子頓時就朝下一矮。
「啊!」一身撕心裂肺的尖叫,陸芷筠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裴重錦冰塊一樣的俊容這下終於是有了裂隙,「哈哈哈!」他肆無忌憚外加毫無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陸芷筠疼的眼淚都飆了出來,小臉也都扭曲在了一起,來往的行人看到陸芷筠的慘狀,無一不是眼含笑意。
「哎呦,不行了不行了!」陸芷筠疼的抬手按住自己的腿,哆哆嗦嗦的將腿給收了回來。
都摔成這樣了,她拎著的包袱都沒鬆開……真是標準的財迷!裴重錦看了一眼,更是笑的不行了。
自打離開了京城到了臨川,他好像都沒像現在這般暢快的笑過。
「你笑什麼啊!」陸芷筠這邊疼的臉都有點歪了,那個該死的裴渣渣卻是站在一邊笑的和一個傻子一樣,想想都來氣!陸芷筠抬眸,不滿的說道,「沒見過人家摔跟頭嗎?有什麼好笑的?」
他武功不是很高嗎?
他反應不是很快嗎?
怎麼剛剛看到她摔了就不知道拽她一下呢?
算了!自己倒霉也不能怪別人!
「見過摔跟頭的,沒見過摔劈叉的!」裴重錦一邊笑一邊說道,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咦?都笑出眼淚了。尤其是這個摔劈叉的人剛剛還提醒他,讓他注意點腳下……
沒辦法,實在是陸芷筠的動作太招人樂了,她這一腳前一腳后的生生的劈了一個一字馬在地上……
就連裴重錦都能感覺到她的疼……
雖然很是值得同情的一件事情,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笑……也是沒救了。
「我……」陸芷筠朝裴重錦一呲牙,卻是不知道該怎麼回他才好……她想想自己剛剛的動作,劈叉這個詞用的還真的是很貼切的說……陸芷筠自己也忍不住有點想笑。
可是她還疼著呢,一邊疼的臉歪,一邊又覺得自己好笑,這兩種表情擠在她的臉上,陸芷筠都覺得自己這張臉已經扭曲到不能看了……
她乾脆捂住了自己的臉,實在是太丑了……
「喂,不就是笑了一下嘛?你這就哭了?」裴重錦見陸芷筠低頭捂臉,還以為她是惱羞成怒了,於是緩聲問道。「地上涼,起來吧。」他收斂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笑意,在陸芷筠的身邊蹲了下來。
即便是蹲下,他也比陸芷筠高出了半個頭去,從他的角度看過來,陸芷筠黑壓壓的頭頂就在他的面前晃,壓根就看不到陸芷筠的臉。
陸芷筠捂住自己的臉,壓根都不想和裴重錦說話好不好!
她就知道遇到裴重錦沒好事,原本以為這次能逃脫魔咒了,哪裡知道會當街出這麼大一個丑。
「起來吧。」裴重錦也覺得自己剛剛笑的有點過分了,畢竟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麵皮子薄,其實他是看到陸芷筠踩錯地方的,也不是不能阻止她劈叉,只是懶的伸手的這一念之差而已……
想到這裡,他倒也難得的良心發現,帶了幾分愧疚之意,小姑娘應該是摔的狠了,半天都爬不起來。
「我扶你先起來。」裴重錦放緩了語調說道,只是眼角還帶著未盡的些許笑意。
「我自己能起來……」陸芷筠低著頭,含糊不清的說道。
「你都坐半天了,若是能起,早就起來了……」裴重錦以為陸芷筠是和他鬧脾氣了,再度柔聲道,他蹲在一邊身子朝前探了一下,「我扶你。」說罷朝陸芷筠伸出手去。
就在他話音還沒落完的時候,猛然看到陸芷筠抬臉朝他嘿嘿一笑,裴重錦心道不好!
心思還沒轉完,就看到眼前一片白雪紛飛,陸芷筠從地上抓了一把雪揚在了他的面前,裴重錦閃頭一避,避開了那片散雪的攻擊,卻感覺到脖子里一涼,一坨小冰塊被陸芷筠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前面的散雪只是幌子,真正要攻擊的他的是這坨冰……
「你!」裴重錦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身子急急的朝後一掠,目光一寒。
還沒有人敢和他開這種玩笑!
這丫頭還真的是不怕死!
「我什麼?就准你嘲笑我,不准我作弄你啊。」陸芷筠朝裴重錦做了一個鬼臉,隨後慢吞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拍著身上的殘雪,一邊說道。
47
真是不怕?
裴重錦有點愕然的看著陸芷筠起身,他單手捂在自己的脖子上,那點點小冰塊早就滑落,而頸邊那冰涼的感覺也早就被他掌心的溫度驅離,只是他還維持著這個動作未變而已。
若是剛才的冰塊是毒針,亦或者是匕首,那他現在……
裴重錦十分懊惱,什麼時候他的警惕性變得這麼差了?不過就是這臭丫頭有點招人樂罷了,他卻是對她完全沒了提防之意了?
