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二百四十四章 永別
熾盛的光,如同洪流一般,席捲了天地。
那一瞬,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蒼白的光亮里,宮馨僵站在原地,手裡還拿著一個小鈴鐺,叮鈴叮鈴的搖動著,緊捂著唇瓣的手,輕輕的顫抖,眼淚卻不可抑制的洶湧出來。
「嬰靈,要是你還活著,就搖一下鈴鐺,那樣我就放心了。」
………
「豬九,這是什麼鈴鐺,為什麼會是一對。」
「嘿嘿,招魂鈴啊,只要你一搖,招魂鈴就能立刻的束縛對方得身體,但這東西,效果很短暫,沒太大作用,老子就送給你了。」
………
「哥,爹娘跟陰魔對抗,會不會死?
「不會。」
「我怕萬一。我什麼都做不了,但我不想失去他們。」
………
「叮鈴叮鈴——」
清脆的聲響一串串,蒼茫的白里,一道道的身影出現在宮馨身後。
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認識的,不認識的所有人,都熱烈的擁抱,大笑。
所有的人,都圍著她,世界似乎在那一瞬,變得很熱鬧很熱鬧。
然宮馨卻看著遠處。
在那裡,一道身影孤零零的站著。
他背著光,看不清臉,那麼大片的白光,卻照不亮他周身的黑暗。
他搖搖的將她看著,許久許久,才轉身向遠處走去。
宮馨突然從人群中掙扎出來,向他追去。
她探出的手,就要觸到他的衣角,那身影卻一下散開了。
那抹黑暗,終也是被光亮淹沒,直到完全的消失了……
宮馨僵站在原地,突然就不受克制的哭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
鈴鐺輕輕的搖動著,可遠處卻再也沒有了回聲。
「嗡——」
天地都在那一瞬,纏鬥起來。
強盛的光自星輝陣印內透出,那集合了無數力量的龐大星陣,轟然炸裂開來。
狂浪般的力量,如同咆哮的野獸,在空中閃耀,綻放。
那極亮的光芒,遠遠看去,如同閃耀的星,照亮了天空!
人們怔怔的看著那閃耀的星光。
那沉浸在黑暗中,突然出現的光。
而那道光,卻正是他們渴望著的希望!
*「如果你問我,這一次從死亡的邊緣掙扎歸來,最大的感觸是什麼?我其實也說不出什麼來,只是覺得,我愛的人,愛我的人,他們都活著,都在等著我,我怎麼忍心他們
傷心難過,他們是我生命里的光,即便我在哪一刻,迷失了自己,也能在黑暗中,找到回家的路。」
山崖之上,雲錦繡看著身邊的有一搭沒一搭同她聊天的幾人,輕笑著開口。
眉眼裡,盡都是風景看透的釋然。
她知道,與陰魔一戰,生死之戰。
誰也不知道,這一戰的結局。
可她既然成長到了這一步,就躲不開必戰的結局,她也知,生死難料,可那麼多次的生死之後,她就發現,她在某種程度上獲得了永生。
只要她心裡的光不滅,無論何時,她都能回家。
*
盛烈的白光之後,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天地之間,如同繁華落盡。
所有的聲音都在那一瞬消失了,直到東出的日光,緩緩的穿破雲層,細微的光亮,照在大地之上。
巨大的碎石坑內,宮離澈踉踉蹌蹌的衝到坑內,一把抱起地上全身是血的人。
無法剋制的心疼,令他將她抱緊,聲音輕顫,「雲錦繡,你不許死。」
她才是他的光。
他唯一的光。
他唯一唯一想要守護和希望。
他知道這一戰無可避免,也知道他無法將她阻止,他別無期盼,只想讓她活著。
越來越多的人,從四面八方向巨坑湧來。
宮離澈發出一聲悲啼,只覺無數次的堅持,都像沉重的大山。
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根稻草,他也無法再支撐下去。
「雲會長!」
「雲錦繡!」
「娘!」
呼喊聲,亂糟糟的形成巨大的洪流。
全身是血的人,指尖輕輕一動,沉重的眼睫掙扎著抬起。
模糊的視野里,一滴滴落在她的眼睫上。
她勉力的動了下眼睫,輕輕的往他懷裡靠了靠,「你還在,我怎會死……」
他還在,她總能找回來啊。
「雲會長醒了!」
「會長醒了!」
「太好了!」
越來越多的人,興奮的歡呼起來。
那樣大片的黑暗,然置身黑暗的人們,卻前所未有的大笑起來。
遠處。
山頭。
夏沐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輪迴神,「以後什麼打算?」
輪迴神道:「命果又該摘了。」
夏沐道:「你一人,天天摘命果,不覺得乏味,要不我帶著霧雨,去幫你摘。」
輪迴神道:「會很吵。」
一旁霧雨笑嘻嘻道:「輕塵哥哥從來不覺得我吵,輪迴神卻覺得我吵,果然不是一個人。」
夏沐道:「天快亮了,去喝酒?」
地焰的聲音傳來,「也算我一個吧。」
霧雨轉頭,「哎?天澤大哥呢?」
地焰道:「原本還醒著,被那個沙漠女皇用力的一搖,又昏過去了。」
眾人:「……」
荒土之上。
破掉的碎片前,一隻白皙的手將碎片撿了起來。
「這是寶器碎片?」
身後傳來聲音。
站在荒土上的人回頭,是慕容櫟。
連墨沒有理會,抬步向不遠處僵硬跪在地上的身影走去。
他抬手落在那人的肩膀上,「對於曾姑母來說,或許是解脫。」
然他話音未落,那跪著的人,便僵硬的栽到了地上。
慕容櫟面色一變,連忙掠了過來,試了試地上人的鼻息,驚聲道:「木歸長老去了!」
連墨身子一僵,許久猛地將手裡碎片砸飛了出去。
碎片在荒土連連翻滾,終是埋入了泥土之內。
「墨兒!」
連夫人踉蹌著往這裡跑來,在她身後還跟著焦急的連峰以及連家眾人。
連墨回頭看著他們,那一瞬,他突然發現,自己也不是一個人。
突然的,心也跟著空了。
徹底的空,再也抓尋不到絲毫的線。
那是徹底的失去,永遠。連墨覺得心口刀絞般的撕裂起來,他看著連家的人,眼底淚光盈動,卻笑了,只是笑的無比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