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0-1343章 奇異的火
???甘寧和周泰終於同時跳到一艘鬥艦之上,這艘鬥艦擠滿了錦帆水軍和江東水軍,兩種不同的服飾彷彿難容的水火,彼此衝撞著,吞噬著,無邊的慘叫響徹大江。
一名強壯的江東水軍遇到甘寧,手中鋼刀順勢一切,可甘寧卻連看都沒看,雙眼緊緊鎖定周泰,突然一個加速之後,身後就響起了那個江東水軍的慘嚎,旋即回手一刀,喊聲嘎然而止,一縷魂魄終於化歸故里。同時,周泰這裡也有相同的一幕上演。之前鬥艦上的水軍全都成了配角,在兩支強力殺入的猛虎惡龍的衝擊,紛紛掉入江中,再無半點音信。
『鐺!』的一聲,
周泰一個虎躍,當頭向甘寧劈下,然而甘寧的身法陡變,猶如一隻靈貓一般在周泰身邊殺掠。藉助融入骨子裡對船隻的控制力,他輕描淡寫地化開周泰的猛擊。同時狠狠令鬥艦晃動,周泰落下之時一個不穩,旋即被甘寧趕上,一招得手,甘寧得勢不饒人,甲刀化作萬千刀影,死死罩在周泰的身上,令周泰根本連起身的空閑都沒有。
隨甘寧浴血殺至此處的錦帆賊自然捲入不到武道強者之間的戰鬥,但他們也不是只有乾瞪眼的份兒,周泰的親衛絲毫不弱於錦帆老兵。他們如周泰一般冷硬,有著鐵一般的意志,在絢爛耀武的錦帆賊面前,他們全憑著一股血勇衝殺。兩支洪流狠狠撞上,猶如兩股水浪被巨力沖飛,星星點點血雨當頭綻落,灑滿鬥艦本就殷紅的甲板……
同樣血腥的場面在江面上連續上演,江東、馬家兩軍的數百艘鬥艦已經死死糾纏在一起,近萬名士兵正為了各自的生存奮力博殺,這將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搏殺,不是生,就是死!刀光霍霍、血花激濺,一具具斷肢殘屍墜落江中,殷紅的血水已經濡紅了江面。
終於,周泰拼著背部硬挨甘寧一刀的代價,咆哮著從船上站了起來。那一刀他挨得十分有分寸,是在甘寧手中甲刀已經氣力用老后從他後背甲胄上滑過。可一刀逼退甘寧之後,周泰猛然感到後背火辣辣的疼,反手一摸,感到自己後背的甲胄竟然被那輕微的一刀破開,鮮血淋漓!
「嗷啊!……」
周泰一把撕下甲胄內襯,露出滿身傷疤的上身,面對著甘寧,他高舉砍刀,引吭長嘯。
「嗷哈……」
「嗷哈……」
周泰身後的親衛紛紛跟著咆哮起來,在陸續不斷趕來的江東軍支援下,他們這些老兵已經看到馬家水軍的敗局已現,只要堅持下去,下一刻就是他們痛打落水狗、痛快報仇的好時機!
可就在周泰及他身後親衛戰意熊熊勃發的時候,周泰突然聽到江東軍的鳴金之聲,猛然回頭望去,只見主船之上綠旗急搖,分明是要全軍撤退的信號!
「怎麼回事?!」被鮮血已經刺激到腦子的周泰狠狠咆哮一聲,他不甘。不甘心這一刀白挨,更不甘心在情勢一片如虹的時候,主船上會發出退兵的信號!
「將軍,我們退不退?」一名親衛上前,手中的鋼刀已經儘是豁口,但雙眼仍舊死死盯著對面的錦帆賊,握刀的手,不敢也不願放鬆半分!
周泰遲疑了一下,他怎麼也不相信,一向有進無退的主公會這樣,更不相信用兵如神的周都督也不阻止這等荒唐的命令。可是,隨後看到滿臉是血的甘寧臉上浮現出的那抹詭笑,彷彿血染惡鬼一般令人心中戰慄冰涼,周泰突然知曉,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馬家狗賊,此番又是爾等詭計?」周泰橫刀一指甘寧,氣勢不減半分。
「江東蠢貨,敗了一次,還沒有長進嗎?」甘寧扛刀嗤笑,全然一副戲謔的表情,隨後伸手一指江對岸,開口道:「你還是自己看看吧!」
漆黑的夜中,蜿蜒的江岸邊,一條火龍隱隱閃現盤踞在江東水營的左、右、后三面,雖然江風撲朔,遠遠看不清楚,但周泰縱然再傻,也明白過來,那應當是馬家的援軍即將要大舉襲擊江東水營!
