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修改月光曲的學生

「莫言，你這個混蛋，你給我說說你剛才演奏的都是什麼狗屁曲子！？」

時間是下午兩點，正當艷陽普照，春光大好的時候，但是中海音樂學院的鋼琴演奏室中，卻是傳出了一聲恐怖的咆哮。

林老師，六十歲左右，戴著老花鏡，頭髮梳的一絲不苟，一身洗舊了的中山裝，腋下夾著教鞭和樂譜，是中海音樂學院的音樂導師。

平時的林老師可是一貫的斯文長者形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他遇到面前這個該死的學生，就總是難以壓住心中的怒火，那些早就戒了的粗話髒話也總是忍不住的轟擊出來。

面前的這個神人他nnd，哪裡是自己的學生，簡直就是自己的剋星啊，唉――

林老師看著面前的男孩，心裡一陣的無奈。

「林老師，我演奏的是貝多芬的《升C小調鋼琴奏鳴曲》。」

一個略顯瘦削，面容帶著狡黠神色的男孩故作緊張的從鋼琴前站起來，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微笑著看著面前的林老師，對他方才的怒吼居然是沒有一點的畏懼意思。

看到他這個樣子，林老師更是火上加油，一顆心都快氣炸了，憋了半天氣，才指著男孩的鼻子問道：「好好，那你知道《升C小調鋼琴奏鳴曲》另外一個名字叫什麼？」

微微的嬉笑一下，男孩聳聳肩膀，高高的昂起頭，直視林老師的眼睛，撇撇嘴的回答道：「月光曲唄。」

「好！」林老師憤怒的大吼一聲，一巴掌將腋下的樂譜拍到教桌上，然後抽出教鞭，對著男孩的肩膀就一鞭抽了下來。

「嘶，」一鞭抽到肉里，男孩猛吸一口冷氣，全身一抽，但是仍然強忍著疼痛，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導師：「林老師，難道我的回答有錯誤么？」

「錯，大錯特錯！」林老師忍不住的怒吼著說道：「月光曲，貝多芬的成名鋼琴曲，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敢那麼粗暴的演奏？還有第四段的月光升起部分，你是不是又改了譜子？你那是月光升起嗎？你那簡直是火山爆發！你這種人居然也能在我音樂學院學習，讓你演奏貝多芬的鋼琴曲，簡直是對貝多芬的侮辱，是對音樂的侮辱！你簡直就是我們音樂學院的恥辱！」唾沫飛濺的一通大罵，林老師冷眼瞪著男孩。

他現在心裡，簡直有種將這個愛惹事的小子掐死的衝動。從入學到現在，正經的曲子沒學會幾個，倒是改別人的曲譜能力增加了不少。這次更誇張，連貝多芬的樂譜他都敢改，這種人簡直是人神共憤。

貝多芬是誰啊，那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音樂家，大作曲家，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敢改他的樂譜，你是不是想死啊！

「報告老師，我只是覺得現在是春天，月光曲雖然優美，但是過於清婉，所以演奏的時候就改了一點節奏，跳了幾個音符。」男孩看著面前的導師，知道被這傢伙捉住，一通懲罰已經是逃不掉，當下也心頭釋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一臉平靜的對林老師說道。

「放屁！你給我閉嘴！」聽到男孩的話，林老師肺都要氣炸了。這小子每次演奏都搞怪不說，而且每次被問起都還有一大堆借口，真是可恥之極。

「明天，這個時候，《升C小調鋼琴奏鳴曲》抄寫一百遍，交給我，不然的話，你就等著重修這門課程吧！」丟下一句狠狠的話語，林老師甩給男孩一個背影，怒氣沖沖的離開鋼琴演奏房。

「噓，」看著林老師的身影消失在鋼琴室的門口，原本一臉平靜的男孩臉上立即露出狡黠的神色，抹抹額頭的冷汗，長吁一口氣，轉身看著鋼琴室里餘下的十幾位同學，嘻嘻一笑：「哈哈，一人一百塊，交出來吧。」

原來這傢伙故意氣那個導師，是在和這幫同學打賭。

「擦，你這小子怎麼不去死？」聽到男孩的話，鋼琴室里立刻一陣哄鬧。

「不知道，這樣下去，我們偉大慈愛的林導師會不會氣死？」

「管他呢，反正那傢伙也是老古板，憑資歷才能當導師而已，要是論天賦，他算個鳥？」

「算啦，莫言，你小子，有你的，這次你又沒死，噥，一百塊。對了，下周要交的樂譜，你寫好沒？我出一百五十塊買你。」

「我出兩百，只要能過關就行。」

七嘴八舌，鋼琴室里一片哄鬧，幾乎所有的同學都圍著方才的男孩起鬨。

男孩的名字叫莫言，來自一個非常偏遠的山村，出於對音樂的熱愛和從小神鬼共怒的音樂天賦，考上了這所全國知名的音樂學院。但是音樂學院龐大的費用，卻不是莫言那一輩子在地里辛苦耕種的父母能夠負擔的。所以莫言從入學伊始，就開始了自己籌集學費。