面色重新寒凝,裴重錦的目光亦是變得暗沉的看著陸芷筠。
陸芷筠爬起來之後單手扶著路邊民宅的院牆,隨後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腿。
劈了這麼一個大叉,雖然是疼了個半死,但是疼了之後倒有點腿筋被完全拉開了的輕鬆感,簡直是神清氣爽啊!陸芷筠都覺得自己大概有點那啥……怎麼疼完了,這麼爽呢!
「好了,哎呦我的媽呀。」差點沒被撕兩半……陸芷筠回眸對裴重錦笑道,「咱們走吧。」
她這一回眸,正好對上了裴重錦暗沉的眼眸,陸芷筠的笑容便有點尷尬的凝固在唇角了。
裴重錦這副臭臉一擺顯然是不開心了……
喂,講點道理好不好,摔跟頭的是她,幸災樂禍的也是她,不過就是和他開個小玩笑,他就腦袋頂上能烤肉了?一個大男人這麼小氣……
唉,算了,人家是錦衣衛的大人,哪裡是那些在民巷裡和她打架的野小子……是她錯了。
陸芷筠趕緊低下頭,對裴重錦福了一福,「民女錯了,還請大人不要見怪。」說罷,她就趕緊轉身繼續朝前走。
這是在和他鬧脾氣嗎?
裴重錦不知道為何,心思略顯的沉悶了起來。
適才笑的歡暢,才一轉眼的時間,這心情起伏跌宕的也有點過大了。
一路無語,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到了周家大宅。
周家之前也算是臨川的富戶,如今雖然沒落了,但是這老宅看起來還是十分的氣派,在這一條街上算是出眼的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周家如今再怎麼不濟,畢竟還有幾家店鋪的租金收著,不過也就是堪堪的維持著這所大宅子的運轉。
陸芷筠提裙上了大門口的台階,前去叩了叩門。
邊上的一封小門吱呀一下打開,一名老僕人的面孔出現在門內。
「表小姐來了?」老僕人認得陸芷筠,見她站在門外,趕緊將門再敞開了一些,「見過表小姐。還請表小姐進來在門房等候片刻,老奴進去通報一聲。」
「有勞了。」陸芷筠回眸看了裴重錦一眼,隨後進了邊門內的門房裡面。
裴重錦也跟著走了進來。
門房很小,裡面放了一個取暖的爐子,一張長椅。
裴重錦早就知道陸芷筠是被從京城送來寄養在周家的,按照道理,她來這裡應該是不需要通傳才是。
不過想想那日周李氏在陸芷筠那邊鬧的不成樣子,便也知道陸芷筠顯然是不被周家所待見的。
陸芷筠百無聊賴的彎腰拍了拍自己的裙擺,在外面走了那麼久,總是沾了不少積雪,這屋子裡面熱,若是不將雪拍掉,一會便化成了水。
「表小姐,夫人有請。」不一會,那老僕人就折返了回來,對陸芷筠回道,隨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裴重錦的身上,「這位……」
「他與我一道,我舅母認得他。」陸芷筠說道。
「哦,那請表小姐與這位先生進去吧。」老僕人腦子有點不太靈清了,之前忘記了問裴重錦的身份,不過既然陸芷筠說夫人也認得裴重錦,他也就沒當回事。
若是他提前說了陸芷筠帶來了一個男子,估計周李氏大概不會這麼輕易的見陸芷筠。
老僕人前面的帶路,將陸芷筠和裴重錦引到了花溪廳。
裴重錦一路走進來,便掃了幾眼周家大宅的光景。
應是雕樑畫棟的一座宅子,可惜已經有點陳舊了,有幾根廊柱上的紅漆都已經剝落,雖然這一路走來打掃的還算是比較乾淨的,但是掩飾不住衰落的氣息。
「夫人,表小姐來了,」到了花溪廳門口,老僕人朝裡面通報了一聲,接著就有人將房門打開,隨後挑起了懸在門框上的厚重門帘。
陸芷筠帶著裴重錦走了進去。
花溪廳是周家見客人的大廳,自是氣勢不凡,大廳的四角各放置著一個銅質的大爐子,應該是剛將爐子點燃,大廳裡面的熱乎氣還沒起來,所以進來之後會覺得與外面的溫度差不了太多。
可見如今的周宅已經是門庭凋零了。
周李氏原本是端正的坐在大廳正中的太師椅上的,她身穿一件藍底銀花的綢緞長襖,對襟窄袖,襟口別著一枚纏金枝喜上眉梢的押襟褙子扣,手裡捧著一隻灑金的雙耳雕花小暖爐。
她的眸光一抬,臉上的笑容便直接凝在了唇角。
裴重錦如同幽靈一樣跟在陸芷筠的身後,雖然一身玄色,但是卻是帶著一種叫人不容忽視的氣勢。
「大……大人……怎麼來了?」周李氏嚇的嘴皮子一哆嗦,趕緊站了起來,說話都有點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