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千幻
魔皇在每個人身上都留下了一絲魔威,楚夜不得不把玄黃術發揮到極致,才能治好眾人。
當他治好王舞后,王舞怔怔的看著他:「楚夜,你的臉……」
他的臉上,出現一道皺紋。
當他治好朱鳥后,朱鳥心驚道:「楚夜,你的頭髮?」
白髮又多了幾縷。
如果說,使用玄黃術治療他人,每一次會耗損三五年的壽命,那麼對於合道期的楚夜來說,就算救治十個人,也只會耗損三五十年的壽元,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被魔皇所傷的人,救治一個,就需要耗損楚夜三五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壽元,就算是合道期的他,也抵不住壽命如此快速的流逝。
「老大,撐不住了!」
天空中,一道身影驀然被轟進廢墟之中,狂暴的能量盪散開來,煙塵層層炸開。
「咳咳……」
羅天從廢墟中爬起來,整個人都變得畸形了,一張臉更是不忍直視。
也唯有他,能在這種情況下還活著。
可是,魔皇並不打算放過他,從天空襲來,化作一道烏光,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
楚夜驀然一動,施展咫尺天涯,剎那間橫在羅天身前,怒吼一聲,舉起右臂迎上了魔皇。
他已經可以控制右臂,渾身綻放著銀芒,將力量發揮到了極致。
羅天卻是驚駭的看著楚夜那佝僂的背影,看著他那滿頭華髮。
「老大,你……」
話未說完,魔皇已然襲來!
轟!
兩拳對拼,恐怖的氣浪瞬間席捲萬丈,整個廢墟都翻騰起來,煙塵遮蔽天日。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一拳烏光,萬物寂滅。
恐怖的威壓籠罩四方。
諸天,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唯有那一道烏光,還在無止境的擴散。
風后,喬止念,杜小玥,水天音,蘇小白,江婉兒全都熱淚滾滾,這一刻,他們的心都碎了。
「夜兒!」
「楚夜!」
「楚哥哥!」
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呼喚,在廢墟中響起。
王舞,姬靈嬋,妖后等人全都沉默了。
「為了治好我們,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如何能擋得住魔皇這一擊?」
「他拼盡了性命救我們,就是為了保留這一絲微不足道的希望。」
「戰吧,不論成敗,至少問心無愧!」
所有人都認為楚夜在魔皇這一擊之下必死無疑。
待煙塵散去,眾人看見,楚夜半跪在廢墟之中,羅天將他扶起。
他渾身都是裂縫,不斷的淌血,整個身體,都像是乾涸龜裂的田地一樣。
一張年輕俊朗的臉,此刻也是皺紋橫生,滿頭的白髮,看起來儼然一個暮色蒼蒼,行將就木之人。
他眉心的玄黃印尚在,可早已失去了光澤。
魔皇立於虛空之上,居高臨下道:「玄黃術,也就這樣了,現在的你,已經沒資格死在我手裡的。」
若非魔皇的高傲,剛才那一擊之後,魔皇完全可以再補上一拳,當場抹殺楚夜。
可這般模樣的楚夜,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魔皇已不屑於對他出手。
「嘭!」
羅天也是身負重傷,扶著楚夜沒走幾步,兩人都轟然倒地。
所有人立刻圍攏了上去,女孩們,淚如雨下。
花間語抱著羅天,痛哭道:「羅天,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死!」
「咳咳……」
羅天咳嗽兩聲,虛弱道:「我還死不了,只是老大他……」
他凹陷的身體,在一點點的恢復著。
眾人看著楚夜,都是低下了頭,不忍直視。
空穹道:「為了治好我們,他頻繁使用玄黃術,幾乎耗損了所有的壽元,又受到魔皇一擊,他……」
空穹說不下去了,所有人都沉默。
楚夜能救治他們,可沒人能救治楚夜。
「夜兒。」
風后把楚夜抱在懷中,痛哭流涕。
楚夜將手搭在風后的手臂上,血淋淋的身體,將風后的衣衫都是染紅。
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氣息微弱道:「娘,各位……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接下來,就靠你們諸位了,我有點累,想要先休息一下。」
他幾乎已經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了,用儘力氣說出的這句話,滄桑且嘶啞。
王舞目光堅定道:「累了就先休息吧,你已經做的夠多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們。」
「你放心,我們一定戰到最後一刻。」
「不就是魔皇嗎,沒什麼可怕的。」
「夜兒,娘會一直陪著你的。」
「……」
「……」
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話未楚夜送行。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做人,最重要的是,活的有意義,死得有價值。
楚夜笑著,生機渙散的雙眼,緩緩的閉合。
「楚夜!」
杜小玥猛地撲到了楚夜身上,嚎啕大哭:「楚夜,你不能死,魔皇還未死,你怎麼可以死,我不讓你死,我絕不讓你死!」
她的眼中,紫光大聲,一團熾盛的光,瞬間將她和楚夜包裹,連風后都被排擠在外。
「哈哈……」魔皇大笑著,「多感人的一幕!螻蟻們,遺言說完了嗎?準備好赴死了嗎?」
所有人都雙眼通紅,看著天空上的魔皇。
短暫的沉默之後,風后嘴裡蹦出一個字來:「殺!」
所有人都爆發出了無匹的氣勢,一道道光芒衝天而起,比之前,更加強盛!
