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437 我只信你一次
慕容寒的臉色驟然蒼白,那種久違了的無力感驟然襲來,他抬手扶住了廊檐下的柱子。
這個……逆子啊!
雖然很想罵他,但是他站在一邊看著自己兒子眼底驟然迸發出來的光芒,所有想要罵他的話就都哽在了慕容寒的喉嚨口了。
他的兒子是個不容易流露出太多感情的孩子,一直以來,都是恪守著最最正統的世家子弟禮儀的,便是笑的時候都不多。但是現在,即便是站在他的身側,都能感覺到從慕容如玉身上流露出來的那種強烈的情感,這種情感一點都不矯揉造作,來的猛烈而純凈……竟然也讓他感覺到了幾分感動
……
慕容寒閉上了眼睛,但是兒子剛剛在說那番話的時候眼底流出的光卻依然在眼前閃現不滅……
罷了罷了!他真的管不了這個孩子了。
他還能做點什麼呢?
他都已經將整個慕容侯府交給他了,現在他在這個世上不過就是一個已經過世了的人……慕容寒忽然感覺到自己真的老了……
誠如那老鬼頭說的那樣,他的孩子已經長大了,芝蘭玉樹,劍芒出鞘,他做的選擇所造成的全部後果都要由他自己去承擔,自己還能做點什麼呢?
真的提劍殺了自己的兒子嗎?就因為他喜歡上了杜憲?若是在以前,他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因為他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做出任何有辱門楣的事情……在慕容如玉背負千夫所指,背負罵名,讓慕容侯府染黑之前,一劍殺了
他。
但是現在,慕容寒很清楚的知道他做出不來這樣的事情了……
他捨不得兒子啊。
只有自己真正失去過,才會知道擁有的可貴。
他曾經以為自己必死,可是讓他絕處逢生的就是他一直都看不起的杜憲……
那孩子沒他想的那麼差……他甚至有點喜歡的……只是他一時接受不了。
但是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那樣動情的話都從自己兒子的嘴裡說出來了,他還有什麼好說的。鬼醫瞥了一眼臉色蒼白扶著柱子閉眼而立的慕容寒,不由輕嘆了一聲,「你去賽罕城吧。她在那裡。只是你去之前做好準備,不要讓人發現你找阿憲了。否則對你們兩個都
不好。今夜之事……」他說完掃了一眼已經蹲在一邊完全驚呆了的那個小廝,眼底殺機大現。
「鬼醫叔叔。」慕容如玉壓制住自己心底的激動,趕緊稍稍的側身將元寶給擋住,「他不會胡說的。鬼醫叔叔放心。我可以用性命來保證。」
「恩。」鬼醫這才收斂了眼底的殺機,放開了慕容如玉,「你最好記住你剛剛說的話,我只信你這一次,你若辜負了她,我必殺你!」
「不會。」慕容如玉的心此刻竟是異常的平靜,「我知道在做什麼,我也知道以後該做什麼。多謝鬼醫叔叔的救命之恩,也多謝鬼醫叔叔肯再信我這一回。」他抱手躬身道。
鬼醫哼了一聲,「你的機會不多,也就只有這一次!莫要叫我失望了。」說完,他一把拽過了一邊的慕容寒,「我們走!」
慕容寒心底正在糾結著呢,又是昏昏沉沉的,被鬼醫拽著走,他也沒反抗,因為即便是留下來了,他還能和慕容如玉說點什麼呢……糟心啊!還不如走了呢!
他來的時候就是昏昏沉沉的跟著鬼醫在荒原裡面走了三四天,現在離開又是昏昏沉沉的。
「父親也是在賽罕城嗎?」慕容如玉跟在他們的身後急切的問道。
慕容寒連回答的力氣都快沒了,只是回眸神色複雜的看了慕容如玉一眼。「對。」鬼醫倒是幫說了一聲,「我們出來已經好幾天了,該回去了,你若想過去就準備準備,莫要被人發現了行蹤。」說完他隨手丟了一個玉佩和一個面具給慕容如玉,「拿
著這個,到城主府自然有人帶你來找我!」
慕容如玉接過了東西,先是怔了一下,再抬眸的時候,卻發現鬼醫已經拉著自己的父親躍上了屋脊。
他本是想追出去的,但是想了想,也就掐滅了這個念頭了。
追出去就怕驚動人,還是這樣比較好。
慕容如玉死死的捏著自己手裡的東西,就好象捏著他自己的命一樣。
很快了,不用幾天,他就能再見到杜憲!
