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麻煩

「上山容易下山難。」

劉艷現在算是領悟到這句話的含義了。她跟著第三小隊和約維奇一路走，沿途要麼山勢陡峭，要麼荊棘叢生，要麼被幽深的峽谷割裂，要麼被雲霧籠罩……最危險的是那種山勢陡峭植被又茂密的地方，在這種地方她看不見路又停不住腳，不由自主的往下小跑，越跑越快，等到眼前豁然開朗，才驚駭地發現一道懸崖就在眼前，再往前一步就得栽下去了……

嚇得她腿都軟了！

此外還有高達上百米的碎石帶，同樣很陡峭，儘是鬆動的碎石，一腳踩下去石頭亂滾，難以著力，很容易摔倒。多人一起下去的話就更麻煩了，下面的人很容易被從上面滾落的石頭砸傷，在這種鬼地方，每走一步都得小心，就連大聲說話都可能會帶來危險————山體有很多石頭早就鬆動了，也許大吼一聲這些石頭就會鬆脫滾下來，就跟山體滑坡似的。在這種鬼地方活動，跟在刀鋒上跳舞沒什麼區別，稍不留神就得粉身碎骨！

第三小隊沒有帶靜力繩，不過他們回收了降落傘，大家七手八腳將傘繩接成一根長繩子，一頭綁定在一棵大樹上，另一頭綁上一塊石頭用力拋下去，然後大家依次抓著繩子滑下去，一個到底后另一個再下去。

劉艷作為整支隊伍唯一的女性，又是大家重點保護的對象，自然享受到一些優待：郁成保護著她慢慢下去。郁成在下面，她在上面，兩個人抓著繩子小心翼翼的往下走，每一步都有石頭松落，骨碌碌的往下滾，膽大包天如劉艷也嚇得心肝直顫。

最要命的是，她的手掌被繩子勒得很疼，疼得她都快抓不住繩子了。她苦著臉叫：「47，還要走多久啊？我手掌都讓繩子給勒破了！」

郁成面無表情：「自己看！」

劉艷很委屈：「喂，不要這麼冷酷好不好？我可是女孩子啊，你就不能溫柔體貼一點嗎？」

郁成還是面無表情：「戰場上沒有男人與女人之分，只有敵人與自己人，活人與死人。」

劉艷眨眨眼睛，說：「那我也算是自己人吧？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

郁成說：「你好煩！」

劉艷：「……」

這貨還真是一言九頂，她說一句他頂九句，真是氣死她了！

他越是煩她，她越要跟他說話……你不是煩我嗎？好，我煩死你，能讓你煩一分鐘就絕不讓你煩五十九秒，氣死本姑娘了！

「你師父怎麼沒來？」她問，「就是那位在湘江炸掉了液化氣罐的頂天立地的英雄，他還欠我一個獨立專訪呢，怎麼沒影了？」

郁成說：「退役了。」

劉艷問：「退役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郁成說：「軍事機密，別問。還有，下面是塊五米高的石頭，閉緊你的嘴巴，你不怕碰掉你的門牙我還嫌吵。」

劉艷：「……」

這種好想用力踹一塊大石頭下去砸死他的種動是腫么回事？

不過那塊五米高的大石確實是一大挑戰，她只能壓抑住心中的不滿，專心應對。好在從小跟著當消防員的老爸沿著繩索爬上爬下，這根本就難不住她，她忍著繩索緊勒著手掌的疼痛，蹭蹭蹭幾下就到底了。

見她身手如此利索，郁成暗暗點頭，總算看她順眼了那麼一點點。當然，也就一點點而已，離看她順眼還差得遠。

好不容易終於離開了那片遍布著鬆脫的碎石的山坡，劉艷已經累得不行了。見她滿頭大汗，禹城難得的大發慈悲，允許大家休息五分鐘再繼續走。

劉艷坐在石頭上急喘氣，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她可憐巴巴的盯著郁成問：「現在我們不是跟塞爾維亞軍方聯繫上了嗎？為什麼不用衛星電話通知他們派直升機過來接我們呢？」

郁成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貌似那家被擊落的直升機燃起的大火還沒熄滅吧，你還敢坐直升機？」

回想起直升機遭到F-16戰鬥機攻擊的情形，劉艷不由得打了個冷戰……是啊，現在誰也不知道有多少架北約的戰鬥機就躲在塞爾維亞境外盯著，只要塞維亞軍方派直升機過來接人，北約的戰鬥機立刻就會越境發起攻擊，讓他們死無全屍。現在做計算機會被人割來的，那絕對是最有效的自殺方式！

她嘟囔著：「可是我好累啊……一個多星期了，我沒有一天休息好的，不是在射藏就是在逃跑，我都快累死了！怎麼還要帶著我走30多公里的山路，你們還是不是人哪？」.

