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店午餐

車來了。乘客較多。上車，往車廂後走，幸好還有一個座位，她坐著，我站在她旁邊。我把兩個旅行包放在腳下，挨著她座位。售票員擠過來收了票錢。

車內聲音有些嘈雜，但心裡很安靜，因為她埋頭看微信，甚是入迷。

車子啟動出發。一路無話。任同車的人怎麼談笑。

不久車到了上清鎮。我站得略有些麻木，挺挺身醒醒神后，背起一個提起一個旅行包，用膝蓋頂了頂她的側座。她也有些迷糊地轉過頭，睜開有些惺忪的眼問：「就到了？」

「嗯。咱們下車吧。「我等她起身，也讓人先走。

她起身也伸了伸懶腰，左手握著手機放進了褲兜，右手拉著我胳膊，一前一後下了車。

一下車，站在堅實的大地上，人一下子就精神了----可能是車廂內人多缺氧導致精神萎靡，但是肚子感覺餓了。我們得吃點東西。

「我餓了，你餓了么？」我輕聲問。她點了點頭。

「那咱們去吃快餐，還是去炒菜？」

「隨便。」好像還沒醒的樣子，漫不經心地應道。

「那就去炒菜吧，可以點符合你西北口味的菜。」我們向一家飯店走去。

走到店門口，店家就主動熱情地說：「要吃什麼請隨便點。」還伸手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店裡人不算多，大概不是旅遊旺季吧。我們選了大廳臨窗靠近角落的一張小方桌。我把旅行包並排放在一條凳子上，然後各自坐定。

桌上有菜單。我拿起來遞給她，讓她點，她說隨便又推過來讓我點。

我說：「我點自己喜歡吃的，到時你吃了不喜歡可別怪我呀！」

她微微一笑：「不會的啦！」

我看著菜單想，西北人都喜歡吃辣的，就點幾個辣菜吧。

「老闆，我這桌就來麻婆豆腐、青椒薯藤炒肉、紅燒魚塊和一個酸辣湯。」我說。

老闆拿著本子過來記錄完畢，叫人端來一瓶開水和兩副碗筷。

我倒開水泡碗筷，然後各自倒了一杯慢慢喝。

我們默默無語。我感覺剛剛建立起的熟悉感似乎被車甩掉了，又似乎轉化為某種默契。

菜都上桌了。我趕緊打了兩碗飯，遞給她一碗。她一手接過，還溫柔地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

這一眼有點像暗器，極速神秘地擊中了我的運動神經中樞，我愣了那麼一下下，然後坐下吃飯。

她看起來很餓，吃得津津有味。每個菜似乎都合她的口味，反倒是自己有點不適應了----全是辣。我時不時地「噓噓」幾聲，可她怡然自得。

好男人總是在無聲地忍受痛苦。我為什麼要這麼好呢？我是舒劍，不叫低賤啊！

這頓飯她吃得很痛快，鼻子下的人中冒出了幾滴汗。她在擦嘴唇的時候用餐巾紙順便抹了一把臉，那亮晶晶的汗珠也一併掃除了。梁實秋曾經在寫給韓菁倩的情書里說，他特別羨慕嫉妒她的袖子可以日夜親吻她的玉手。其實，我此時也有那麼一種」猥瑣「的念頭：假如我是那汗珠就好了，而且要做堅強的汗珠，任她怎麼抹也抹不去，以便在運動的當兒偷偷地溜下去吻一吻被辣椒辣得紅艷而又性感的嘴唇。

我結了賬，準備背一個提一個的時候，她伸手拿起她的包說：」這回我來背，吃得太飽了要負重運動來消耗熱量，再說去參觀景點你手沒得閑也不好拍照，是嗎？「

頭一次心裡一熱，品嘗到了一絲甜味。我趕緊點頭。

我拿出地圖打開，左瞧右瞧，她湊過來指著說：」去天師府應該走這條道。圖盲！聽得清是圖盲，聽不清是流氓。「說完就加快了腳步。

「我哪兒得罪你了？幹嘛罵人呀？」我像被蚊子叮著後背卻拍打不到似的干著急樣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