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給兄長的祭文

第三節 給兄長的祭文

勝利了,田仁智最終取得了勝利,他的臉上卻沒有刻畫著勝利的喜悅。

這個豐收的季節,他豐收了短暫的安寧,田仁厚不會在短期內再次攻打他了。

這個秋天,一個朦朧的濃霧瀰漫的日子。

田仁智陪著他的老伴,悠閑地在院子里閑走著,終於可以給她一個安寧的日子了。

老爺,你怎麼不直接殺掉田守業,即便殺掉了劉志峰也可以消除他們很大的實力啊。老胡問道。

留著一個受辱的田守業,田仁厚的死期就快到了,殺了他的兒子他也就不捨得死了。

這倒是,一輩子被人騎著,死了自己的子孫也得被人騎著,再大的肚量也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對,殺了一個田守業,田仁智怎麼也要留著一口氣為兒報仇,他的兒子受辱,他知道他在世的時候他合併不了我,他死了后他的兒子更不能,他的分支不會是我的對手,他也就差不多可以無所掛記地離開了。

的確,一個強勢的人怎麼受得了這種打擊。就像這一片秋色,不是萬物成熟了,他怎麼知道自己就是秋天。

院子深處,桂香殘留,桂樹下灑落一地的桂花,看著煞是惋惜。

田仁智一臉的俗氣,或許在惋惜香郁的桂花,也可能在惋惜田仁智即將離開人世。

有些悲劇發生了,有很多人會很高興,但有很多人卻高興不起來。有些喜劇發生了,有的人也會高興,還是有一部分人高興不起來,人世就是這麼怪,這麼令人不解。

回到屋子裡的田仁智還在惋惜著桂花的不幸,卻有人彙報,思州田仁智歸天了。

歸天了,什麼時候的事!田仁智不相信事情變化得的這麼快,更不相信一切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意識在進行著。

今天早上的事,一大早思州田府通報了田仁厚死去的消息。

是真的。

是真的。

真的。

田仁智不厭其煩的問了好幾個是真的,這本是他值得高興的日子,他還是高興不起來。

人身就像桂樹,桂花開了,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謝了,即便謝了,也還保留著那一點幽香。

田弘很興奮,高興地說道,那個老傢伙終於死了,這下這樣可以安靜了。的確田仁厚這些年讓他們不得安寧,他們早已心煩,每個人的心裡都已經詛咒了他千百遍,巴望他早點死了的好。

府上其他人也很高興,就像是慶祝送走了瘟神一樣,即便人們都知道瘟神是送走不了的,田仁厚卻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田仁智還是不高興,他沒有在心裡慶幸,相反有點惋惜。

父親,你怎麼不高興呢,田仁厚已經死了,我們可以很安靜很悠閑地過上每一天了。田弘充滿慶幸地問道。

他始終是你的伯父啊!田仁智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面向著思州的方向。

頓時整個田府都安靜了,這個思南也安靜了下來。

打死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血濃於水啊!

