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跳傘

直升機正好正面朝著導彈來襲的方向，看著那道迤邐而來的火鏈，科維奇臉上掠過一絲絕望之色。現在直升機的高度是八百米，以它的速度和機動性能，無論如何也躲不過這一擊了，更何況發動這致命一擊的還是美國最先進的中距空空導彈！

他咬緊牙關，強行抑制住控制直升機作無謂躲避以逃過死神追殺的本能，嘶聲沖郁成吼：「47，導彈過來了！快帶她跳傘！」

郁成也看到了那道猶如死神拋出的絞索般呼嘯而來的火光，臉色發白，沒有廢話，沖科維奇吼了一句：「保重！」不容分說，在劉艷的尖叫聲中抱住她，縱身從艙口跳了下去！

間隔五秒鐘后，風暴和鷹狼分別從兩邊艙口跳了下去。直升機跳傘跟運輸機不一樣，運輸機飛行速度很快，傘兵可以像下餃子一樣往下跳，一跳下去馬上撒得一天一地都是，怎樣收攏傘兵才是指揮官最頭疼的問題。可直升機懸停在空中，飛得很慢，這個時候爭先恐後的往下跳那純粹是找死。由於距離過近，一陣風吹過來，兩名傘兵就會撞一塊，降落傘絞成一團，然後一起摔成一團肉餅。所以不停形勢有多危急，必須間隔幾秒鐘，不然就等著看兩個肉球同時著地好了。

科維奇手指青筋直冒，渾身都是冷汗，瞪著那枚迅速在眼前放大的空空導彈，兩眼紅得幾乎要噴出血來……來不及了！再過幾秒鐘導彈就要命中直升機了，別說他們，就連這些中國花了天文數字的資源才錘打出來的精英戰士，也來不及全部跳傘了，他們至少有一半得死在這裡！

那四名雇傭兵尖叫起來，跳起來試圖搶奪傘包，一直在盯著他們的約維奇連連扣動板機，一個一槍將他們全部放倒，沖剩下的隊員吼：「快跳！你們不能死在飛機上！」

剩下的隊員臉上掠過一絲苦笑。他們也想一古腦的跳下去，但是做不到，一古腦的跳下去唯一的結果就是大家一起死！

所以大家只能呆在直升機上度秒如年，看著那枚該死的導彈越來越近……

千鈞一髮之際，直升機的聯絡頻道里傳出一聲怒吼：「南斯拉夫萬歲！」緊接著，那架與直升機一起遭到攻擊的J-22戰機不理會直奔自己而來的「響尾蛇」空空導彈，一桿到底，朝著直升機這邊直衝過來，橫過機身，將直升機遮了個嚴嚴實實。下一秒，兩枚導彈同時命中，J-22的發動機噴口和左機翼被炸得粉碎，整架戰機瞬間斷成兩截，變成兩團翻滾的火球墜向地面。

沒有傘花綻開，直到最後一刻，那名飛行員都沒有拉下彈射手柄，當場犧牲了。但他的犧牲是有價值的，他幫直升機擋下了這致命一擊，就算那架F-16機補刀，那也是十幾二十秒鐘后的事情，這段時間足夠直升機上的重要人物跳傘逃生了。

科維奇眼眶一熱，險些落淚了。他硬生生將眼淚逼了回去，嘶聲吼：「中國士兵，快跳！你們還想要我們替你們死多少人！？」

隊員們默不作聲，一個接一個縱身從直升機上跳了下去。

最後，只剩下約維奇和科維奇了。約維奇沖科維奇叫：「一起跳！」

科維奇慘笑：「我沒有降落傘……」

約維奇怔住了。

是啊，他沒有降落傘，本來科維奇為每個人都準備了降落傘的，但是卻沒有準備劉艷那一份，換句話說，現在劉艷用的是科維奇的降落傘，他卻沒有降落傘了。直升機不同於戰鬥機，是沒有彈射系統的，有彈射系統的直升機全世界也就卡-50雙旋翼共軸直升機，其他直升機想都別想。再說了，頭頂就是高速旋轉的螺旋槳，你彈一個試試？不把你絞成餃子餡它就不叫螺旋槳！

沒有降落傘，他只能等死。

約維奇眼珠子都紅了，伸手去拽自己的傘包：「我把我的降落傘給你！」

科維奇大步走過來，一腳將他從直升機上踹了下去。下一刻，又一枚導彈飛過來，這一次沒有戰鬥機給直升機擋導彈了，直升機被炸成了一團火球。在漫天飛舞的火光中，約維奇分明聽到這位好友洪亮的聲音：「活下去！只有活著才能復仇，為了我們的祖國，為了你的愛人！」

