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1.人定勝天

作為表率，話音落下后，他當先踏上了小徑。

進入一段距離后，他身後的人見並未觸動機關，這才相信裡面的機關沒有及時的補給，於是施展輕功一窩蜂的跟了進去。

不一會兒，一個別緻的小院便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院里寂寂無聲，想來裡面的人睡得正熟。

由於對裡面的布置不熟悉，領頭人一個手勢，留下一隊二十來人的隊伍跟著他，其他人則分散繞著院子兩邊包抄，然後慢慢的縮小包圍圈。

「鬼王大人。」

進了院子，一個身形嬌小的蒙面女子喚住往裡走的領頭人道：「咱們會不會進來得太順利了一些？榮陵身體抱恙，咱們可以忽略他的感知力，秦如歌這兩日因為榮陵的事身心俱疲，咱們也可以設想為她太累睡得太熟。

可是榮陵手下的清風明月子夜星辰四護衛，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咱們這麼多人進來，他們不可能完全察覺不到！」

鬼王不以為然的道：「榮王府乃是南靖國柱石般的存在，昨夜又剛發生了南郡王妃被縱火事件，誰能想到在發生昨夜的事後，敢接著到榮王府發難？一切都按照主子設想的在發展，鬼姬你完全無需多慮。」

「什麼人？」

就在鬼姬還要說什麼的似乎，裡面傳來一聲厲喝。

鬼王朝鬼姬攤攤手，好似在說，看見了吧，榮陵手下的人已經發現了他們。

因為被發現，鬼姬提起的心反而放下了一大半。

鬼王高舉手中的大刀，「大家速戰速決，否則一會子榮王府的暗衛跟護衛前來支援，咱們就別想全身而退了！」

「殺！」

想到今夜過後便自由了，鬼姬頓時猶如打了雞血，抽出自己的武器，跟著鬼王朝里衝去。

榮陵一向喜靜，當初打造憑欄聽雨的時候，便選了這一處遠離人煙的地方，再加上院子周圍的松柏林掩映，外面想要窺視裡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也因此，裡面的打鬥聲也被隔絕開來。

唯一離得近點的榮老爺子不在府上，他院子里的護衛跟暗衛也都隨他而去，那就是個空院子。

再一個，榮王府里幾乎人人皆知憑欄聽雨里機關重重，稍稍不注意便會死於非命，又哪裡會想到有人敢闖入憑欄聽雨？

憑欄聽雨的內院里，人影和著樹影，影影綽綽的好似索命的厲鬼。

適才在聽到有人闖入憑欄聽雨後，連外衣都來不及穿，榮陵抓了把劍，秦如歌則抓著自己的紅綾，身著睡覺的中衣便衝出屋外，頓時便被一大群黑衣人給圍上。

二人背靠著背慢慢的移動到內院的中央，面對圍著他們的數十名黑衣人，面色冷肅沉重。

而另一邊，清風明月跟桑橘早便跟人打了起來，單聽那叮叮噹噹的聲音便能想到戰況激烈。

「你們是鬼域門的人！」

片刻後秦如歌出聲，雖是問話，但語氣卻是肯定。

「嘖嘖！」

人群外的鬼王咂咂嘴道：「咱們今日皆是普通的黑衣蒙面妝扮，沒想到這麼快便被榮王妃識破，當真了不起！」

「外貌的裝扮只能改變你們的表象，卻改變不了你們骨子裡屬於那畜生的本質，要認出你們，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面對數十人的包圍，秦如歌的嘴巴半點不饒人。

鬼域門的人可不似秦彧身邊的那些暗衛，他們乃是久經磨礪的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當初在大邑囯回來的路上雖然兩次跟鬼域門對上，但那時候他們人多，又事先有了準備，才會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然而今夜他們大約是全數出動，又來得毫無徵兆，子夜星辰受榮陵的指派並不在憑欄聽雨，除了清風明月跟桑橘，也就五六個專門打理憑欄聽雨的丫頭，她們的武力值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願她們在聽到響動后能藏好不至於斃命，就阿彌陀佛了。