這個秋天的確是一個不平凡的秋天,涼涼的秋意,冷冷的人心,思州和思南山水相連的大地上,這對堂兄弟故事也應該隨著這份秋寒畫上一個句號了吧。

漆黑的龍門檐樑上,一對常年掛著的大紅燈籠被換了下來,重新掛上一對白色的燈籠,兄弟的情誼最終被兩隻白色的燈籠連起。

思州的田府,整個城郭都充滿了悲傷,他們以各種哀悼的方式祭戀著使司使司。

城中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白燈籠。

他們的心中田仁厚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使司,是一個有擔當的使司。

每天進入田府吊念的人絡繹不絕。

田守業包紮著被傷著的耳朵,每天都在父親的靈堂外守著靈堂,他愧對自己的父親,以強過田仁智兩倍的力量卻敗北田仁智,他要每天向田仁厚懺悔,以減輕自己心裡承受的折磨。

靈堂前面一個大大的奠字就像千萬鋼針刺疼著田守業,也刺疼著劉志峰,劉志峰也一直地守著靈堂。

田仁智沒有對劉志峰怎樣,他只想達到他的預期效果,他只要能安全地回到思南,他就會放掉劉志峰。

田仁智離開礦山約莫一百公里后,他就將劉志峰放了,還送給他一匹強壯的馬匹。

起初誰也猜不到田仁智為什麼這麼大氣,現在他們都知道了。

他們不停地懺悔,他們害死了老爺田仁厚,他們就是罪魁禍首。

但是他們不能隨田仁厚而去,他們得活著,他們得報仇。

山水相連的思南思州,人文相親,水土相連,現在,他們再次走向了瘋狂的敵對之路。

當年田仁厚逼死了田仁智的父親田茂安及兩位兄長,田仁智曾發誓必報此仇,現在仇已然報了,他卻沒有感到半點的慰藉,現在田仁厚因他而死,田守業也會再來報仇的,宗親的兄弟,山水相連的兄弟,冤冤相報何時了。

田仁智叫上自己的兒子,叫下人溫上了兩壺酒,他從來沒有單獨與自己的兒子面對面地喝過酒,今天,他卻特意叫上自己的兒子,讓他賠自己喝酒。

酒是烏江水釀造的酒,有一種綿綿的味道。思南人都喝這種酒,本沒有什麼特別,但是今天是一個英雄的父親和自己的兒子對飲,一個不是英雄的兒子。

中秋是一個收穫的時節,但是這種一反常態的舉動,還是令人不解。

田仁智是要告訴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堂兄因為自己的原因死了,自己不高興,雖然這個堂兄對付自己一輩子,但始終是血濃於水。

田弘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父親的確老了,人老了就懷舊,這很好,也不好。

思南田府收到思州田仁厚死亡的消息后,就禁止娛樂了,是田仁智親自下的命令。

這天田仁智卻叫老胡叫上幾位戲子到府里跳花燈。

還是在田府大院里,所有人都到的很早,距離田仁厚死去已經四十二天了,已經有四十二天所有人都沒有娛樂放輕鬆了,今天他們都很高興,天還未黑,太陽還掛在天邊,他們就迫不及待地去戲台佔位置了。

今天是這個秋天難得的好天氣,就要入冬了,也或許是秋天最後的輝光。

晚霞如虹,映紅整片的天空。

寒冷卻更重了。

所有人都換上了冬天穿上的棉衣。等待著花燈上映。

老太太很喜歡花燈,也很愛熱鬧,他的位置一直都是正坐,旁邊才是老爺和兒子。老太太在家是絕對的受尊敬。老爺田仁智覺得這輩子愧對老太太太多,因此將家庭的所有尊榮都給了她。

天色漸黑,院子桐油燈已經亮起,雖然院子里唱起了花燈,龍門上的白燈籠並未取下。寒意下,門外一片白茫茫。

花燈唱起,整個院子熱鬧起來,

老太太還是一如既往地打著自己的節拍,聽得津津有味。

這些段子都很熟悉了,老思南的味道,但是老思南人都喜歡這個滋味——淳樸。

田仁智仍然一臉的嚴肅,其實他已經嚴肅一輩子了,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但卻不是一直體現出來的那種嚴肅。

老胡或許看出了他心裡的想法,或許沒有看出,他的兒子田弘確實真的沒有看出。

晚霞已經散去,天空一片漆黑,一片冷靜,好像明天就是冬天了,冬寒涼腳啊。老爺叫老胡去給太太拿了個暖籠,田仁智親手將暖籠放在太太的腳下。

太太抬眼看了看田仁智。田仁智臉上掛著笑,輕聲地說了句,入冬了,冷腳了。

太太沒有說話,只是莞爾一笑,她只會從心底里感恩老爺對自己的好。

田仁智一直都很關心老太太的,老太太打心底里知道,她不想多說什麼,老夫老妻了,彼此明白這一份溫暖和情懷就行了,其他的都埋在心裡了。

田仁智很想和太太說點什麼,但是又不好打擾了太太的雅興。

太太也看出了田仁智想說點什麼,於是將頭往田仁智身上靠了一點,也是細聲地說,說吧,有什麼話就說吧!

