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不是我
肖闕腹部的傷口早已是不再流血,可那傷口,在那大紅色的喜袍上,卻是分外的惹眼。
衛絮還想說些什麼,卻是見肖闕沒有任何反應,視線中好似若有所思的模樣,片刻后,心頭仙訣流轉,仙流雖心而動。
已是許久不見的仙流,再度從女子的掌心流轉而出,繼而緩緩流向了肖闕的腹部方向。
「當日,我落入人界,是你救了我,我自是感激。」
「今日,我治了你,便當是一報還一報,了卻了。」
肖闕坐在台階上,看著衛絮掌心流轉而出的自己格外熟悉的仙流,再垂眼,看向自己受傷的地方,一抹自嘲的笑意掛上嘴角,苦澀至極的聲音出口:「是嗎?」
視線一動不動看著自己給肖闕治療的傷口,衛絮口中的話音平靜到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往後,你我,便不要再來往了。」
字句清晰而落,所有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饒是君懷聞,都是愣住了一瞬。
說到底,衛絮的心頭依舊不能釋懷,過去,小鵲仙瞞著自己,如今,又騙了自己。
這些事,若是一直放在心頭,終歸不得釋懷。
既如此,那以後,便不復相見。
繼而,再沒了聲響。
只有衛絮一人,保持著治療的動作,一動未動。
肖闕的眼微微抬著,餘光注意著衛絮的動作,眸光,卻是泛著淚,靜靜地看著衛絮。
直至最後一抹仙流消散,淚水不爭氣地從眼角徑直落了下來,肖闕才是尋回了自己的聲音:
「好。」
苦澀又沙啞的聲音,早就不似肖闕的模樣。
衛絮的視線,再未落在肖闕的身上。
收回仙流,對著肖闕的方向微微頷首,繼而身形轉過,向著君懷聞的方向走去。
風來,紅袍高揚而起,獵獵而響。
女子抬起纖纖素手,沒有任何的猶豫,徑直將自己發間那意味著為人妻的發簪取下。
黑色的發,鋪散開來,和那紅袍交相輝映,耀眼至極。
眼中映入的,是那一身黑袍身子峻拔的男子,嘴角笑意揚起,逐漸爬入眼中,衛絮的步子下意識加快,走到了君懷聞的身邊,將自己手中的發簪丟在地上,握住了君懷聞的手。
那溫熱,從掌心傳來,分外溫柔。
「走吧。」
女子的聲音聽來依舊平靜,可那微微揚起的語調,分明在告訴著君懷聞,她很開心。
大掌緊緊握著女子的手,生怕自己再一個不小心便會失去她,眼眸轉過,君懷聞深深看了衛絮一眼,嘴角笑意深深而起:「好。」
兩個人,一黑一紅,惹眼,卻又分外般配。
肖闕坐在原地,雙眸含著淚,卻又是一片空洞的神色,呆愣愣地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
那些他曾經所有幻想過的畫面,如今,都在她和另一個男人身上,實現了。
終了,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肖闕陡然站起了身,腳步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眼中淚水更盛,聲音顫抖至極,竟是再度出口叫住了女子:
「衛絮!」
話音中,是極近的哭腔,衛絮視線一凜,卻是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身邊的男子。
聞聲,反倒是君懷聞的步子停了下來,輕輕拉了拉衛絮的手,向她投去了一個安心的視線。
至此,衛絮才是微微側過面龐,餘光看向肖闕。
呼吸都是僵住,看著女子那熟悉卻又陌生的面龐,肖闕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衣袖,淚水,大顆大顆往下落著。
強迫自己壓下哭腔,肖闕的聲音小心翼翼,又惶恐至極:
「衛絮,我就想問問,」
「你……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哪怕……哪怕一瞬間?」
每個字出口,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剜在了肖闕的心上。
衛絮側著的面龐,在聽到肖闕的字句后,已然是緩緩轉了回去。
片刻后,衛絮的聲音清澈且篤定落下。
「沒有。」
「愛你的,是你編造出來的那個女子,衛雪。」
「從來就不是我。」
原來,自始至終,她都不曾愛過。
自始至終,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身子再是支撐不住,一個趔趄,肖闕重重地跌坐在地上,雙眸闔上,撕心裂肺的痛楚從心底而來,眼中的淚,卻像是乾涸了一般,再流不出來。
背對著肖闕,衛絮的眼眸黯淡下來,重重地抿唇,片刻后,未抬頭,聲音低低而起:「我們回家吧。」
從此以後,自己的生命里,再也不會有小仙鵲了。
君懷聞沒有開口,側眼深深看過女子,大掌擁住女子的肩頭,旋即妖氣流轉而出,瞬時將兩人所包裹。
不過就是眨眼的功夫,那妖氣再度消散,兩人的身形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獨留下,肖闕一人,頹喪地躺坐在地上,背靠著那通向肖府府門的台階上。
一片破敗。
那府門上,還掛著大紅色的喜慶紅綢,可此刻看來,卻是刺眼又衰敗。
蕭瑟門前,哪見人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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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君凌宮的時候,已經是夜黑的時候。
被君懷聞護在懷中,是衛絮心頭從未有過的安定,許久未能接觸到靈力,衛絮跟在君懷聞的身邊,已經是有些暈暈沉沉,靠在君懷聞的懷裡,已是昏昏欲睡。
直至到達地方,神緒才是緩緩回到了腦海中,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衛絮的眼眸緩緩掃視過面前的建築,嘴角的笑有些悵然,末了,轉過身子,抬頭看向自己身邊的男子。
君懷聞的手始終擁住衛絮的肩頭,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未移開,直至對上衛絮那雙眼,眸中,柔情似水,眉頭輕挑,聲音低低而出,淳厚而又深沉:「怎麼了?」
衛絮心頭歡喜,眼眸子骨碌一轉,似是想到了什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腳步上前,脫開了君懷聞的懷抱。
同時刻,衛絮手中的仙流瞬時流轉而出,將她整個人所包裹,不出片刻,又散了開去。
再入眼時,衛絮身上那大紅喜袍是褪去,消失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綉以暗金紋路的黑色裙袍。
長袍裙擺曳地,迎風而起,獵獵而揚。
君懷聞有些許的怔愣,看著女子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