一道道身影,奮勇直上,滾滾魔雲,被萬丈霞光攪散。
沒有什麼可說的,唯有一戰!
「殺!」
陡然間,驚天吶喊聲充斥蒼穹,數萬道身影,自遠天而來。
人族和海妖剩餘的八千人,也在這一刻奮起直上。
魔皇微微一愣,旋即爆發出滅世魔威,狂風大卷,山崩海嘯。
一道魔氣席捲而去,摧枯拉朽。
那一方,一千修者當場死亡,化作一片血霧。
「殺!」
人族修者,早已忘卻了生死,無人畏懼。
魔皇張口一吸,一道巨大的魔雲漩渦旋轉著,奔湧出萬丈雷霆。
另一方,一千修者死於雷霆之威,灰飛煙滅。
「殺!」
即便明知是必死之局,他們也勇往直前,縱死俠骨香!
魔皇第三目開合,凶威蓋世。
那一方,一千修者全部七竅流血,落入海域之中。
「殺!」
飛蛾撲火,蚍蜉撼樹,也要前赴後繼。
人活一世,又有幾人能這般壯烈?
魔皇十二翼震動,狂風化作神兵利器。
另一方,一千餘人,當場四分五裂,血染青天。
「殺!」
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們戰鬥的步伐,沒有人能夠熄滅他們沸騰血液中的火。
一把金黃色的大劍破空而起,劍氣縱橫三萬里,劍芒橫掃九重天。
魔皇大掌一伸,並指夾住天擎劍,嘣的一聲,天擎劍斷成兩截。
鳳凰神火,青鸞聖焰,朱鳥伴生火彙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球,比太陽更加耀眼,滾滾碾壓而去,虛空儘是虛無,神焰滔滔。
魔皇體內烏光噴薄,滿天海域的海水化作洪荒猛獸,撲向了神焰。
神蠶絲在虛空織成一張金色的大網籠罩下去,魔皇四周的空間滿布裂縫,瀰漫空間之力。
魔皇一跺腳,滔天魔氣縱橫,瞬間撕裂大網,空間崩離。
一方人皇印綻放神芒,有如山嶽墜落。
烏光聚成魔印,撞擊人皇印,彷彿兩座巍峨大山在碰撞,天地都變得搖搖欲墜。
魔皇之威,驚世駭俗,即便眾人回到了巔峰狀態,也難攖其鋒。
一次次的衝擊下來,眾人又一次負傷。
可是他們,依舊在戰鬥著,拼盡了全力,豁出了性命。
希望之火雖然在一點點的熄滅,可人族修者們的戰意,卻愈發的高昂。
「螻蟻們,與我為敵,就當……啊!」
魔皇話未說完,突然一聲怒吼,不知何時,羅天又撲到了他的身上,咬下他另一隻手的一塊肉來。
「可惡的老鼠,本皇撕了你!」
魔皇怒斥一聲,第三目再次開合,一股磅礴的力量衝進羅天的雙眼,羅天那金色的瞳孔,陡然收縮。
「噗!」
魔皇發狠,直接扯斷了羅天的一條手臂,鮮血噴濺。
「狗雜碎,有本事弄死我!」
饒是肉身強如羅天,幾次三番,也再難與魔皇抗衡,這一次,他失去了一條手臂。
可是,他的臉上並沒有半點痛苦的神色,熱血燃燒,再一次撲向了魔皇。
「殺!」
其餘人在再一次圍殺而來,每個人都渾身染血,那是他們的熱血。
血染長空,屍橫遍野。
魔皇渾身涌動一道道黑氣,彷彿堅不可摧的鎖鏈一般,當場將羅天纏繞,羅天極力的掙扎,卻掙脫不開!
魔皇身影幻動,剎那間出現在羅天近前。
魔皇的眼中,寒意四射,殺機無限。
「哼,吞妖鼠?本皇今日就吞了你!」
魔皇張開大口,宛如一口黑洞,在瘋狂的吞噬羅天。
羅天背後騰出一個巨大的吞妖鼠虛影,也張開大口,瘋狂的吞噬著。
他想用吞妖訣對抗魔皇。
但很快,金色的虛影,宛如鏡子一般支離破碎。
危難之際,一道身影衝天而起,一手托著神照,一手高舉人皇碑,石碑上,繚繞著太陽真火。
那是楚夜,他恢復了年輕的容貌,一頭華髮,也變成了如瀑的黑絲。
廢墟之中,杜小玥望著高天,卻閉著眼。
兩行血水,自眼中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