此番決戰,江東所有戰具物資、糧草輜重可還全在大營當中,而護衛大營的兵士,只有不足三千老兵,剩下的,全是毫無作戰經驗的役夫民丁,更連一個像樣的鎮守將領都沒有。可以預見,只消馬家大軍一番急襲,一把大火就可以將七萬江東大軍的後路全給斷了!
「這怎麼可能?」周泰臉色大變,他完全想不通,為何此番決戰的重要時期,敵人的大軍竟然會出現在自家大營之外!甚至,他好像都忘記了甘寧還是自己敵人的身份,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是那支兵馬?我軍的斥候難道都眼瞎了嗎?!」
「自然沒有眼瞎,只不過燈下黑,你們一直看不見而已。」計謀得逞的甘寧此番很是驕狂,走前兩步,用肩上的甲刀隨意點著周泰的鋼刀,滿不在乎地看著周泰身後那些還欲動手的親衛,一臉無所謂的解釋道:「你應該知道,一個月前,你們就截獲了子義要奇襲廬江的信件。當然,周瑜也看出了那是我家軍師用的障眼法,可郭軍師要的恰恰是這樣的效果,他令子義故布疑雲,幾番出沒,令你們的斥候完全摸不準行跡……」
「你是說,這一個月來,我軍斥候發現的太史慈部隊行跡,全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以為如今江夏戰場上,除了太史將軍之外,哪裡還有其他的馬家兵士?」甘寧臉上的不屑看著周泰,此刻甚至還很挑釁地拍了拍周泰的肩膀,這個動作令在場眾人一時都感到荒謬至極,卻覺得兩人似乎就該如此。
「一個月的時間,子義大軍連續分兵,足以使得你們對子義的行蹤麻木。而待北方鮮卑平定的消息傳來后,子義迅疾收攏部下,隱匿在側。此番決戰前夕,軍師已密令子義見江中火起,便急襲江東水營!周瑜小兒算到了廬江、算到了大江,可偏偏算不到,那一支決勝的隊伍,就一直隱藏在你們眼皮子底下!」
周泰恍然大悟,深恨郭嘉竟如此隱忍,一直等到兩軍都在北方鮮卑平定、馬家必有大動作的良機,在兩軍都亟不可待決戰這樣焦躁而憂慮的氣氛下,才斷然落下太史慈這枚早已布局月余的暗棋!
可以想象,這一個多月來,以郭嘉那種螳螂犀利風格的人,是如何摩挲著太史慈這顆棋子、小心翼翼地觀摩著棋盤,最後才帶著必勝的微笑,穩落一子,便將長江這條大龍盡數屠戮的躊躇和冷靜!
此刻的他,定然笑得很迷人、很飄逸吧?
「公瑾!」站在主船上的孫策,英俊的面龐因痛心和憤怒已經變得扭曲,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樣的結局:「你往日算無遺策,此番怎麼會中郭嘉這等小計?!」
周瑜靜靜看著大江平靜無潮,似乎身後馬家水軍趁勢大舉進攻的張狂和囂焰,都不過江上一汪彎月的倒影,既真實又虛幻:「伯符,你怎麼知道,我便中了郭嘉的計策?」
看著周瑜臉上露出那溫潤而熟悉的笑容,孫策這個時候真有的不懂了,隨意伸手指了指身後的敗局:「這,這……我七萬江東兒郎被不足兩萬錦帆水軍殺得落荒而逃,如此還不算失敗?!」
「這是因為你還沒有看到劉備、曹操還有我們一同出兵,勢如破竹殺得馬超不得不全盤應戰的窘迫而已啊……」周瑜的確沒有看孫策手指的身後,他看向的只有孫策,收斂笑容后猛然加重口氣,竟給孫策一種從未感覺到的霸氣:「伯符,好好指揮大軍撤退吧,我向你保證,退入廬江后,不出三日,便是我們江東兒郎真正捲土重來的天賜良機!那個時候,才是你我二人在荊州襄陽橫戰天下的時候啊!」
「怎,怎麼可能?……」孫策第一次有些結巴,不是他懷疑周瑜的話,而是因為他太渴望那一天的來臨了。尤其是,他聽到了周瑜最後一句話中的最重要的一個詞:荊州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