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隱藏規律
每一起性質惡劣的案件,都是由一個關鍵核心點來引爆的。
因為案情的不同,犯罪嫌疑人性格、生長環境的不同,導致每起案件的核心點也是相去甚遠的。
可不能否認的是,案件的核心點當中都隱藏著嫌疑人的心理活動痕迹以及犯罪動機,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況且調查結果還表明,受害人之間彼此是互不相識的,所以必然會有一個核心點將她們聯繫起來。
「看來之前你們將最關鍵的一點給忽略了。」看了高明一眼后,方言打開了另外一份兒卷宗。
三天前的受害人叫李冉,居住在條件較為落後的棚戶區,職業是一名汽車4S店的銷售。
據了解,此人交際圈十分複雜,且行事很沒底線。有時候為了賣出一輛車,甚至會跟潛在客戶發生不正當關係。
她的同事們可以證實,李冉的口頭禪也是她最大的願望,是不惜一切代價選擇一名有錢人上位。
「這麼說,這起連環案的根源就是「慾望」?」高明也意識到了關鍵點,迅速翻看起了卷宗。
在大家紛紛消化白中元那些話的時候,方言將重點進行了轉移,放在了面前的屍檢報告上面。
「周然,我記得當初三大隊曾提出過技術支援的請求,三名受害人的屍檢工作是不是你做的?」
「是的。」周然點頭。
「她們都是麻醉劑過量導致的窒息死亡對嗎?」
「沒錯。」周然繼續點頭,「方隊,這也正是我不理解的地方,既然犯罪嫌疑人使用足量的麻醉劑殺死了三名受害人,為何還要多此一舉的在心臟部位刺下一刀,這豈不是會增加暴露的風險嗎?」
「因為,犯罪嫌疑人極度缺乏安全感。」白中元一直在認真聆聽,在此時說出了內心的想法。
「根據是什麼?」周然不解,「就憑那把刀?」
「就憑那把刀。」白中元肯定的點點頭,「或者說,是出於某種原因養成的強迫症。就像有些人出門會去反覆確認門有沒有鎖上,有的人會多次查看電源有沒有切斷一樣,那把刀就是嫌疑人心理確認的一種表現。」
「這種強迫症又代表了什麼?」在探討案情時,周然放下了早晨的不愉快,虛心的求教了起來。
「很多。」白中元稍作沉吟,框定了大致範圍,「或許與他的一些遭遇有關,但我更願意相信是病態心理使然。」
「能不能具體說說?」高明插了一句。
「高隊,能不能先回答我幾個問題?」白中元不答反問。
「請問。」
「你們勘查現場的時候,是不是在另外兩名受害人家裡或者附近也發現了熒光粉繪製出來的箭頭?」
「是的。」高明點頭,「這也是我們始終想不通的地方,同一徵象出現在了三起案件當中,顯然是有著某種寓意的。可結合排查到的信息來看,這東西似乎跟案子沒有任何顯性或者隱性關聯。」
「會找到的。」寬慰過後,白中元又問,「除了譚爽之外,何麗與李然的通訊記錄中,是不是也找不到任何可疑之人?」
「嗯。」
「還有,社交軟體當中也是毫無追查價值對嗎?」
「對。」
「那你們有沒有在三名受害人的家中發現紙灰?」
「紙灰,什麼紙灰?」高明不解。
「當然是紙燃燒之後的灰燼。」
「沒有。」高明搖頭。
「那現在你們就去吧,重點查看廚房和衛生間的洗手池,還有馬桶。」白中元有條不紊的說道。
「現在去?」高明狐疑。
「對,現在。」白中元點頭。
「方隊……」
高明面露難色,雖說他很清楚白中元的能力,可此時所聽的這些,還是讓他摸不清頭腦,案發現場怎麼會有紙灰這種東西呢?