也是，他夫妻二人即便再聰明，甚至也設計了一出好戲，但完全不曾想到即墨景德如此喪心病狂的在這個時候對他們動手！

不過他的想法不難猜測，大約是想要趁著她家男人「身體抱恙」機會把他誅殺。

她如今有孕在身，不敢太過動用內力，雙方動起手來，她家男人勢必會分心來保護她……

但如果憑他夫妻二人和清風明月桑橘幾個之力拚力一搏，倒是可以殺出一條康庄大道，但那樣一來，她肚中的孩子可能不保……

還沒戰，就已經落入了下乘。

另外，即墨景德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他們原有的計劃也只有放棄了！

即墨景德，你真是好樣的！

鬼王不屑輕嗤，「將死之人，也只配逞逞口舌之快。」

「誰能活到最後猶未可知，你的高姿態未免釋放得太早了些！」

秦如歌說這話的似乎，榮陵趁機在她手心飛快的寫下「原計劃進行」幾個字。

她心下詫異，以他們跟鬼域門力量的懸殊，想要保住原有的計劃，這不可能吧？

相信我！榮陵又在她的手心寫道。

秦如歌心裡頓時安定了下來，同時也明白了他為何如此成竹在胸。

他們的目標是她家男人，只要揪准機會，不讓鬼域門的人看出破綻，到時候他們的計劃完全可以實施下去！

而且，比他們原有的計劃更令即墨景德信服。

她要做的，就是護好自己跟孩子！

「桑橘明月，你二人今晚的使命是拼了命也要保護好你們主母！可聽到？」榮陵的聲音雖然虛弱，卻透著一股子不容人拒絕之意。

「是！」

得到二人的回應，榮陵一邊揮動著手中的軟劍，一邊護著秦如歌朝明月跟桑橘那邊靠去。

長劍過處，便有慘叫和刀劍的碰撞聲相應和。

秦如歌也沒有閑著，時不時揮舞著紅綾搞個偷襲，將人卷過來，榮陵立即趁機一劍將其斬殺。

等他們靠近明月和桑橘幾個的似乎，已經有五六個人死於二人默契的配合下。

紅綾末端的鈴鐺發出的鈴鈴啷啷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越發的悅耳動聽，可在鬼域門的人聽來，卻猶如催命的音符。

榮陵又護著秦如歌，與清風幾個一起，殺出一條血路，把秦如歌送到廊檐下，由明月和桑橘貼身保護她。

然後，他便和清風一起跳入院子里，與鬼域門的人展開了血戰。

說實話，活了半輩子，鬼王真正佩服過的人，除了榮陵，再無第二個。

便是對即墨景德，也僅僅只有敬畏而已。

不過眼下他卻有些疑惑榮陵的用意，但也沒有多想，只以為榮陵不想秦如歌受到傷害，心裡對榮陵這般兒女情長分外不恥。

本就沒有幾個人，還將兩個武力調去保護秦如歌，他是傻了還是太自負了？抑或沒將他們放在眼裡？

見秦如歌三人似乎沒有插手的打算，當下便將人數全部調集過去對付榮陵清風二人。

血腥的氣息，瞬間便蔓延在憑欄聽雨的上空，月光下，殘肢斷臂亂飛，慘叫聲不絕於耳，不過多半都是鬼域門的人發出來的。

榮陵和清風也不同程度的受了傷，不過都並無大礙。

鬼域門的人針對榮陵而來，秦如歌三人站在廊下這段時間，並沒有一個人上前，看準這一點，秦如歌對明月桑橘道：「你二人去幫他們，我能保護好自己！」

「不，桑橘你護好主母，我去幫主子他們就好！」明月話音未落便揮劍沖了過去。

有了明月的加入，榮陵跟清風應付起來輕鬆了不少。

可眼見自己的手下一個個的倒下，原本觀戰的鬼王再也站不住了，目標明確的直逼清風。

鬼姬見鬼王加入了戰鬥中，便也揮劍上前，劍指明月。

他二人的意圖很明顯，先幹掉明月清風，到時候再一起對付榮陵就容易得多。

有了他二人的加入，明月跟清風很快便力不從心，雙雙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而榮陵則被四五十個黑衣人圍在中間，無暇分身去助他們。