這一回,他不敢再錯過他了……
慕容寒被鬼醫拽著跑了老遠出去,這才輕吁了一口氣,「別拽了,我不會去阻撓他了。」他淡淡的說道。
「你阻止得了嗎?」鬼醫給了他一個"看把你能耐的眼神",十分的不屑。
慕容寒……
好吧,這個老鬼頭總是很輕易的就揭開人家的傷疤啊,不過他竟然也有點習慣了是怎麼回事。
慕容寒有點負氣的走到了前面,不過沒走出兩步,就被鬼醫愣給拽了回來。
「你幹嘛!」慕容寒怒目。
「你瞎跑什麼!該回去了!」鬼醫道。
「我心底堵得慌,想喝酒!不行啊!」慕容寒怒吼了一聲,捨不得朝自己的兒子發脾氣,還捨不得朝這個老鬼頭髮脾氣了嗎?
「行!」
慕容寒怔了一下。
他還以為自己吼了鬼醫之後,鬼醫要和他動手呢,結果竟然只是一個輕飄飄的「行」……
鬼醫如此,慕容寒倒也有點發不出脾氣來了。
他原本是涵養很好的人……不應該這麼暴躁的……
慕容寒有怔忪的看了鬼醫片刻,隨後輕嘆了一聲,「罷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一把年紀的胡亂髮脾氣,倒是叫你見笑了。」他搖了搖頭,「該回了。」
說罷他有點認命的任由鬼醫拉著走。
兩個人等天亮之後,帶上面罩和兜帽,去市場上補給了一些趕路必須的東西,這才啟程朝賽罕城而去。
畢竟從三疊關去賽罕城,最快也要三天半的時間。一般的商隊需要走上五天的時間。數日之後,當慕容如玉被鬼醫親自帶到杜憲書房的院子之外,他宛若隔生。這些天他又天天都在失眠,他安置了那些陳良安插在他身側的人,尋了一個外出狩獵的由頭帶
著幾名親衛出了城。他的時間有限,連來帶回也不過就是不到十天的時間。所以他在賽罕城滿打滿算也只能有三天的時間了。
他忐忑不安,越是靠近杜憲,這種感覺就越是強烈。
之前他說了那麼重的話,自己都疼,更何況是杜憲呢……
若是他不肯原諒自己,也是應該的。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求杜憲……他素來鮮少求人,即便是投靠陳良,他也是不卑不亢。
「我會將這裡的侍衛暫時撤掉。」鬼醫淡然的對慕容如玉說道,「你若是有話,便好好的和她說。」
「有勞鬼醫叔叔了。」慕容如玉躬身行禮。
鬼醫冷冷的掃了慕容如玉一眼,雖然有點不喜他,但是倒也有點欣慰了。
至少這個臭小子還知道來之前打扮打扮自己,說明他也是重視這件事情的。
「我父親那邊……」慕容如玉有點擔憂的問道。「他在我那裡,我看著他就是了。不會來打擾你和阿憲。」鬼醫說道,他頓了頓。「我再強調一次,我只信你這一回。你且想清楚了。若是我發現你接近阿憲是存了什麼別的
心思,別忘記你的父親還在我的手裡。你最好在我面前收起任何花花腸子!」
「是。」慕容如玉斂下眼眉,「晚輩明白的。」
「恩。」鬼醫這才稍稍的點了點頭,「去吧。」他還用手在慕容如玉的後背上推了一把。
等慕容如玉真的闊步走了進去,半隱在暗處的小樓還有阿夏以及阿秋都冒出頭來。
他們一致擔心的看著鬼醫。
「這樣能行嗎?」小樓問道。
「不能行的話,你們想看著你們主子一直這麼暗暗的折磨自己?」鬼醫淡淡的問道。
大家均是一怔,隨後所有人都搖了搖頭。「是黑是白總要有個說法。」鬼醫淡道,「咱們再怎麼疼惜她,也要她自己疼惜自己才是,她是心理難受才會不眠不休的做事。若是讓她有點牽挂念想,應該是好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