攤上這麼一位嬌嬌大小姐，郁成真的很無奈。去年12月他和鷹狼一起進入緬甸境內執行一次遠程狙殺任務，完成任務后搭乘飛天三崩子返航的時候，三崩子意外的中彈被擊落了，他和鷹狼被迫跳傘，走了整整400公里的路才回到國內！他們背著這麼沉重的裝備，一邊跟各路牛鬼蛇神鬥智斗勇一邊在茂密的山林里穿梭，走了400公里都沒事，讓這位大小姐空著雙手跟著他們走上30公里，怎麼就苦連天了？真是費解！

————他到現在都還沒有想明白，女孩子是需要哄的。他潛意識裡就把劉艷當成了一名士兵，他認為他做得到的劉艷也做得到，這樣搞法劉艷不叫苦才怪了。

倒是約維奇比較了解女性，他主動安慰劉艷：「劉小姐，再堅持一下，接下來我們可以沿著山勢走，不用再爬山了，路會比較好走的，順利的話，頂多明天上午我們就可以到達目的地了。」

劉艷有氣無力：「但願吧……我感覺走完這三十公里的山路，我兩條腿都要廢了！」

郁成懶得理她，他再次拿出地圖打開，對照周邊地形，確定沒有偏離行軍路線後點了點頭，把所有人叫過來，說：「接下來我們要順著山峰的走勢前進，路會比較好走的，但敵人很有可能會在前面設伏，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我在前面開路，風暴和毒箭斷後並且清理痕迹，寒鳥和夜鷹貼身保護目標……大家組成單箭隊形推進，間隔不得少於五十米，如果我中了敵人的陷阱，你們立刻保護目標撤離，千萬不要猶豫。」

士兵們齊聲說：「明白。」

郁成把目光投向劉艷：「從現在開始閉緊，你的嘴巴。」

劉艷不滿：「你為什麼老是針對我，我沒得罪你吧？」

郁成說：「這是忠告。精通窮兵作戰的特種兵耳朵比狗還靈，我不希望因為你話太多導致整個小隊暴露！為了大夥的安全，也為了你的小命著想，請閉緊你的嘴巴。」

劉艷恨得牙痒痒的，她還從來沒有試過被人家這樣懟過，太難堪了。然而隊員們

們卻是一個勁的點頭表示贊同，心有戚戚焉……顯然在這些精英戰士的眼裡，劉艷的話確實是太多了。劉艷無奈，只能閉緊嘴巴。

安排好了之後，郁成端著81式自動步槍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大夥隱蔽，一動不動，直到他發出安全的信號，雷暴才第二個站起來，踩著他的腳印跟著走。等雷暴通過之後，第三名隊員同樣踩著腳印跟著走，然後是第四個、第五個……他們非常的謹慎小心，盡量踩著前面的人的腳印，而前面的人員也盡量避免在地上留下太多腳印，堅決不去踩鬆軟的泥土，盡量往堅硬的地面走，或者在岩石之間跳躍前進。這倒是讓劉艷打起了精神來，拿出看家本領在岩石之間彈跳奔走，那那身手比猿猴還要靈活的多，著實讓特種兵們驚訝了一把。

正如郁成所說，他們從山頂順著山勢一直走。一路植被稀疏較，地勢也也比較平坦，所以走起來挺輕鬆幾個小時就走了將近十公里。頭頂不時有戰鬥機和直升機呼嘯而過，這是南斯拉夫派出的空中搜救隊伍，想必此時他們正在用無線電拚命呼叫吧。但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第三小隊和約維奇都關掉了身上所有的通信設備，以防止被北約情報部門監聽、定位，所以他們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回應。很快，天空中沉寂了下去，南斯拉夫搜救部隊顯然也已經意識到第三小隊是不會回應他們的，而且就算找到了，在北約戰機隨時可能再次越境發動攻擊的情況下用直升機把人送回貝爾格萊德也形同自殺，所以他們放棄了這種無謂的努力。

這倒是讓郁成耳根清靜多了。

但耳根清靜下來的郁成發現天漸漸黑了，而且天色陰沉，有要下雨的跡象。沒辦法，他只好下令停止前進，找地方過夜。夜裡呆在山上本來就很危險，如果下著雨連夜趕路就更加危險了，他們當然可以克服那重重困難，但劉艷不行，她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帶著她冒雨趕夜路，事倍功半，搞不好還會連累整個小隊！

所以……女人就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