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帝
「老奴在!」阿翁作揖道。
正殿上首長几后的男子嗯了一聲,然後揉了揉腦袋問:「今日從尚書台送來的奏章只有這些?」
阿翁連忙應道:「今日尚書郎楊大人送奏章來時,老奴大致清點了一下,確實只有這些。」
這時阿翁方才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著陛下,長几后那人身著玄色常服、氣度雍容,只臉上卻是掛著幾分疲憊。
「陛下,子時已過,您明日尚有許多政務要處理,不如,回凌風殿歇息吧!」阿翁沉聲勸道。
這位勤奮的帝王,確實有些睏倦,只是當著一眾宮人的面,他還是繼續保持著鎮定,「既如此﹍﹍」
然而,話還沒說完,他的目光卻落在了一份黑色封皮的奏表之上,陛下忽才想起,適才他嫌這奏表上的字跡有些潦草,故而將它扔在了一旁,於是,他順手撿起了奏表,決意大體過目一番。
只見那奏表的開頭寫著:「臣姚關縣令蘇有苔啟奏陛下——」
這份奏表寫得很是一般,陛下看過幾行后,已忍不住哈欠連天,然而,當他耐著性子再往後讀時,整個人忽然神色大變,他原本倚在椅背上的閑散姿態亦倏地變成了正襟危坐。
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阿翁立刻明白,一定是那奏表上寫了什麼驚天大事,他不敢吭聲,只靜靜等待著陛下的詔命。
「李景,」這是阿翁的本名,「去,立刻派人出宮,將定國公請來!」
定國公楊玄遠,乃是三朝元老,他功勛卓著聲名在外,很受陛下的信賴。只是,年事已高的他,兩年前便已辭去一切職務,只領著爵位說要頤養天年。陛下雖是十分不舍,卻還是只能忍痛答應。其實,這位定國公,既是陛下的親信,亦是看著陛下長大的長輩,所以,但凡遇上重要節慶,總是陛下親自去他府上看望,如今,卻在看了一份奏表后,便連夜將他請進宮。
此時此刻,阿翁心裡只有一個答案——奏表上一定出了不得了的事,他不敢怠慢不敢多語,領了命,匆匆安排去了。
長夜更深,可是,又有幾人能安然入眠呢?
﹍﹍
「陛下,定國公到——」
丑時初刻,寂靜的大殿終於有了一絲響動,陛下倏地起身,親自將這位古稀老者扶進了殿。頗有眼力勁的阿翁也立即命小宦官們搬來了座椅,安置於離龍座最近的位置。
定國公年事已高,說起話來,也有些有氣無力,「陛下深夜詔老臣前來,想必定是有要事發生?」
陛下也不拐彎抹角,他拿起方才那份奏表,遞給定國公,「這份奏表還請楊老細讀!」
定國公微微頷首,雙手接過了奏表,「臣僭越了!」說罷,他便就著長几上新添的油燈,細細讀了起來,奏表不長,他卻費了番功夫再三細讀,才將目光移開。
「楊老可看出了問題?」陛下試探道。
「陛下睿智,可有高見?」定國公淡然問道。
陛下兩掌抱合,指尖微曲,抵著下巴道:「朕請國公來,便是想確認——朕的猜想是對是錯!」
「陛下但說無妨!」
「『以蘭為旌,逐鳳以興』,這句話,可不是什麼神賜祥瑞,」他臉色陰沉,冷聲道:「常人讀此,只會覺得前句是歌功頌德之語,故而會將重心放在後半句,說些江湖上誇張其詞的不入流門派,可是,在朕看來,重點不在其後,反是其前!」
「哦!陛下何處此言?」定國公此語,並非在詢問疑惑,反像是在用一種極其迷離之聲音,誘導陛下說出心中所想。
「因為,這世間怕是沒有幾個人會知道,二十年前西楚末代女帝的真實姓名!」他頓了頓,說出了三個埋藏於時光深處的字眼:「賀蘭旌!」
是的,這所謂的「天降神賜」上,明明白白寫著西楚末代女帝的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