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邪神
「哦?」一個略顯滄桑,空冥的聲音響在空蕩蕩的大殿中。
秦田心中早已後悔的要死,他聽聞金城府的下三流勢力中某個高人的指點,說可請動這藍澗寺的一位神祗出手,對付仇家。
但相應的需要付出一些報酬,哪曾想,這位神祗的所居之所竟如此詭異恐怖,此時心中就有些後悔。
秦田心中悔意不斷翻滾,但自知此事沒有後路可言,只得硬著頭皮,回復道:「尊神,小人受城南陰運算元指點,有一事煩勞尊神。」
秦田此時答覆之後,不知是否是錯覺,只覺的那神祗聽得陰運算元之名后,周圍陰冷的氣息似乎散去了些許。
「何事相求?」一陣威嚴的聲音響起。
秦田忙不迭地將蘇璟的背景道出,包括年齡,身份,均是一樣不落的講出。
「金城蘇府,三子?」那神祗聲音冰寒,不帶一絲感情。
秦田還以為那神祗忌憚蘇府的威勢,忙道:「那蘇璟在蘇府之中只是庶子,地位比奴僕還要不如。」
不知等了多久,那神祗便道:「此事,我應下了。」
秦田聽陰運算元介紹,知道這神祗此言一出,那此事便成了八分。秦田心下一松,斜眼望黑色佛像的方向瞥了一眼,恐懼的情緒頃刻佔據了心頭,一種想要奪路而逃的衝動,襲上腦門。反應到身上,便要起身倒退出門。
「恩,你好似忘了什麼?」那神祗平靜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厲。
秦田心中驚慌更甚,忙將包裹打開,從包裹中取出七根黝黑的蠟燭,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擺放整齊,同時,拿火石引上。
兩個紙馬,同時被秦田取出,擺放在神像之前,秦田同時取出一個陶罐,打開其中,一股血腥的氣息撲鼻而來,秦田手中不停,將那陶罐之中的嫣紅的鮮血,向紙馬倒去,不大一會兒,那紙馬便被染紅。做完這些,秦田心中早已驚駭到極點。
這一切類似某種邪惡的祭祀儀式,雖說被那位叫陰運算元的高人耐心指點過,但秦田終歸感覺到絲絲的詭異和驚悚。
秦田做完這些,不再言語。
「走吧。」那神祗聲音依舊沒有任何的感情。
秦田聽得此言,忙身形狼狽的向藍澗寺的廟門跑去。待出得廟門,此時天色早已落黑。秦田連滾帶爬的向山下狂奔,直到跑到山下一處大槐樹下,方才扶住樹榦,停下來喘氣。
秦田禁不住向那山上望去,被昏暗的天際籠罩著依稀可見的藍澗寺,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凶獸。
秦田看到這裡,心中更加恐懼,腳下更是不停,向一處燈火通明的村鎮跑去。
秦田所不知道的是,當他跑遠之後,那棵枝葉茂密,隱隱有如車蓋的大槐樹,一陣黑煙閃過,一個全身遮蔽在黑袍之中的老太婆,佝僂著身影,看著跑遠的秦田,枯老乾裂的嘴唇,喃喃道:「那鬼丫頭的生意是越來越好了,看來要不了多久就能進階鬼將了。」
此時藍澗寺中,那黑色的佛像,黑影閃爍,而染著鮮血的紙馬,卻早已不見。只有七根擺放成北斗形狀的黑色蠟燭無聲的燃燒著。空氣中瀰漫著莫名香味的裊裊青煙,向那黑色佛像飄去。
這用人的屍體混合犀牛鹿角,以及五種名貴香草熬制的油,所製成的蠟燭,燃燒之後,容易被鬼魂吸收,幫助鬼魂凝練煞氣。而混合著鮮血的紙馬,則可以以血氣中和煞氣。此物可以說是幫助鬼魂凝練鬼體的寶葯。
此方世界,普通人死之後,天,地二魂頃刻間便回歸天地,只有命魂流浪世間,多則半月,少則幾日,便會逐漸的消散於天地,而不是受六道之力的牽引,步入輪迴。
因此,那些走上道途卻沒有修鍊出元神的修士,若不幸隕落,便會轉為鬼修,走上一條更加艱辛的鬼仙之路。
鬼仙之路,步步劫難。不同於修士由煉精化氣,打磨肉身,進而凝練元神。走鬼仙之道的修士初期由於沒有肉身的保護,而需要吸引陰煞之氣,凝練魂體,成就鬼卒。而陰煞之氣吸收過多,又不可避免,影響性情本性,甚至導致本性泯滅,變成只知道殺戮的無意識的厲鬼。因此只得用人的鮮血中和煞氣,人的血氣之中包含著精陽之氣,對於中和陰煞之氣,可謂效果極佳。
這尊神祗便是通過與世俗之人的交易,來獲取交易之人提供的物品修鍊。說是神祗,其實不過是鬼修而已。
秦田驚慌到得那處城鎮,知道天色已晚,金城府的城門已經關閉。於是只得找了一處人家借宿一晚,躺在床上,方才驚魂未定。
據那陰運算元所言,那神祗一旦應下所請,事情往往會在三日之內見得分曉。
那隻能明日回城靜等三日了。
此時,秦田想到蘇璟三日之後,便會暴斃而亡,那碧雲必能落在自己手心,心中的懼意也就被火熱的慾望所取代。
藍澗寺內,一陣氤氳香味飄過,那神祗模糊的身形在黑暗的夜間里慢慢凝實,蒼白的嘴唇喃喃道:「若此事過後,願力圓滿,我必能一步踏入鬼將階層。」
蘇府,竹園
蘇璟輕輕放下手中的書卷,心中驚嘆不已,此方的世界的先賢文章,雖說與地球不同,但卻別有一番道理。
