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這就叫跳進黃河也洗不清】（4）
兩個多小時的航行時間因為中間的這件小插曲而變得很漫長。讓我弄不懂的除了許佑安反覆無常的態度，還有他愈發陰翳的情緒，一臉的苦大仇深。
我疲憊地靠著遮光板想了很久很久，最終排除了曾經欠過他大額債務的可能性。
之後的旅程中許佑安一直表現得謙遜有禮，連乘務員走過來問每個人需要喝點什麼的時候許佑安都只是用手指輕輕地碰了一下我的胳膊，然後很快地躲開，好像我是一個素昧平生的人一樣。
直到飛機在城市上空盤旋我才長舒一口氣，總算到家了。這一路我坐如針氈，連屁股都不敢挪一下。
苦飛機著陸的時候，許佑安終於想起我們倆其實是認識的，偏過頭來對著窗外變得格外渺小的街道，輕聲問我，「一會兒怎麼走？」
我很輕蔑地從鼻孔里哼出一聲，「打車。」
他這才把視線定格在我身上，猶豫了一會兒，「那……一起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故我不知可否地扁了扁嘴沒有說話。許佑安看起來也沒有什麼想要表達的。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直到停止，我和許佑安各自沉默地解開安全帶從座位上站起來。
機艙門打開了，由於我們是最後一排，遲遲被困在後面走不出去。我心裡一直有種不安的感覺，很煩躁，想趕緊衝下飛機去擁抱一下故鄉溫柔的風和嚴重污染的空氣。
我拍了拍許佑安，我問他怎麼忽然改變主意想要回來了？
許佑安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跟我擠眉弄眼半天，才蹦出一句，「我怕離了我你活不下去。」
我一巴掌就拍他身上了，什麼人啊這是，自我感覺這麼良好。我笑得很放肆，因為我心裡知道從前那個許佑安又回來了。之前他的種種劣行我只當他是水土不服。
心裡一塊大石落定之後，我跟著人流緩慢前行的腳步都變得格外輕盈。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許佑安，我說走，一塊兒搓一頓再回家。
我有點懷念「家常菜」的干煸扁豆了。
許佑安也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這人的笑肌太不發達了，原本挺真誠的笑容掛他臉上卻叫人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
我們一前一後的走下飛機，一路上我就跟剛進城的土丫頭似的，拉著許佑安四處指指點點，讓他看這看那。這時候許佑安發揮得也比較好，始終表現得很有耐心，好像一個爸爸帶著自己的小女兒到動物園那種感覺。
想到這我不禁覺得好笑，我說「許佑安你演個打猩猩給我看。」我知道這種事許佑安是絕對不會做的，我只想逗逗他。沒想到他真咧著嘴翻著白眼，舉起手來拍著自己的胸脯裝大猩猩。
我笑得前仰後合，使勁推了他一把，我說許佑安你太有才了！
話音還沒落下，我就用餘光瞥見一個身影，站在接機人群中間，可是因為他太好看了，那麼與眾不同，身上散發著叫人無法忽視的優雅，所以我一眼就看見他了。於是笑容全部凝固在臉上。
許佑安察覺到異樣，也停下腳步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他也沒說話，我看不見他的表情，我只感覺到他在我身後僵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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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蘇銘微笑著走上前來，他的笑容那麼乾淨，穿著白底黑色條紋的襯衫顯得皮膚很白皙。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笑得很醜很不自然，但是蘇銘沒有管這些，他彷彿沒看見似的，輕輕摟過我的肩膀，在我頭髮上親吻一下，然後低下頭來。
他的聲音那麼輕，飄到我耳朵里的時候都彷彿是呢喃，他說，「然然，我很想你。」
我差點哭了，因為在成都的這幾天我都沒有洗頭。
我轉過頭去看許佑安，我想跟蘇銘解釋一下，但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我怕他誤會，可是我又怕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他解釋一遍以後，他誤會更深。
這些天我一直心慌，但這一秒鐘我卻沒來由地踏實下來。我勾起嘴角笑了笑，對蘇銘說，「我去成都找許佑安來的。」
我說得很直白，沒有說原因也沒有說目的，看蘇銘怎麼理解了。
他伸出手來掐了掐我的臉，很寵溺的樣子。然後抬起頭來跟許佑安打了個招呼，這個招呼相對來說就顯得不那麼熱情。不過許佑安的回應似乎更加冷淡。他好不容易舒展的眉眼又在瞬間僵硬起來。
我一邊偷偷地瞥著許佑安一邊心想，他這個人肯定很難長皺紋。
許佑安刻意跟我拉開很遠的距離，他沒看蘇銘，只盯著我，他說畢然那我先走了。
在我有印象以來這是第一次聽到許佑安叫我的大名。雖然他一直對我不冷不熱的，但從稱謂上一直顯得特熱乎。
於是冷不丁地聽他叫我名字感覺像是吃東西的時候硌了牙，儘管對情緒產生不了多大影響，但也還是感覺怪怪的。
我趕緊拉住他說，「一起吃吧，剛才不還說好吃家常菜的么？」
許佑安的胳膊不易察覺地掙了掙，力道不大，別人看不出來但只有我感覺得到，他說你們吃吧，我先走了。
他剛要轉身離開，蘇銘的聲音響起了，「我開車來的，把你送回去吧。」
許佑安頓了頓，又轉過頭來，跟蘇銘面對面相持了幾秒鐘，才緩緩地說，「那……也好。」
我們一路往停車場走，蘇銘很自然地牽起我的手。而許佑安則在我倆後面走得很慢，腿跟殘廢了似的。
雖然我覺得許佑安在場的情況下和蘇銘這樣公然***有點不好，但又沒有什麼理由拒絕他，於是也只好任由他拉著我的手拉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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