秦如歌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忙壓低聲音對桑橘道：「小橘兒，你速速去找救兵。」

計劃什麼的，報仇什麼的，再徐徐圖之吧！

眼下，活下去才是正理！

「小姐，我去幫姑爺他們，你去找救兵，這邊的事情沒完，你就別回來了。」桑橘哪裡會讓秦如歌冒險？丟下這話便跳到明月身邊，趁機斬殺了一個欲偷襲明月的黑衣人。

秦如歌無奈，貼著屋檐移動著身形正欲悄悄的離開，哪知鬼王突然丟下清風朝她掠了過去。

清風想要追過去攔住鬼王，但被鬼域門的門眾給截了下來。

「想搬救兵，門都沒有！」

鬼王厲聲吼著，手中的大刀對著秦如歌當頭砍了下去，「原本我等只要殺了榮陵即可，既然你如此不安分，那就一起去死吧！」

秦如歌身形靈活的後腿兩步避開了鬼王的襲擊，手中的紅綾同時揮出，朝著鬼王的脖子襲去。

鬼王剛剛便見識了秦如歌操控紅綾的手段，連忙倒退著險險避開。

哪知還未站穩，秦如歌再次逼近，紅綾上的鈴鐺落在他的臉上，頓時炸開成四瓣，又飛快的合攏。

鬼王只覺得有東西潛入肉里，火辣辣的疼，條件反射的揮刀斬向紅綾，欲將其斬斷。

可他哪裡知道，紅綾刀劍不侵水火不融，都不等秦如歌用力，便因為力的作用，將他臉上的肉抓下來一大塊，疼得他齜牙又咧嘴。

他臉上蒙面的布巾也因此扯落，露出半張血淋淋的屬於中年男人的臉。

「原來鬼王長這副鬼樣子？」

秦如歌還是第一次見到鬼王的真容，之前倒是見過他的畫像，不過畫像和真人到底還是有區別的，不由得嗤笑道：「本來就丑，現下更是見不得人了！」

鬼王抹了把臉，頓時手上黏糊糊的一片，顧不得臉上疼痛難耐，氣急敗壞的道：「賤人，我要殺了你！」

「從來都是你鬼域門主動挑釁，今日爾等更是殺上門來，你還覺得委屈了？」秦如歌的面色頓時冷了下來，眸中殺意獵獵，「正好我早便想取了你的狗命，告慰我外祖父江淵在天之靈！」

至於她肚裡的孩子……

若是因此斷了和她的母子情份，那是命，她秦如歌認了！

若是有幸活下來，她今後必定會加倍彌補他（她）！

「娘子，不可！」

一番苦戰下來，榮陵身上白色的褻衣上鮮血淋漓，幾乎被染紅，他的腳邊早便屍體成堆，腳下也已經被鮮血打濕。

這樣的景象，他從前只要上戰場便會經歷上一遍，但鬼域門這些殺手，怎是普通士兵能與之並論的？！

把這些殺手放到戰場上，他敢說，任何一個都是能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百的高手！

這會子見秦如歌欲與鬼王決戰，他急切的想要過去，只是對方洞悉他的意圖，一個接一個的上前阻撓他的步伐。

距他不遠處，明月腿上和前胸各中了鬼姬一劍，仍然堅挺著不肯倒下；桑橘的兩條手臂上已有了七八道傷痕，背上亦是一條深深的刀痕，依舊咬緊牙關應戰。

不過鬼姬身形搖搖欲墜，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

再看清風，亦是渾身挂彩，被十來個人圍著，自顧不暇……

是他太自負了嗎？

不，是這些殺手似乎有什麼支撐著，渾身透著一股子不成功便成仁的決絕！

「夫君，有的事情是天註定，咱們不可強求，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秦如歌以他們才能聽懂的話語回著，將手中的紅綾舞得獵獵生風，與鬼王戰在了一起。

天註定，不可強求嗎？

不，人定勝天！

這樣想著，榮陵不動聲色的賣了個破綻。

他身後一個黑衣人第一時間便洞察到，手中的劍順勢朝著他刺了過去。

「唔！」

一聲痛苦的低吟夾雜著鮮血從榮陵的口中溢出，低頭，一柄長劍從後背貫穿他的左胸。

空氣似乎靜止了一般，明月幾個看著榮陵緩緩的倒在地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殺了榮陵了！我殺了榮陵了！」片刻的靜默之後，那人喊道。

「夫君！」

秦如歌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眸中血紅一片，這一聲，凄愴悲涼，猶如利箭劃破雲霄，也撞擊著人的內心。

下一刻，她撇開鬼王，飛身掠向那人。

那人反應過來欲躲，然紅綾像是長了眼睛似的，精準的纏上他的脖子。

秦如歌的手上稍稍用力，便聽得咔嚓一聲脆響，那人身體一軟便想地上倒去。

「夫君，我為你報仇了，呵呵呵。」秦如歌跪在榮陵跟前，像是瘋了吧喃喃低語著。

鬼王本想趁著秦如歌幾人精神萎靡的時候殺了他們，這時林子外面一道道火光映紅了半邊天，隱約還夾雜著跑動的聲音，人數似乎還不少。

「撤！」

任務已經完成，無需戀戰，鬼王趕忙下了令，然後撇下秦如歌等人，前去拖著鬼姬朝著與聲音相反的方向逃入了林中。

鬼域門一眾餘孽立即相互攙扶著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