比如,此方世界,有著四書五經,四書並非儒家的《大學》、《論語》《中庸》、《孟子》而是以《尚道》,《宗天》,《地仕》、《樂雅》為名的先賢文章,而五經卻叫作詩、書、禮、易,武,並無春秋。
想來也是,此方世界的地理環境雖說與古代中國頗為相似,然歷史人文終歸有些差異,畢竟此方世界道法顯世,偉力歸於自身,這幾萬年的人道發展,恐怕也不是地球能比的。
比如五經之一的武經,就是讓士人能夠強身健體的總綱。這本由古代一位聖王羽編撰的武經,就是一本能夠讓人修鍊到武聖的寶經。
不過這種本武經雖說是無上寶經,但卻不是什麼珍稀之物,恰恰相反,此書,天下泛濫無奇,緣因此書除了總綱之外,鍛體的方法不能適用於今人,此書本就是上古聖王羽為了開發遠古先民武道潛力的寶經,其中的鍛體方法,也只有在那個先天元氣到處瀰漫的上古,才能發出璀璨無比的光芒。
而今時今日,莫說先天元氣,就是鍛體所需的數十種寶葯,都是難以尋找了。所以,此種方法,就算泄露,又能如何呢?無非是每天有幾個不知死活,渴望出人頭地的草莽之人,用性命去賭一個莫測的前程而已。
不過,由歷代王朝根據其中總綱,以及鍛體原理,今人體質整理研究的武道典籍卻是被世家或王朝秘藏,用來教育子弟和培植勢力。普通人卻是難以見識修鍊。
果然無論在何方世界,知識和進身之階都是為一小部分根深蒂固的勢力把持,恐怕就是在那個信息知識爆炸的後世,也有一些東西,是普通人一生都無法接觸到的。
這就是階級的本性,所不同的後世流動性較此世靈活,統治的方式更為高級和隱蔽罷了。
所謂,人人如龍,不過是稚子小兒的夢中囈語而已!
蘇璟想到此處,心中就是冷哂。
書案之上的燭火輕輕搖動,蘇璟抬頭,便見碧雲端上了一杯清茶放在面前。
「雲姨,別忙了,去歇息吧。」蘇璟柔聲道。
「公子,你身體剛恢復,也別讀的太晚了。」碧雲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道。
「我醒得了。」蘇璟沉吟半晌后道。
蘇璟知道碧雲一定想問自己一些問題,比如,自己是如何把她從柴房解救出來的。
而蘇璟心中對於秦田,和蘇府大夫人種種猜想也不想告訴自己這個前身唯一的親人,蘇璟知道即使告訴碧雲那秦府管事的所作所為也無濟於事,只是多了一人擔憂而已。
蘇璟想到這裡,心中不由自失一笑,自己終歸不是什麼絕情滅性之人,對於前身的親人,多少還是有著一絲情感牽絆的。
月色漸漸隱去,此時已然深夜。金城的大多數人已經沉入夢鄉,就連秋夜的蟲鳴都微弱了。
金城巍峨的城頭之上,巡更的更夫斜倚在城牆的垛口,眯著眼睛,打著瞌睡。
突然一陣侵入肌膚的涼風,從脖頸處吹去,更夫打了一個寒顫,睜開惺忪的睡眼。
打了一個激靈,嘴上罵道:「冷死老子了,四更天了,這露可夠重的,不能睡這兒了,要是染了風寒可不是鬧著玩的。」
說著,更夫,拿起手中的梆子,下了城頭,向城中踉蹌著走去。
或許,更夫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那股涼風吹過的同時,一道,漆黑的身影,以迅疾的速度向城中的東城飄去,身影飛掠之處,那街道枯黃的秋葉,便打著一道道旋兒,如同飛舞的蝴蝶蕩來蕩去。
蘇府坐落在金城府的東城,東城幾乎居住著當地郡望士族的七成。而蘇府佔地面積極大,牆高園深,由於依傍著一處寧靜的湖泊,因此,在深夜中,更顯著分外的幽靜。
神祗幽深的雙眸,透過如煙的夜色,投注在金城蘇府的大門上的巨大牌匾之上。
「蘇府」
這兩個字正是蘇家的家主,當朝大乾翰林直學士,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正三品的蘇挺蘇守正所書,其上金色光暈流轉,在鬼神的眼中發出耀眼的光芒。
當朝翰林所書的牌匾,哪怕只是隨手而就,也必然有著朝廷氣運的縈繞。
而有此匾額在,一般鬼魅一旦靠近蘇府十丈,就會被人道氣運灼傷。
此方世界,人道崛起之勢,已然浩浩蕩蕩,不可阻擋,除卻仙道竊據天道,尚能鉗制一二外,人道可以說是鎮壓其他妖魔外道也不為過。
況且朝廷正三品的氣運就有著淡青之意,在這種群邪辟易的力量下,什麼山魈鬼怪,魑魅魍魎,避之惟恐不及,更何談冒犯。
雖然蘇府因家主蘇挺不在,氣運只有著金黃,但那堂皇之意,這神祗就算離著百十丈都能窺見。這神祗到金城根本就不需打聽,就直接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說來這金城,有著這等氣運的所在也不過有著兩處,一處是金城太守府衙,一處便是蘇府,太守府衙不僅有著金色氣運護佑,更有著官威煞氣瀰漫,在鬼神的眼中,遠遠望去,就是一處散發著煞氣和金色光芒的火球。
這神祗莫說接近十丈,就是遠遠凝視片刻,就感到魂體震顫,疼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