「中元,案子既然已經移交到了支隊,那麼你就不要為難高明了。」方言的話,緩和了有些尷尬的氛圍,「這樣,老謝你派兩個人去看看,把技術科的人也帶上,重新再把現場勘查一遍。」
「還是我親自帶人過去吧。」謝江生性穩重,且此行很可能關乎能否打開突破口,所以直接攬了下來。
「隨時聯繫。」方言點頭。
謝江離開之後,周然將目光投向了對面,面露不解之色:「白隊,你怎麼確定受害人的家中會有紙灰?」
「因為聯繫方式。」白中元指了指卷宗,「三名受害人的手機通訊錄以及常用的社交軟體中都沒有發現可疑目標,那她們是怎麼跟嫌疑人進行聯繫的,除了新的媒介方式之外,還剩下什麼不用我多說了吧?」
「你是說寫信?」周然恍然大悟。
「目前來看,只有這一種可能了。」白中元點頭,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以犯罪嫌疑人的謹慎,信件是絕對不會完好保留下來的,因此極大可能會被燒掉。當然了,具體情況還要等謝隊的反饋。」
「現在的社會,還有人會採用這種聯繫方式嗎?」
「周法醫,有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什麼?」
「在刑事案件中,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后,剩下的即便再匪夷所思,也將會是苦苦追尋的真相。」
「但是……」周然咬著下嘴唇思索少許,語氣中有了幾分的不確定,「白隊,真的有這種可能嗎?」
「對於有著病態心理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相較於許琳來說,周然似乎更容易打交道,因此白中元也樂意多說兩句。
「馬上去查這條線。」方言毫不猶豫的又下達了命令,「如果真是通過信件來聯繫的,務必弄清楚郵寄地址。」
「是。」兩名刑警急匆匆走了出去。
「中元,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如同半年前一樣,每每遇到棘手案件時,方言都會先徵詢白中元的看法。
「等。」白中元站起身說道,「兇手藏匿在暗處,三起案件又是精心謀劃過的,想要將他挖出來就需要更多的線索和信息匯總到我們手裡。眼下能做的就是等,等謝隊他們有了結果以後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那就散會吧,大家都抓緊時間休息休息,等謝隊他們那邊查實之後再做安排。」方言宣布解散。
……
「周法醫,有個問題我想請教一下。」看到周然收拾東西要離開,白中元趕忙搶出兩步擋在了門口。
「你說。」
「三名受害人都是左側腋下中刀,你覺得這符合常態行兇方式嗎?」這點,是白中元早就想問的。
「不符合。」周然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這也是我感覺費解的地方,按理說刀子從胸前刺入會更容易且成功率也更高,可兇手卻偏偏選擇了難度更大的左側腋下,他為什麼要舍易求難呢?」
「你覺得,這是兇手的習慣使然還是試圖干擾警方的判斷?」白中元很滿意周然上述的回答。
「白隊,你剛才說過,這極有可能是兇手缺乏安全感的表現,更像是病態的強迫症。基於這個前提來看,那八成是兇手的習慣了。」
「可究竟什麼人會養成這樣的習慣呢?」這個問題,白中元必須請教周然,沒有什麼人比法醫更了解致命創口。
「如果你非要我說,倒是有個答案。」周然賣起了關子。
「什麼?」白中元追問。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想起早餐的事情,周然就覺得來氣,自然不會放過讓白中元吃癟的機會。
「你……」
周然的故意刁難讓白中元很是無奈,可偏偏又發作不得,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的,只能無語的愣在原地。
「這樣吧,結案之後讓中元請客。」就在這時候,方言走了過來,「這下能告訴他答案了吧?」
「這還差不多。」說完,周然又換了一副嚴肅的口吻,「刀子從側面刺入直插心臟,只在一種特定的場景中最常見。」
「哪種場景?」
「殺豬。」
「殺豬?」這個回答遠遠出乎了白中元的預料。
「沒錯,就是殺豬。」白中元表現的越是吃驚,周然心中就越覺得爽快,因此話也就多了起來。
「當然,雖說下刀的位置與殺豬有些相似,但其實還是有著本質區別的。殺豬是為了刺破大動脈將血放乾淨,這樣豬肉才會更好吃。而本起連環案的犯罪嫌疑人,很明顯是奔著心臟去的,他的目的就是置人於死地。」
「這樣啊,謝謝周法醫了。」白中元托腮陷入了沉思。
「方隊,我還有工作要忙,就先走了。」
「嗯,去吧。」
「周然,中午一起吃飯。」在周然臨出門時,許琳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們認識?」白中元回過了神。
「要你管?」許琳翻了個白眼,徑直走出了會議室。
「中元,撞槍口上了吧?」方言幸災樂禍的笑笑,這才做了解釋,「她們倆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許琳是高周然四屆的學姐。你不要嫌我啰嗦,同事之間要多做些了解,這樣才有利於團結嘛。」
「我會注意的。」白中元苦笑。
此時的白中元,內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一個興師問罪的許琳就已經夠頭疼了,偏偏自己又好死不死的招惹了周然。這兩人的關係如此要好,若是聯合起來,以後怕是真沒好日子可過了。
「中元,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白中元尷尬的笑笑,趕緊轉移了話題,「老方,有兩個問題我想單獨跟你說下。」
「來,坐下說。」
「第一,你應該也注意到了,這起連環案中有著諸多急需我們破解的謎題。比如案發現場為何會出現綠色的熒光箭頭,比如犯罪嫌疑人為何將受害人置放於垃圾桶中,又比如他為何摘掉受害人的眼球擺放出那種奇怪的形狀等等。根據這些,我覺得剛剛周然所說的那個問題,也應該是有所寓意的。」
「你是說……殺豬?」方言有些不確定。
「沒錯。」白中元點頭。
「中元,你不是說這表示犯罪嫌疑人極度缺乏安全感,可能是某種強迫症的表現嗎?怎麼現在又否定了呢?」
「不是否定。」白中元搖頭,「不管是缺乏安全感還是強迫症,與我剛才所說的並沒有任何衝突。」
「好了,先跳過這個問題,說下一個。」方言不想將精力浪費在這種沒有任何事實依據支撐的問題上。
「第二個問題是,我覺得犯罪嫌疑人還會繼續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