仇恨像岩漿一樣煎熬著心靈，渾身的血液已經沸騰，幾乎要從血紅的眼珠子里噴出來。約維奇看著那燃燒著漫天飛舞的直升機碎片，發出一聲受傷野獸般的狂嗥聲！

與此同時，F-16雙機編隊的主機也用一枚AIM-120空空導彈將那架不顧一切與自己纏鬥的米格-21擊落，結束了這場看似公平實質實力懸殊的空戰。但是，這沒有意義，他們要追殺的目標已經成功跳傘了。而且在波黑上空盤旋，為他們提供預警的那架E-2預警機也發來警報：有四架南斯拉夫的米格-29戰鬥機正朝這邊殺過來，他們必須要撤退了。

無奈之下，長機飛行員向基地報告：「我們擊落了那架直升機，但是目標在直升機被擊落前就跳傘了，跳傘的地點是XXX，我們無法採取進一步的攻擊行動！」

指揮部說：「立即撤回來！」

「明白！」

這兩架F-16重新組成雙機編隊，打開加力，以超音速飛行，眨眼之間就飛出了塞爾維亞的國境線，進入了波黑境內。當南斯拉夫空軍四架米格-29戰鬥機殺到的時候，看到的只是空蕩蕩的天空，還有下方被燃燒的戰機殘骸點燃的森林。

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中隊長向基地報告：「我們來晚了，直升機已經被擊落了！」

基地指揮官的聲音也透著憤怒：「損失情況如何？」

中隊長說：「直升機被擊落，前來護航的兩架戰機也被擊落，飛行員都犧牲了……幸運的是，據飛行員最後時刻的報告，我們的目標跳傘成功了！」

基地指揮官說：「在那一帶巡航，防止敵機再次侵入領空！嘗試著聯繫她，找到她！」

「明白！」

這四架米格-29戰鬥機組成雙機作戰編隊，一次次的在上空盤旋，並且用無線電呼叫劉艷。

那麼，此時劉艷在哪裡？

郁成抱著她縱身從機艙里跳出的時候她著實給嚇了一跳，尖叫：「你想幹嘛？」

郁成說：「不想死的話別掙扎，閉上你的嘴巴，免得舌頭被咬斷了！」

劉艷說：「我會跳傘！」

郁成說：「下方就是密林，你確定以你那業餘愛好者的跳傘水平，自己跳下去有活路？」

劉艷往下面瞅了一眼，頓時就不吱聲了……

直升機被F-16戰機一路追殺，逃到了戈利亞山……

戈利亞山是塞爾維亞少有的大山，連綿的山巒被遮天蔽日的叢林覆蓋，一直延伸到巴爾幹半島的盡頭，陡峭的地形，茂密的叢林，嶙峋的怪石，足以讓任何一位跳傘愛好者望而生畏。這大概是世界上最不適合跳傘的地形了，別說她只是業餘的水平，就算是讓訓練有素的空降兵來，也很難安全著陸！

所以還是老老實實的配合吧，別逞強，逞強絕對是死路一條。

兩個人像炸彈一樣徑直墜向地面，為了避免被F-16戰鬥機追上來用機炮掃射，郁成一直沒有開傘，就這麼呼嘯著墜向地面。他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北約直接派兩架F-16闖入塞爾維亞領空擊落塞爾維亞兩架戰鬥機一架直升機，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他們都幹了，向跳傘人員掃射那只是小意思。再說了，就算不用機炮，駕駛戰機瞄準降落傘衝過來用機翼切斷傘繩也能輕鬆要人的命，開傘越早，死得越快！

直到距離地面只剩下三百米，郁成才猛的一拽，降落傘應聲打開，一股強勁的拉力把兩個人都往上提了一下。但也僅僅是這麼一下，一頂降落傘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他們下墜的速度依然很快。劉艷的心幾乎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渾身汗毛根根豎起，長了這麼大，作死的事情也干過不少，但她還是頭一回感覺到死亡離自己這麼近的！.

郁成卻不慌不忙，控制著降落傘瞄準叢林中一片草地飛去。那片草地可能是一片潮濕的窪地，沒有長起樹木，野草倒是長起一米多高，但面積不大，只有三百來平方米。這可能是方圓十幾公里內唯一一個能供他們安全降落的著陸點了，但是以兩個人下墜的軌跡，百分之百要錯過的。他當然可以憑藉自己高超的控傘技巧讓自己落在那片草地上，但是劉艷就不一定了，所以他得繼續堅持。

終於，劉艷雙腳對準了那片草地，而此時，兩個人距離地面不到一百米了。郁成鬆開她，自己像塊石頭一樣高速墜落。

一朵傘花在距離地面不到六十米高處綻開。

劉艷看得清楚，暗暗鬆了一口大氣。她想，這名長著一張好看的娃娃臉的士兵純粹就是個瘋子，不是瘋子的話，絕對不敢在這麼低的高度開傘的！

一向熱愛作死的她算是遇到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