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總感覺這次我走了,就再見不到你了。

77-總感覺這次我走了,就再見不到你了。

梁禾買的這一棟,在小區中間最中間的片區,坐北朝南,臨湖而居。這位置是選房之日秋雲幫著挑的。她想這房子以後有市無價,現在總價差別不大,但三十年後就是幾十萬甚至百萬的差價,她要選一個性價比最高的。當然,這個年代的戶型是不能和三十年後比,但別墅不是剛需盤,它面積大,有的是空間,就像很多民國時期的別墅和現在比也絲毫不差。小區裡面的別墅都是兩層,一層起居室,二層卧室,前後還各帶一個院子。雖然還是清水的毛坯,但進了門,梁禾就儼然一副男主人的樣子,頭頭是道地跟秋雲介紹起來:這裡是玄關,以後會做一排柜子;這裡是客廳,朝南能看湖景,很不錯;這裡是餐廳,到時候去我某某親戚的木工廠里搬一個紅木的大圓桌;這裡……這堵牆很好,正好可以掛每年我們寫的《金剛經》……

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發現女主人的思路並沒有跟上他——秋雲看上去並沒有很興奮,相反,她平靜地出乎意料,正望著窗外那片閃著波光的湖面發獃。

「小雲,小雲?」梁禾連叫了她兩聲。

「什麼?」秋雲回神,轉過身,看見梁禾站在她一步之遙的地方。

「你怎麼了?」梁禾問道。

「沒什麼啊。」

「你沒聽我說話?」

「聽見了。我只是……」秋雲這才慢慢環顧四周,從地板到牆壁再到天花板。她尋找著理由,「我只是有點呆了,因為我沒住過別墅,也沒想到這一切……會這麼好……」

梁禾笑了,走過來自然而然地將她擁進懷裡:「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好。」

梁禾的擁抱來得太自然,以至於秋雲大腦潛意識裡傳達的指令是接受。她忘掉了她應該第一時間推開這個擁抱,可當她反應過來時候,梁禾已經把下巴輕輕地擱在她的頭頂。他的氣息帶著深秋陽光的味道將她包圍。她感受到梁禾胸腔發出的共鳴,他在她頭頂帶著笑意問道:「你想要什麼樣的裝修風格,我的女主人?」

梁禾等了一會兒,沒有等來秋雲的回答。他把懷中人推開一點,卻看見秋雲雙眼通紅,來不及抹掉的眼淚消無聲息地流進了口罩。

「我……就是這樣……感冒打不出來噴嚏,就會不停地流淚……」秋雲瓮聲瓮氣地解釋,忙從兜里掏出手絹擦掉淚水,「裝修……裝修你定吧……我都還好。」

梁禾仔細打量了秋雲兩秒,半是審視半是說笑,「我怎麼感覺你是真哭了?不是被我感動的吧?」

秋雲背過身去,惺了惺鼻子,裝作不肯承認的樣子,「哪有,」又說道:「二樓什麼樣子,我們去二樓看看?」

梁禾見好就收,牽起她的手往二樓走去。朝南有三間房,一間起居室、一間主卧、一間次卧,朝北還有一間書房和次卧。

「這間房挺合適做畫室。」梁禾站在一間房間門口說道,「我們可以在這裡畫畫。」

這是一間朝北的房間,方正空曠,窗戶大而明亮。

秋雲乖巧地點點頭。梁禾又牽著她的手往外走,來到朝南的主卧。這裡是落地門窗,可以直接走到外面的露台上。

今天陽光恰如其分的明媚,這個場景很容易就讓人想到一個種滿花花草草的露台,上面支著一邊太陽傘,主人懶懶散散地躺在休閑椅上,悠然地看著一本書。

遠處,是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不錯。」梁禾不由讚歎道。

秋雲側頭看著梁禾。他的髮型是再路人不過的運動頭,髮際線恰當好處地露出他光潔飽滿的額頭。他的眉骨很高,長眉濃而立體。他的鼻樑有一條優美英挺的線條,他的睫毛又長又直,有一種戳人的感覺。他站在太陽下,微微虛著眼睛,瞳孔是飽滿的琥珀色。他看著前面空曠的景觀,有一種君王睥睨天下的氣勢。

秋雲久久地盯著梁禾。

「我們以後可以養一條狗,」梁禾的語氣好像沾染了太陽的明媚溫度,輕快而愉悅,「我小時候家裡養過一條狗,很喜歡,但那時候都是放養,後來被人下毒害死了,我難受了很久。你喜歡狗嗎?」他轉過來頭問她。

