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拆遷大隊

飛行器尾部噴出藍色的火焰，k城很快近在眼前。

燒成一架空殼的賭場已經開始被肢解，「朋友」已經解決了這塊地的歸屬，很快這裡要建起新的有機農場。

但有些問題，還沒有解決。

很快，前方出現了攢動的人群，一條馬路把他們隔開，但馬路對面只站著一個人。

飛行器懸在他們上空，一時間，吵鬧聲弱了下來。孫無情站在飛行器上，狂風捲起他的黑衣，所有人都盯著他，卻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但當身穿白衣的柳御迎上去，他們便知道聯邦的走狗又來了一隻。抗議聲直衝雲霄，甚至有人又舉起了手中的石塊。甚至，還有槍。

孫無情回頭看了一眼，馬路對面，建築矮小且緊密，金屬的光澤已經被風吹雨打褪去，沒有絲毫維護的跡象。

這裡，是貧民窟。

機器幾乎掠奪了所有的崗位，無限的能源供給無限的糧食，但地是有限的。

被證明沒有潛力的人，從一開始就會被排擠在外。來到這樣狹小的居住區，像被圈養一樣活著。

所以他們不斷生育，如果運氣好，孩子天生就有當執法者的潛質，全家都會搬到更大的房子。

無所謂努力，只關乎運氣。

所以貧窮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被賭場吸引來，黑社會幫他們宣洩了躁動的荷爾蒙，賭場讓他們有了一夜暴富的期許。二十年來，這裡便多了一片貧民窟。

但按「朋友」的計算，賭場消失的話，這裡便多了不安定的因素。柳御正是為了這個過來，他身後站著是成堆的拆房機器。隨便挑出一個，都可以把這一棟房直接撂倒。

感情這貨是來鬧拆遷的，那我來幹嘛？孫無情沒理會柳御的招呼，回過頭，看到了氣勢洶洶的人們。他們的眼神好像要把他吃掉。

「危房剩餘面積：22520平方米（任務未完成）」

「剩餘D級公民：374人（任務未完成）」

「柳御不是進攻型的執法者。老實說，這次任務不適合他。」「朋友」給孫無情解釋。

「老實說，我不太適合這樣的任務。我不是進攻型的。」柳御在他身邊擦著汗。

他比孫無情大不了多少，臉上還是初出茅廬的稚嫩。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和那麼多人打交道。

但孫無情也是，他失去了記憶，印象中，自己沒見過那麼多人。穿著有些破舊的短袖，拿著廉價的槍和普通的石頭，彷彿看仇人一樣看著自己。

「行吧。要我做什麼？」不去想太多，孫無情面無表情，直奔主題。

「拆完面前三棟樓。我會給你工具，但不許有太多的人員傷亡。」「朋友」說道。

「講道理，你為什麼不和他們講講道理？」孫無情皺眉：「我不相信聯邦容不下他們。」

「說過了，沒有辦法。群體一旦聚集，判斷力會顯著下降。」「朋友」說道：「聯邦會在S城給他們新的住所，安排新的工作，但他們還是不願走。老感覺我在賣他們，拜託，我可是電腦。我的判斷可是基於數據……」

「閉嘴吧。」孫無情沒有辦法，只能回身拿了工具。身上甚至包括了微型炸彈一類的事物。

天空有些灰濛濛的，雨似乎隨時都會落下。

沒有理會周遭的呼聲，孫無情很自然的走上馬路，看著對面黑壓壓的一片人群。裡面有滿是鬍渣的大叔，也有抱著嬰兒的婦女。背景是僅剩的三棟年久失修的大樓，在這蒼穹之下，彷彿殘缺的三根手指。

為首一人在眾人的目光中上前，鼓起勇氣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兇惡一點。但孫無情的眼光沒有離開三棟大樓，看都不看他一眼。

但就在大漢的手要碰到他的肩膀，呵斥他時。他已經消失了。

沉重的腳步聲在貧民區響起，每一次踏步，金屬地板上都會出現一道清晰的裂紋。

三步，孫無情跨過了所有人，瞬間出現在兩百米外的大樓前。

樓只高十層，全金屬結構，理論上可隨時拆卸。

「如果我有直接拆房的許可權就好了。人類居然擔心我害他們。」「朋友」像個老頭子一樣絮絮叨叨。

「炸彈放哪？」

人群終於看見孫無情停下的身影，幾聲驚呼后，開始有人圍了上來。

「喂！你想幹嘛!」

「政府難道還敢強拆嗎！還有沒有天理了！」

但還沒等他們碰到他的衣角，收到指令的孫無情一腳踢碎玻璃大門，閃進了大樓。

他的手臂戴上了一種特殊的手刃，加上他的怪力，支撐大樓的關鍵支架瞬間被敲出一個豁口。

「從上到下。力道輕點，不然倒的方向不對。哎，這就對了。」「朋友」不慌不忙地指揮著孫無情。樓下的喧嘩聲越來越大，但沒有人敢上來。

隨著一聲聲的爆裂聲響起，兩分鐘后，孫無情的身影再度出現在樓下。這一次，他左手多了一根極長的伸縮棍子。輕輕一掃，圍在樓旁的人被推開，剩下的人不是被孫無情一掌擊飛，就是被他甩進人群。

