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源河

「下雨了嗎？」

結束掃除的李言剛走到教學樓門口，外面就開始下起雨來。

李言揉了揉眉間，他的傘放在寢室里，如果要回去拿，還不如去學校對面的超市買一把。反正無論怎樣衣服都會被淋濕了，去超市還要近些。

「真倒霉！」

李言嘆了口氣。

從小時候開始，他就一直很倒霉，幸運值為負，喝涼水都會塞牙縫的那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他根據以前發生霉事的數量，總結出了一些規律。每周的星期五是他的幸運日——不會有任何倒霉的事發生。

在今天早上之前他是這樣認為的——

今天早自習李言睡覺正好撞到槍口上，被班主任發現了。正好今天負責掃除的那些人請假，他就被主任懲罰在放學之後一個人打掃教室。

「還是出去買一把吧！」

做出決定后，李言將書包頂在頭上全力跑了出去。過馬路時還確認了兩邊車輛行駛的情況。

一切都很正常。

然而……

「嘀——」

一道急促的汽笛聲在李言耳旁響起。

「危險，快閃開！」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而後……

「砰——」

那是一道極為響亮的撞擊聲。

當撞擊聲響起的那一瞬間，李言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待得視野恢復時，他看見的是一片被墨色的濃雲擠壓的天空。

而這墨色卻一點點地變成紅色而後漸漸被黑色所替代。

紅色，那是因為李言的虹膜開始出血。

黑色，那是因為李言的意識在逐漸消失。

這一刻，李言已經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了。

他此時唯一的感受便是冷！

從未感受的冷！

雨水沖刷著他的身體，帶走他身上僅存的熱量。

周圍的行人開始圍過來，出現在李言模糊的視野中。

李言沒辦法聽清他們在說什麼。但他能察覺到周圍瀰漫著一股驚恐的情緒。

而他那冰冷的身體感受到一股溫熱。

李言艱難地轉了一下頭，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瀝青路。

那裡正被染成紅色。

被李言身體里流出來的鮮血。

此時，李言才算明白髮生了什麼——車禍。

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而已。這樣的意外在這個國家每年至少要發生十萬起，因此死亡的人數也在五萬以上。

李言也不過是成為了今年這五萬多人的一員而已。

【好不甘心啊！】

這是李言最後的想法，而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

「終於死了嗎？」

側翻在地的卡車主駕駛位上，一名滿臉鬍渣的中年油膩大叔一臉淡定地從懷裡取出一包剛開封的煙，抽出其中一顆，點燃。

他迷醉地深吸了一口，吐了一個煙圈。

「不容易啊！」

想起自己的過往，大叔就感到一陣心酸。

從十年前開始，他就奉命刺殺李言。

在李言喝的水裡添加重金屬，細碎刀片，毒藥之類的東西；在李言過馬路或者在馬路邊行走時，開車去撞他；去李言常去的飯店當廚師，在他點的菜品里加料。

幾個月前，李言獨自一人待在家裡時，他還向李言家裡充入煤氣，引發了一次煤氣爆炸。

這十年間，他用盡各種手段，在「不影響這個世界」這個概念模糊的大前提下進行了上萬次刺殺，但都被李言幸運躲過。

如果這次還不成功，他都準備向李言家裡發射一顆RPG了。

不過還好……

李言終於被他幹掉了，不容易啊！

「我這也算功德圓滿了吧？」

大叔的這句話似在自語又好似在詢問誰。

過了一會兒，大叔面露微笑。

香煙燃盡，大叔的身體便化成了一堆灰燼。只有駕駛室內還在燃燒的煙頭能夠證明他曾存在過。

………………

這裡是世界不存在的某處，這裡不存在任何物質，甚至連空間和時間的概念都不存在。這裡唯一存在的，是一條散發著耀眼光芒的寬廣「河流」以及不斷憑空出現然後匯入「河流」的光團。

這些光團散發著看上去略有些冰冷的銀白色光芒。它們也沒有固定的形狀和大小，因為時刻都在變換著。

而在數以百億計的光團中，有著一個與眾不同的存在。它身上的光芒，是象徵著高貴的金色！

【我這是怎麼了？】

【對了，我已經死了。】

【那我現在在哪？這麼黑？】

【人是有靈魂的？我現在是靈魂狀態？還是說我穿越了？】

……

金色光團中，無數的念頭在一瞬間閃過。

而後金色光團發生了變化，不是無規律的那種，而是朝著人類的外形去變化。

先是軀幹，而後是四肢，最後是頭部。

當光團徹底完成變化后，這個「人類」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他正是剛剛出車禍死掉的李言！

【嗯？】

蜷縮成一團的李言緩緩睜開雙眼。

一入眼的便是遠處正在流淌的銀白色「河流」。

【這……】

看到眼前十分壯觀的一幕，李言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想要說話卻發現跟本無法發聲。

李言低頭看了看，他的身體是半透明透明的狀態。

【這是什麼地方？】

【原初之地！一切的起點亦是一切終點！】

陌生的聲音突兀地在李言腦海中響起。那是李言從未聽過的語言，但聽到它的時候，李言卻能明白它的意思。

李言頓時一驚，驚恐地環顧了一周。

但周圍除了光團和「河流」之外便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良久，李言冷靜下來。

【那……那是什麼？】

李言伸手指向「河流」，試探性地在心中詢問道。

【起源之河！】

果然，那個聲音又出現在李言腦海中。

【我這是來到了個什麼不得了的地方啊？】

「原初」、「起源」！光聽這名字就很牛掰的樣子。

【那我為什麼來到了這裡？】

這次，那個聲音並沒有回答他。

【？？？】

【那你是什麼東西？】

【能送我回地球嗎？我老爸老媽還在家裡等著我呢！】

【喂……你是我的系統嗎？】

李言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卻連個響都聽不到。

【嘶……】

李言撓了撓腦袋。

【接下來，我該做什麼？】

李言托起下巴作思考狀。想到這裡，他迷茫了。

這裡就四樣東西——黑暗、光團、源河以及呈現半透明狀態的他！

【等等，那些光團是什麼？難不成跟我一樣是靈魂？】

【是的！】

好吧！那個聲音又冒泡了。

而這下李言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起源」的作用是什麼？】

【回收靈魂。】

果然！

李言面露微笑，他的猜想被證實了——那個聲音只會回答與這個地方相關的問題。

【等等，回收靈魂……那我現在的情況豈不是很糟糕？】

李言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他現在也是靈魂，那豈不是說——

【我也是回收對象？】

【能說具體點嗎？】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