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是,有些年久失修的房屋因為連日落雪,不堪重負倒塌,幸好並沒有砸傷人。」
夏靖宇一板一眼地認真稟告著自己得到的消息:「房屋損傷的百姓,官府已經悉數安置到了廟裡,每日供給兩餐粥飯,修繕房屋。」
聽到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寧詩婧這才放心的點點頭,見面前身材欣長的少年人滿臉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道:「這才不過五年的光景,你倒是越來越正經嚴肅,不像是個年輕人,倒像是個嚴肅的老頭子了。」
對待親近信任的人,她從來是沒有什麼架子的,聽到她打趣,夏靖宇也只無奈的露出個赧然的笑來:「娘娘別笑話我了。」
寧詩婧但笑不語,又叫人重新給他上了熱騰騰的茶水,主動留飯:「今兒一早的時候,蘇星不知道去哪兒打了只鹿回來。你等一會兒一起嘗一嘗。」
夏靖宇也並不推辭,正要應聲卻聽外面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一個穿著襖裙的小丫鬟快步走進來,滿臉驚惶地跪倒在地,連聲道:「娘娘,不好了!鍾大人回城時候遇到了刺客圍攻,受了重傷!」
「什麼?!」
寧詩婧的臉色勃然大變,胸腔里的心臟鼓噪,雙眼黑了片刻,叫她幾乎聽不清四周的聲響。
伺候在一邊的瑞珠也變了臉色,疾言厲色地訓斥道:「你從哪兒得來的消息?!敢在娘娘面前胡說八道,小心掉了腦袋!」
「奴,奴婢不敢!」那小丫鬟臉色慘白,一邊磕頭一邊叫冤:「奴婢不敢妄言,鍾大人回程路上遭遇伏擊,回來報信的暗衛身受重傷,這會兒正強撐著一口氣,在旁側廂房裡等待著復命!」
遭遇伏擊,卻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只是派了一個身受重傷的暗衛回來報信。
證明他現在一定已經身陷險境,以至於無法回來。
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受傷,只是想到重重可能的情況,寧詩婧就覺得雙耳轟鳴。
瑞珠等人都露出了擔心的表情,見她臉色青白的模樣,忍不住憂慮地勸道:「娘娘,鍾大人武功高強,又有暗衛在身邊保護,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寧詩婧猛地站起身,險些站不穩,搖晃兩下,眼前出現白色的噪點。
「娘娘!」
她抬手止住其他擔心的人,深吸了一口氣。
薌城跟望月國隔著卿月江相望,是大安的邊界,算不得安全。
她跟鍾玉珩隱瞞行跡,悄悄來到這邊,為了即將發起的戰爭做準備,並沒有驚動他人。
朝中的大臣尚且不知道他們離開宿京的消息,除了小皇帝和裴玉卿,也不過只有幾個信得過的人知曉他們的行蹤。
她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暴露了行跡,他們來到薌城之後一切小心,鍾玉珩出門表面上看起來沒帶幾個人,其實卻有不少暗衛隱在暗處……
越想心中越亂,她頭疼的捏了捏額角,勉強鎮定,沉聲道:「前面帶路,哀家有話要問那個暗衛。」
「是。」
小丫鬟死死地低著頭,應聲行禮,轉身快速地在前面帶路,帶著她往前院一個偏僻的院子去。
寧詩婧跟在她的身後,滿心思緒翻滾,一路穿過廊下,在將將到了院門的時候腦中突然一閃,一個念頭掠過,驚得她猛地頓住了腳步,渾身發冷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小丫鬟的背影。
察覺到她沒有跟上來,那長相平平無奇的小丫鬟轉過頭來,露出滿臉的茫然:「娘娘?」
跟她出來的藺婉晴和木槿相視一眼,同時戒備地捏緊了自己的武器。
從知道鍾玉珩身受重傷的消息就一片混沌的大腦漸漸地恢復了清明,將這一日發生的事情快速地在腦袋裡過了一遍,寧詩婧的眼神冷了下來:「你是誰?」
「或者說——你的主子是誰?」
那面容平凡的小丫鬟不管是說話還是走路的時候,都習慣性的微微低垂著頭,只露出頭頂,肩膀微微耷拉著,顯得卑微至極,存在感極低。
當寧詩婧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神閃了閃,嘴角微微翹起,意味莫名地道:「奴婢不知道娘娘是什麼意思。」
寧詩婧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她既然已經看穿了,還要強撐著耍這樣的把戲就沒有意思了。
「果然如傳聞所說,娘娘冰雪聰明,智計過人。」見狀,那小丫鬟嘆了口氣,再抬起頭來,已經沒有了偽裝出來的那份畏畏縮縮。
明明還是那個人,那副面容,伴隨著話音落下,她的眼神變得清亮,肩背舒展開來,整個人就像是拔高了一截兒,淡然中透出幾分莫名的貴氣來。
既然已經被看破,她也不再遮掩,雙眼興味十足、堪稱放肆地上下打量寧詩婧一圈,笑吟吟地道:「只是我自問也沒露出什麼破綻,娘娘是如何看出來這是個計謀?」
「姑娘大約不是大安人吧?」寧詩婧挑了挑嘴角,道:「姑娘之前行的大安宮廷禮儀,顯然是找人仔細學習過的,表面上看倒是挑不出錯處,只可惜略帶幾分生疏,細節處也有些疏漏。」
這個時代在宮廷伺候的宮女們,不誇張的說,一舉一動簡直都經過了最嚴苛的教導,一切都務必要做到讓主子們舒心。
這假扮的丫鬟身份應該並不算低,習慣了別人遷就她,也就少了幾分真正宮女的眼色和本能。
在帶路的時候,她的步伐匆忙,看起來像是著急得不行,然而步子卻並不算紊亂,而且大約急著將她騙進院子里,走得極快,並沒有考慮一個養尊處優的主子到底能不能跟上她的腳程。
除此之外,他們來到薌城,好歹也是遮掩了行蹤的。
既然不打算叫其他人知道,除了貼身可以信任的人照舊沿用了在宮中的稱呼之外,其他伺候的人都喊她「夫人」。
以鍾玉珩為借口,她一時心神打亂沒有察覺,只要冷靜下來,就很輕易地發現了重重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