田仁智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他還是隨口說聊出來。我想去看看田仁厚,去他的墳頭看看。

去看看吧,你們是兄弟,也不用為了這點小事特製請個戲班子讓我高興,我知道你忘不了他們的。

我一直沒有什麼想法,畢竟我曾經也叫過他大伯子。

田仁智不再說話,誰都沒有說話,誰都只想靜靜地看完這一出花燈。

秋冬交接,寒上寒。

陣陣風吹,誰人不知。

夜靜了,人也靜了。

伴著冬天寒霜,老胡早早起床打開院門,這麼冷的天,也只有老胡起得最早,他負責每天開啟大門,迎接新天。

白茫茫的寒霜鋪天蓋地,已經分不清路在哪裡,樹枝上也是一層薄薄的白。

起霜了,往往象徵著這天又是一個晴朗的好日子。

這天也正是田仁厚逝世的第七個七。

田仁智今天要去思州田仁智的墳頭看看,懷戀一下這個昔日相親的兄弟,這或許也是兄弟間最後一次相見了吧,田仁智也老了,以後也不會回思州去了。

他只叫上老胡和他同往,家裡人都不容許,尤其是老太太和兒子田弘,你們兩個老人去太危險了,田守業已經被失敗和家父的死亡沖昏了理智,什麼事情都可能做出來,萬一他們不令叔侄情進行加害,田仁智和老胡是沒有半點還手之力的。

田仁智安慰著太太,你就相信吧,只有我們兩個老頭子去是才是最安全的。

但是老太太還是擔心。

我們兩個老人去不會對田守業造成威脅,今天又是他父親的大祭,我們也會在他離開之後再去,這樣就不會有事了。

理論上的確如此,但已經沒有人相信理論,因為理論只是理想者每天茶餘飯後推導出來的歪理,真正對事的時候。理論往往不能被實現。

田仁厚的墳堂,這天來的人很多,思州田府上上下下上百口人都來吊念,還是好些思州府的老百姓。

這天是七七大祭,田仁厚去世前的物品及去世后後人對他供奉的香火都要在今天給他送去(燒掉)。

田仁厚的墳堂高大佔地很寬,但是都已經被前往祭典的人淹沒,他們或哭泣,或準備哭泣。

一律的白色祭服。

田仁智早早就來到了田仁厚墳堂以外一處寬敞的地方,他不想激起田守業的憤怒,也不願再這麼多人前面言語,因此他只是靜靜地呆在那個很遠的地方。

靜靜地注視著田守業推行著他們的禮儀,田仁厚身前其實很奢華,他的日用物件燒了很久也沒有燒完。祭典的人大多只是哭,狠狠的哭,表達著對逝去的人的一種懷戀。

禮儀持續時間很長,程序也很複雜,一直從正午到日薄西山。此刻已經是冬天,但這天是天氣不錯,不至於太冷,其實也還是挺冷的。

田仁智和老胡一起,他們都靜靜地望著墳堂進行的一切。他們沒有說話,或許也不敢說話,他們必須冷靜,必須不讓田守業有所發覺。田守業一直都在配合著道長進行著應當進行的儀式,也不會去關注其他的事情,直到田守業等前來祭奠的人都離開了,並且確定他們已經走了很遠,田仁智才慢慢地領著老胡出來,然後慢慢地來到田仁厚的墳堂,剛才進行儀式燃燒的部分物件還燃著。

田仁智拿出自己為田仁厚準備的祭奠的物件,田仁厚生平喜歡喝酒,田仁智祭奠,特製帶來了用烏江水釀製的土酒,自從思州思南分治后,田仁厚就沒有喝過烏江水釀製的土酒了,他一定很懷戀。

田仁智滿滿地給田仁厚斟了一杯放在墳前,他不能太喧囂,他只是帶了一些香火蠟燭燈,思南傳統燃放的炮竹他沒有帶來,他也不敢明目張胆地燃放。

他將一切儀式都進行完畢,他將他趕製的祭文拿了出來,幾十年了,恩恩怨怨,他希望以這篇祭文了結。

畢竟不應該發生的事情終究發生,不願意看到的情況也終究看見,一切對對錯錯,紛紛擾擾,現在也只能以這篇祭文結束。

暮色已起,沒有晚霞,沒有早月,沒有喧囂的鳥叫,只有哀悼和嚴肅。冬天,是個萬物沉睡的季節,田仁厚沉睡了,還有很多的人還在繼續著自己的人生,他們希望平靜,希望幸福,尤其是鬥爭了幾十年的田仁智,他想要平靜,想要一個寧靜的晚年,但他知道現在已經不可能,田守業的心裡或許早就已經磨刀霍霍,但是他希望能有一刻的安寧,哪怕只是在人生中很短的一瞬間。