「喜歡。」秋雲順從地點點頭。

「我們可以養一條金毛或者阿拉斯加。」

「……嗯。」

這一刻,秋雲幾乎要放棄這些天來的艱難堅持。

「進去吧,」梁禾滿足地欣賞了一會兒風景,摸了摸秋雲的額頭,還算正常,「別再加重感冒了。」

秋雲收回目光,溫柔地看著他,任由他拉著走進室內。

「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秋雲忽然問。

「嗯?」梁禾愣了愣,反應過來,「收拾好了。」

「後天的飛機?」

「是的。」

「幾點?」

「晚上一點。夜班飛機。」

「我來送你。」

「不了。太晚了。太安全。」梁禾拒絕了她,「機場又遠。」

「大不了在機場睡一晚。」

「不了,」梁禾堅決地說道,在她額頭上親親一吻,低聲哄勸,「乖。」

秋雲的心理防線被這一吻一擊即潰,她忽然一下抱住梁禾,把臉深深地埋在他的懷裡。她終於流露出不舍的表情,問道:「梁禾,你會等我嗎?」

梁禾抬起她的下巴,笑問道,「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會等我嗎?」

秋雲微微側頭,又埋下去,聲音帶了鼻音:「我捨不得走。」

梁禾摸了摸她的頭,竟有些開心:「原來你還是捨不得我的。近段時間總覺得你哪裡怪怪的。」

「怎麼怪了?」秋雲一頓。

「說不好,」梁禾抱緊她,「總感覺這次我走了,就再見不到你了。」

「……」秋雲沒說話。

梁禾察覺有異,懷中之人似乎在微微抽搐。他抬起她的臉,只見到秋雲睫毛上沾滿了淚珠,她在壓抑而無聲地哭泣,口罩的上邊緣已經完全被淚水打濕。

「怎麼了……」梁禾急忙拉開她一點,「我剛剛就是胡謅一口,你別聽我胡說。」

秋雲錯開他的目光,一聲不吭,只微微搖頭。

「我不該胡說的。我收回剛剛的話……我也很捨不得你……我會給你寫信,每周都給你寫,哦不,每天都給你寫。中間我爭取回來一趟。一年的時間……很快的。」

「不,中間你不要回來。」秋雲聽到最後一句,忙打斷他,隔了一秒,又補充,「機會難得,你就好好在那裡學習。回來一趟機票又貴,人又累……」

「可我想你。」

「……」我也很想你。非常非常想。刻到骨子裡的那種想。

眼淚又這樣突兀地流下來了。秋雲的口罩裡面已經兜住了很多鹹鹹的淚水,她臉頰下面的皮膚感到一種火辣辣地疼痛。這種痛隨著神經末梢傳遞到心上,沿途被放到了一千倍一萬倍,她的心痛得幾乎顫抖起來。

她想,邱正宏是不是在騙她,她是不是應該賭上一把。

「梁禾,」秋雲再次仰起臉,深深地看著他。這一眼很長,長過了他們曾經所有的對視,那裡面有秋雲以往從未有過的情感和話語。梁禾等著她說出來,可秋雲還未開口,梁禾鼻尖忽的一熱,一抹紅順著人中邊流到唇上。

秋雲剎那離開了他的懷抱。

在她匆忙給他止血的慌亂中,他聽見她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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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8年12月1號,秋雲清楚的記得,這一天是戊辰龍年、癸亥月、庚寅日,天氣晴,最低溫度3攝氏度,最高溫度13攝氏度。

這一天,梁禾登上前往法國巴黎美術學院進修的旅程,開始長達一年的學習。飛機會先飛往深圳,然後到香港,中途休息三個小時,再轉機飛往法國。這一天,梁禾沒讓秋雲來送他,也沒有讓何成燕來送。他獨自一人乘坐機場的大巴到了市郊,然後辦理手續準備登機。在就將要登上擺渡車的時候,他好像在十二月的寒風中聽見了一聲微弱的「梁禾」。他轉身看了看,夜深了,燈火通明的候機廳里人員稀疏,並沒有他的熟人。他想自己一定是幻聽了。他將包從左手換到右手。換手的時候,他看到手腕上的表顯示時間是午夜十二點二十。

這個時候,小雲已經酣然入睡了吧。

他轉身登上了擺渡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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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王晨收到一封來自邱曉雲的信。信中說,已經遺棄邱曉雲快二十年的母親,忽然良心發現,打算把邱曉雲和爺爺邱正宏,都一起接到英國去。邱曉雲前幾次來學校已經辦好了退學手續。當她收到這封信的時候,邱曉雲已經在遙遠的異國他鄉了。她很抱歉無法當面與大家道別,因為她捨不得大家,害怕見面會情緒失控。她也萬分珍惜這段時間和王晨以及宿舍各位同學的朝夕相處,這是她一輩子的幸運。她感謝王晨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她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她祝福她和司馬峰能永遠相愛、走向幸福的婚姻殿堂。

深深地祝福。秋雲在文末最後寫道。

王晨看完這封信,呆了很久都無法回神。她無法相信邱曉雲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她們是那麼好的朋友,可她要走,之前卻一點消息都未曾透露。王晨跑到學校教務處探尋真假,卻被告知大二油畫班的邱曉雲同學確實已經辦理了退學手續。她又去了鳳凰街89號,這個院子大門緊鎖。有位買菜路過的大嬸問她是找這家人嗎?王晨說是的。大嬸又是鄙夷又是羨慕地說道,人家苦了半輩子,終於熬了出來,被接到資本主義國家去了。

桌上空了、衣櫃空了、水房的洗漱用品也空了。邱曉雲消失得乾淨利落、徹徹底底,只有王晨上鋪尚未落灰的空蕩床板提示著,這裡不久前還有人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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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等我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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