先是自己出去做家教，找演出等等，但是卻是收入甚微，連自己的生活費用都解決不了。畢竟，想要單單靠音樂吃飯還是很難的。

不過後來，莫言就發現了一個賺錢的好方法。

中海音樂學院，民間俗稱貴族學院，能夠在中海音樂學院就讀的學生，幾乎無一不是家財萬貫的公子小姐，父母不是房地產商，就是銀行家什麼的。

這也使得這些公子哥大小姐們，在音樂學院學習的時候，一個個攀比富貴，花錢無一不是大手大腳。

有錢有勢，吃喝不愁，這些人在學習上自然也都是蜻蜓點水，用他們的話說，他們都是來鍍金而已。

男的，大多準備畢業之後進入父母的公司，女的，大多準備畢業之前就走上演藝圈。

他們這樣蜻蜓點水的學習，自然是無法通過學院對他們的考核的，因此，他們的目光就都轉到了莫言的身上。

莫言，臉色略顯蒼白，頭髮留得有點長，一般微微低著頭，一副古井不波的神色，眼神看人的時候有些躲閃，似乎故意要隱藏什麼，但是他身上那一身破舊的衣服，寒酸的不能再寒酸的窮學生樣，卻是立刻就出賣了他。

就是這麼一個寒酸的學生，據說還是從什麼偏遠的小山溝里爬出來的泥蛋子，在音樂上的天賦，卻是令人咂舌。

高考的成績，全縣排名第三，卻是報考了音樂學院，本來以為他是一時心熱，卻不想，在學院的音樂考核中，他一曲激昂澎湃的《賽馬》，先是二胡，后是笛子，令在場的所有考官刮目相看，當下拍板錄取。

雖然，成功考取中海音樂學院，莫言心裡鬆了一口氣，但是接下來他卻是遇到了更大的難題。

學費從哪裡來？

第一學年的學費，先是利用助學貸款抵擋了一下，接下來，莫言就又要發愁了。

學費可以用貸款，但是自己的生活費，家裡依然支撐不起。

無奈之下，莫言只好想辦法賺錢。

而此時，那幫公子哥找上了莫言。

「明天我要交一份樂譜，三線譜，很短，你幫我寫好，一百塊。」

一張鮮紅的票子遞到莫言的面前，莫言先是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後還是默不作聲的收下了錢。

「明天早上上課前來找我拿，」淡淡的說完，莫言不再說話，開始寫簡譜。

「以後有其他類似需要可以來找我。」第二天的早上，將簡譜遞給那位公子哥，莫言淡淡的說道。

從那個時候開始，莫言的生活總算是有了一點改善。

整整半個學期的努力，他攢了三千塊錢。

上街，精心的為自己挑選了一套衣服，最後咬咬牙，買了一把吉他，再最後，猶豫半天之後，還是買了一瓶香奈兒香水。

「這個她應該會喜歡吧。」莫言站在女生宿舍旁邊的道路上，滿臉擔憂的等待著，期盼著心中那個身影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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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晚風吹來，莫言在路邊已經整整等了兩個小時。

這個時候，已經是晚飯的時間了，他知道女孩很快就會出現了。

女孩愛好逛街，周末肯定會出去玩，但是到了傍晚，一般都會回來，這是莫言觀察了很久得出的結論。

回想與女孩第一次相識的場景，莫言心裡還禁不住泛起微微的甜意。

女孩的身世，可以說是和莫言有點相同的。

在這個貴族子弟雲集的學院中，女孩是少有的幾個和莫言一樣的，來自貧苦山區的孩子。

但是，雖然出身貧苦，女孩卻是格外的出色，不但清秀美好，而且才思敏捷，令人讚歎。

在莫言的心中，女孩是少有的幾個令他既喜愛又佩服的人。

「你好，我叫韓婷婷，聽說你也是從陝北來的，我們是同鄉哦，以後多多關照啊。」開學典禮上，女孩向莫言伸出了細白的小手，清純的笑容，讓莫言心裡一陣悸動。

對於那時的莫言來說，女孩的笑容就是一種恩賜。

他第一次覺得人心是可以這樣美好，可以毫無所求的與人交往。

所以，女孩在莫言的心中，一直是神聖如仙子一般的存在。

她與那些都市的同學不同，她不計較金錢，與人交朋友，也不在乎你的家庭背景。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莫言不知不覺的喜歡上了女孩，同時也開始默不作聲的關注著女孩。

雖然他們的關係一直沒有更多的進展，最多是在路上遇到，打個招呼，但是這在莫言看來，已經是一種幸福。

女孩的一個微笑，幾乎可以讓他開心一整天。

「嗤――」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傳來，一輛黑色的商務轎車在女生宿舍門口停了下來。

剎車聲打斷了莫言的思緒。

抬頭看著那輛轎車，莫言臉上不由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哼，不知道又是哪個女同學在外面釣到大款了。真是讓人噁心！」莫言冷眼看著轎車，心裡暗想著，還是咱們山裡的孩子純潔，嘿嘿，你看韓婷就肯定不會幹出這種事。

莫言自信而又得意的笑一下，不再去理會那輛轎車。

由於是音樂學院，學院的很多女同學都是比較瘋，可以說是比較早的跨入社會吧。

由於這些女同學想要畢業后能夠順利進入一些大型的演藝公司，所以，有很多都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出賣色相還只是最初的招數，很多時候，這些女同學，呵呵，說白了，為了目的，真的是不惜一切代價的。

而這些行為，莫言自然是極為不屑的。莫言可是好學生，額，至少是個思想很純潔的學生吧。

「這是？」就在莫言心中還在為自己的女神自誇的時候，突然一對身影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黑色的商務轎車車門打開，走下了兩個人。

一個是男人，一身西裝，挺著小肚腩，臉上帶著所有成功人士特有的偽善笑容，頭髮梳的油光水滑。

莫言認得這個人。這個人就是經常出現在一些報紙上的著名音樂製作人，據說背景非常的強硬，在圈子裡的地位非同一般。

而另外一個人影，則是讓莫言徹底陷入了僵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