他不想辯駁,不想爭論,對錯已經過去,生活還得繼續,是平靜也好,是鬥爭也好,都隨他去吧,現在他只想把幾十年來和田仁厚的恩怨是非與田仁厚有個了結。

他站在田仁厚的墓前,攤開祭文,望著這一堆高大的墳墓,喃喃地宣讀著自己的心聲。

兄田仁厚,思州宣慰使司嫡長子,少時聰慧,孔武有力,善待百姓,體諒民情,承繼思州宣慰使司。時天下大亂,漢驅蒙元,其時審時度勢,匡扶正義,響應義兵,領兵逐元,戰功赫赫。而後群雄逐鹿,相抗於中原,天下再亂,民眾不安,人心四附,明玉珍,陳友諒等相繼稱帝。兄不忍天不歸心,民不果腹,歸兵思州,注重生產,聚養生息,思州先富。洪武元年,帝朱元璋應天勢所趨,一掃天下,建聖人之偉立,安民建邦,稱帝立明。兄再以明慧之智,領思州相歸,建和諧之地。然天下之事,往往強人越怕強人,智人越怕智人。兩廣岑黃,思播田楊,響徹天下的諺語,無事不牽動著皇家的神經,往往欲處之而後快,正直天下新附,人心不穩,帝不敢以天下所有智者之眼眼見古老家族的名望而亂天下人心。即以推恩分化之計逐步分解,家父即為先祖在世長子,已然成為推恩推行的最優人選,家父再三思量,思州裂土推恩則長存,並土獨大則擾帝心,擾帝心則思州當滅。

兄為一州之主不願先人之土地於己之手分離衰敗,本位仁聖智人的擔當,然兄不令時事,不辨事理,只以仁孝之義以敬宗祖,只以強人之力以御聖意。思州之勢實以危也,家父以安民之策以抗,實救思州於水火。

幾十年之恩恩怨怨,望以兄長仙逝得以寧息,則為大思州之喜也,弟本應隨兄前往,以牛馬之力負罪,其實兄之子田守業氣盛,極富智慧,犬子彌入甚也,吾若隨兄既往,思南危也,思州危也。弟祈苟活,平衡厲害,護全思州,待宗室事平,再前往極樂,負罪兄前,既做牛馬,以亦無悔也。

田仁智顫顫地讀著祭文,幾度流淚,幾度失去理智。老胡站在田仁智身旁,雙手攙扶著田仁智,待田仁智讀畢,他接過祭文,焚燒在田仁厚墳前,讓他化著一封通往豐都的懺悔書,傳遞給田仁厚。

寒冷,初冬的寒冷,還不是很刺骨,但也足夠令一個人顫抖,且田仁智和老胡都已經是年近五旬的老人,他們有再好的體力也難以長時間靜立著抵禦著冬天的寒冷。

這裡本是一處好的風水,山青水秀,柏樹片片。

這裡本是一個好的避風港,山連山,樹挨著樹。

只是,這裡的人只有田仁厚和老胡兩人,屆時天已經快要黑了,田仁智也不敢多在思州境地內逗留,現在的田守業已經喪失了理智,雖然在三年的弔喪期,如若田守業知道田仁智入境思州,還是可能殺了他的。

歸家路上,柏森森。暗黑的路面,暗黑的樹叢,只有馬還能識的大路,馬背後是呼嘯而過的風聲,也有馬蹄聲。

兩匹健壯的馬,一前一後地在黑暗中走著,這裡距離思南境還有一百多里,田仁智必須趁著黑夜儘快走出這一百里。

老胡沒有說話,田仁智也沒有說話,整條樹木茂密的山路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傳到他們耳朵的是這馬蹄聲,遺留身後的依然是這馬蹄聲。