清場完畢，孫無情猛回身，棍子擊中大樓一處，只聽到細微的震動聲不斷變大，整棟樓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

下一刻，樓塌了。

但經過精確計算的拆卸，所有的金屬結構都向內倒去。沒有造成任何傷亡。

「人類真是最精密的機器。」「朋友」在他腦海里感嘆：「只要允許一定的誤差，你能做得比我好。」

孫無情沒有理會，棍子掃掉一個飛到人群的鐵椅子。立刻轉身奔向下一棟樓。

眾人大驚，這才反應過來這人真的是來強拆的。

但一個人，兩分鐘之內拆掉一棟樓？

他們圍在一起，就是不讓聯邦的拆房機器通過。但現在，一個人就能拆樓，他們怎麼攔？

更何況，一棟樓倒下，竟然沒有人受傷。連訛詐都做不到。

就連柳御都看呆了。他的身體素質遠達不到孫無情的水平，更別說和「朋友」配合得如此完美。

很快，第二棟樓轟然倒地，孫無情的額頭只是出了點薄汗。

「跟著我說。」

「這些樓房不能再住人了！聯邦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孫無情立在倒塌的廢墟上，機械地複述「朋友」的話：「聯邦已經在S城準備好了住處，每個人都有！在你們之中，一直有罪犯煽動你們的情緒！他們違反了聯邦法，但不應該由你們來買單！」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大樓倒塌后，四周一片寂靜，所有人便聽到了他的話。開始有點騷動。

「別信他！都是政府的狗！」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那麼一句。

但「朋友」知道。

於是孫無情走向那個喊話的人。從資料上看，他確確實實是一個普通人，只是在賭場輸得有點多。

然後，孫無情脫下了外套，反穿，露出了白色的徽章。和柳御的一模一樣。

「朋友」為他接通了附近所有的廣播。孫無情的聲音立刻響遍這個區域所有角落。

大部分人都沒聽到那個男人的話，但聽到了孫無情的。

「我是聯邦『特殊執法者』孫無情。」孫無情擋住了那個男人，成為全場的焦點：「政府已經知道了你們所有人的難處，針對你們的福利將在你們到達S城后立刻發放。」

然後，他轉向身後的男人。

「走私，販毒，煽動聯邦公民。這個男人在利用你們！」男子想要反駁，但卻該不過孫無情的聲音：「我現在，以聯邦執法者之名逮捕你。」

說完，自天邊飛來一枚細小的麻醉針，準確無誤地刺進了男子的身體。他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便倒在地上，馬路對面的聯邦警察上前帶走了他。

這一鬧，人群的陣型立刻開始不穩。警察走過了那條馬路，就好像一柄黑色的利劍，破開了人們心底的防線。

眾人向後退去，卻還死死圍著最後一棟樓。

「早點結束，往這個地方騰的計算量太多了。」「朋友」催促。

再度舉起手裡的武器，孫無情直接躍過人群，從外牆奔上樓頂。

人們已經見識過了他的實力，紛紛向後退去，都不想樓塌下來砸到自己。

五層，四層，三層。孫無情在狹小的樓道間像猴子一樣穿梭，就連熱身運動都算不上。

任務順利解決。

本應該是這樣的。

但走出樓外的孫無情似乎聽到了什麼，往樓上看去。

「樓上是不是有人？」他的五感很敏銳。

「嗯？」眼鏡上開始流動一條條數據，「朋友」似乎在重新調用它的計算量。

樓已經開始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倒下。

「沒問題。那是一個孤兒。她的死不會影響數據結果。」

孫無情的眼鏡里，k城的不穩定指數在迅速下降，發生暴動的概率也已經降到低點。

任務已經標誌結束，k城的危險已經在概率之外。

但孫無情沉默了一會，還是舉起棍子，衝上了樓。

他的腳剛踏上牆壁，立刻感受到了一陣搖晃。

「喂！你瘋啦？」「朋友」在他腦海里吼道。

但孫無情沒理會，以極快的速度奔上樓，終於在一個小儲物間發現了一個瘦弱的身影。

這個年代，沒有人會吃不上飯了。只要有身份證，就能免費換食物。

但沒有人理會她，自然也沒有身份證，自然就吃不飽飯。沒人知道她是怎麼生存下來的，就連「朋友」，一開始也沒有發現這個人。

但即使是這樣，那雙大眼睛，還是如此的澄澈透明。

孫無情抓住她的手，大樓轟然倒塌，鋼鐵向內部砸下，正對著孫無情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