趕了兩個時辰,他們終於離開了思州的境界,到達思南境內,屆時已經很晚了,沿路也沒有息腳的客棧,只是他們也已經很累了。

我們上梵凈山吧!老胡對田仁智說道。

好吧。我們的確也應該拜訪拜訪梵凈山五聖。也好在五聖觀里寄宿一宿。老爺回答著。

兩匹馬沿著起伏的武夷山山脈漸漸地上爬。穿過叢林,穿過溪流。

武夷至尊,梵天凈土,佛道連家,光大無邊。

梵凈山五聖本為陳友諒鄱陽湖敗兵后隱居的大將,個個文韜武略,只是朱明立國后,他們不願出山為官。

他們厭煩了世間的各種繁雜喧囂,也走邊路天下名山大川,最終他們留在了梵凈山,留在了道教第五級。

寒夜深處,五聖觀隱隱約約亮著兩盞燈,那是掛在五聖觀入院門前的兩個燈籠,常年不滅,入院口有一間小屋,那是值班童子過夜的屋子。

五聖觀門口為百步階梯,階梯兩邊綠蔭成林,極是掩蔽,走完階梯就是院門,院門兩邊是半丈高的守門是,桐油刷過的院門只能看見在桐油燈的照耀下烏黑髮光。

濃烈的香火的氣味,五聖觀至建管以來,香火很省,五聖觀上空已經現成一個小團,籠罩著五聖觀,所有的香客都相信,這是庇佑五聖觀的紫霞。

夜晚時分,這團香團的確是紫色的,老胡看到的是,田仁智看見的也是。

老胡禮貌地敲響了童子值班屋子的小門,說明來意。

童子也沒多說話直接引著他們入院去,找了一個僻靜的屋子給二人住下。

兩位先行休息一晚,待明晨我彙報師傅,師傅自會迎接二位,童子交代一番,就回到值班的屋子值班去了。

這裡的屋子都很氣派,雖然沒有思南城府那樣富氣,但也絕對是有勢的主子才能享受的高貴華麗。

夜太深,田仁智和老胡已經很累了,沒有足夠的精力去鑒別這裡的富貴。

這裡的天氣亮的格外的早,也或許是田仁智昨天太累了,睡的太沉,沒有感覺到夜的漫長,一直到童子前來打理,他們才恍恍惚惚地醒來,道觀的戒律很嚴格,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早課,什麼時候會客都是有規律的,不管是誰也無法改變。

田仁智吃完早茶,自己和老胡胡亂地在道觀了遊覽了一通,田仁智很感嘆,確然是天下名山僧道多,這裡是武夷山的主峰,巍峨徐然,林立奇幻,道觀也是三丈一亭,五丈一景,景觀相合,天地合一,全然體現出道家對大自然的合一歸真。

童子終於來請他們了,他們的功課已經做完,五聖已有時間見客。

五聖為首為大聖,名叫劉不識,名字乃是出家后自己取得,曾經為陳友諒部將參謀,武藝高超,才華絕倫,戰功累累,戰敗后,感到世間過於浮誇,人性缺乏善美,因此決定歸隱,歸隱梵凈山正是他的注意。

五聖第二為二聖,名為陳不來,名字也是出家后取的,擅長四書五經,曾為陳友諒治下一師爺,常年文韜武略,作風一時,後轉戰鄱陽湖大戰,兵敗后至此與道家結緣。

五聖第三為三聖鄭不見,擅長刀棍,一條長棍打遍大漠,戰敗后和劉不識一起歸隱梵凈山。

五聖第四為四聖,蔡不理,精通布陣,為人精明,常年一副笑臉相對。

五聖第五為五聖錢不理,武藝高超,劍法絕倫,為人瀟洒,善結人緣。

五聖均為不字輩,字輩也是他們自己定的,或許是不願再入世,就以不字為字輩第一,梵凈山曾經的道場均未立派,他們乃開宗之祖。

田仁智見過五聖,報了自己姓名,講訴了上山的緣由經過。五聖皆贊其仁義,願意引為知交。

五聖觀本為五聖隱居后新建,庭宇樓閣器宇雄渾,一磚一瓦皆有生氣,朱紅的樑柱,暗灰的流瓦,亭觀豪而穩成,與梵凈山相得益彰。

田仁厚很高興能與五聖結為知交,他也並沒有造次詢問借勢之事。

圍坐在寬敞的大廳內,所有人都瀟洒自如,健談忘懷。

早年得知五聖禮恩於此,本該早日到訪,無賴府中事多,未能成行,今特登山相拜,田仁智很理智,很禮貌。

我等隱居於此,本不與世俗相通,專心修道,故未能拜訪府爺,還望府爺見諒。大聖劉不識也謙遜地自謙。

思南能得高人隱居本是我思南的福氣,大聖過謙了。聽聞思播之地,五聖文武第一,天佑思南,能有五聖相扶。

田老爺過獎了,文武第一乃是江湖人抬舉我等五人。思播兩州聲名天下,人傑地靈,勝於我等不勝枚舉。佛頂山青山老者既高於我等五人多也。

青山老者,何等人也,我等從未聽人說起。田仁智問道。

青山老者原為明玉珍軍師,因明玉珍兵敗,隱居於佛頂山很多年了,從不現與江湖,只是偶爾與我們切磋見底。

田仁智聽五聖說起,心中既然由衷高興,原來思南五十里地既有高人。

田仁智很滿意此次繞道梵凈山,他不僅收攏了五聖,還得知佛頂山青山老者,此行收穫的確不小。

年關已過,冬去春來,寒風漸漸變暖。

這幾個月過得很快,或許是這麼些年了,終於有一個安心的春節。整個思南田府都充滿了朝氣。

新的一年,新的氣象,新的燈籠,新刷的院落。

庭院中的花樹開始發芽,春天的暖陽曬化了落雪。

這天,鳥與花香,喜鵲鳴叫,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一大早府里丫鬟報告,少奶奶即將分娩,為田家增丁。整個田府都在祈禱,整個田府都沉浸在歡愉的氛圍中。

田仁智盼望著這是一個男嬰,自己年紀很大了,兒子田弘也已經年過三十了,隨著這些年的風雨奔波,他們都希望儘快為田家增添一個男丁。

尤其想到田弘的懦弱,田仁智就氣打一出來,多希望自己能親自*孫兒,培養一個智勇擔當的接班人,為思南田家爭光。

房屋上蹦跳的喜鵲,房屋外歡喜搖曳的春色,田仁智祈禱先祖保佑,希望今日誕下一孫兒。

伴隨著全家人的祝福,中午時分,胎兒啼哭,孫子降生,府中丫鬟及時彙報,老爺,老爺,少奶奶生了,是一男孩。

頓時整個屋子沉浸著天大的幸福,有賞,有賞,人人有賞,田仁智壓抑不住喜悅,高興的獎賞。

晚些時候,老太太抱著孫子見過眾人,拜祭祖先。孫子白白胖胖,圓頭大耳,碧色的雙眼,很有小英雄的氣概,田仁智一見,興奮地說道,孫子像我,孫兒像我。

新生男孩給宗親祖先上香,聽說能讓祖先保佑他健康成長,智勇雙城,在香火明艷的香火面前,小孫子很從容,很有氣魄。

這才是田仁智最高興的事情,孫兒像他並將會帶給思南一個欣欣向榮的時代,如若像起老爸田弘,或許思南就會很快玩完了。

田弘也很高興,但他心裡知道父親對自己的看法,趁著父親高興,貼身向前問,父親大人,勞煩你給孫兒取個名字吧!

這也是一件大事,一個人的名字決定著他一生的運勢,這小孩像他的爺爺,當然這名字最好就由爺爺來取了。

爺爺盼望著孫子能一反他父親的弱勢,強領思南走向鼎盛,這個名字必定要好好研究琢磨一番,也好給他一個先於他人的運勢資本。

按著家族輩分,孫子應該取宗字輩,宗親宗族的宗,思南新立,兒子田弘弱勢,思南要長久安好,必須有一個強勢的人引領向前。自從思南裂土建府,思南田氏都希望思南也能鼎盛,就給他取名一個鼎字吧。田仁智思慮再生后徐徐地說著。

田宗鼎,宗族鼎盛,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名字。

宗鼎活波好動,思緒敏捷。剛兩歲就已經體現出異人的智慧。田府內所有人都很喜歡,田仁智更是視如心肝。每天都教授其四書五經,諸子百家,希望把田弘沒有接受和繼承的優勢全都灌輸給他。

宗鼎雖小,但卻能記憶。綠蔭房檐下,他也能偶偶陪著爺爺演示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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