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恩師歸鄉

八月末京城的天氣已經慢慢轉涼。最近淑雲每天都要去東堂給中風癱瘓的湯若望針灸。這是一位在中國基督教史和中國科技史上不可忽視的重要人物。他在華以餘四十年了，學識淵博，為人謙虛平和。儘管已經癱瘓在床，可是依舊樂觀、豁達。還常常在學問上指點淑雲和湯姆。這讓淑雲對這位德國傳教士非常欽佩。在淑雲的努力下，通過兩個月的治療，湯若望已經痊癒在即，只是畢竟年齡大了，身體各項機能均已老化。要想以後身體保持健康，就要多休息，不能再承擔繁重的工作了。幸好有年輕力壯的南懷仁接班，湯姆現在也開始接受一些簡單的工作。

康熙三年（公元1664年），九月一日，淑雲剛從東堂回來。還沒進家門就碰到了在門口等候的徐冬雪。冬雪看見淑雲就急吼吼的跑了過來「哎呀，你怎才回來啊，我都等你半天了，爺爺找你，讓你快去呢」說著拉上淑雲就向他家跑去。唉！這個丫頭從來都是風風火火的沒個消停。一點都不淡定！要不怎麼老是被她老娘徐陳氏收拾呢，害得淑雲也常跟著吃瓜撈。

進到徐家書房，看到徐老爺子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到兩個孩子進來，老爺子張開眼睛。擺手讓冬雪出去。冬雪看了淑雲一眼，在徐爺爺略顯嚴厲的目光中戀戀不捨得往門邊蹭。出了門口就不動了，扒在門邊，小腦袋直往門裡探。

「臭丫頭，把門關上」徐爺爺吼了一嗓子。

冬雪做了個鬼臉，「哼」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的關上門。

看來老爺子是有要事交代了。搞得這麼嚴肅。淑雲也端正了態度，認真地看著老爺子。

「淑雲啊，爺爺下邊要說的話你要仔細聽好了，有什麼疑問，等我說完了你在問。」老爺子看淑雲點了一下頭，一臉的正色。

隨即接著說道「京城雖是天子腳下，無比繁華，能人倍出，卻也是真正的是非之地。爺爺老啦，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去了，咱們漢人講究的是落葉歸根。再說你的兩個伯伯也都是沒有心機之人，這些年來我一直拘著他們，一旦我不在了，以他們憨直的性格在這皇城根下一定討不了好的。就是為了子孫後代的安穩，爺爺也是一定要帶著一家人回老家去的。那裡還有一些祖產，過日子是不愁的。」

聽到這裡淑雲有些動容，但還是認真的接著聽。

「你現在算是學有所成，甚至做到了青出於藍。對於能有你這樣的弟子爺爺感到很欣慰。對於你的聰慧，爺爺雖然也很欣賞。但是要知道木秀於林，風必吹之。你現在還小，不知道世事艱難，人心險惡。你本就是庶出，親生母親也故去了，我看你阿瑪和嫡母將來必不會善待於你。爺爺的故鄉在四川宜賓，那裡是「萬里長江第一城」，氣候宜人，四季如春，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們一起走，至於你阿瑪和嫡母那你不用擔心，我會請鈕鈷祿氏的長輩從中說和的，這點面子爺爺還是有的。」

說到這裡老爺子就靜靜的看著淑雲，等待著她的決定。對於老爺子的提議淑雲感到很意外，有些措手不及，但是說實在的淑雲是真的動心了。但是這與淑雲原先的打算有很大的出入，淑雲也在慎重的權衡利弊得失，如果同意老爺子的提議，勢必要打亂淑雲原來的計劃。可是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自己今後就可以過自由，安定，舒適的日子了。

可是老爺子將來如果不在了呢，都說人一走茶就涼，到那時還會有人再賣他老人家後人的面子嗎？鈕鈷祿氏畢竟是大族，要是以後安華和富察氏夫妻覺得淑雲還有利用價值，反悔現在的決定怎麼辦？以老爺子的智謀，淑雲相信他會把後續的事處理妥當的。可是人畢竟是真正存在的，真的會徹底的擺脫他們嗎？以淑雲的頭腦、學識和擁有的空間，以後想要默默無聞根本是不可能的。那麼就很可能有一個永遠的把柄存在。如果有人想拿來做文章，到時淑雲就將會任人拿捏。當然最有可能找麻煩的還是安華夫妻。要知道現在這個年代，作為兒女都是要聽從父母的，何況是堪比家生奴才的庶子庶女呢。蘇雲又不想以自己的婚姻做交易，早早的把自己嫁了來換取自主權。

如果不能徹底擺脫鈕鈷祿一家，那麼可以想見淑雲今後就會背負著一個令人非常之討厭的包袱，雖然淑雲並不懼怕，相信自己可以處理妥當，但是就像癩蛤蟆一樣，不咬人，隔應人啊。唉，所以還是按原先的計劃來吧，捷徑畢竟不是那麼好走的。

想到這裡，淑雲對著徐老爺子淡然的笑著搖了搖頭。

老爺子略有些詫異的看著淑雲，

「嗯，既然這是你認真思考後的決定，那麼爺爺尊重。我會拜託京城的好友關照你的，鈕鈷祿府我也會打招呼。另外我會在胡安那給你留三十兩銀子和我在宜賓的住址，如果有什麼事解決不就去爺爺那，爺爺會幫你的，三十兩足夠路費了。」

這是一個真正關心愛護自己的老人，沒有一點藏私，對自己完全做到了傳道、授業、解惑。此刻在淑雲的心裡老爺子就是自己永遠的恩師。

淑雲正而重之的跪下來，認認真真的給老爺子磕了三個響頭。

「你起來吧，孩子。爺爺最後有一句話要送給你，你要把它記在心裡。」

那就是「天道酬勤，厚德載物。」

「好啦，你去吧。」老爺子笑著對淑雲說。

淑雲戀戀不捨的看著自己的恩師，用稚嫩的聲音說了八年來的第一句話「師傅，您老保重」。

徐老爺子僵了一下，眼眶也微微濕潤了。「好、好、好啊！」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之後對淑雲笑著揮了揮手，沒有再說多餘的話。

淑雲回到家進了自己的房間鎖上門。隨後閃身進入空間。淑雲要給徐爺爺一家準備禮物。

首先是給徐爺爺的，淑雲清空了兩個裝葯的大匣子，拿了空間產的千年人蔘、首烏、靈芝各一對，又挑了一些上好的雪蓮、冬蟲夏草等一些各色珍惜藥材把兩個葯匣子裝的滿滿的。又跑到別墅書房，把華佗的那本青囊書抄寫了一份。

冬雪的爹爹徐子清和叔叔徐子明則是每人一塊翡翠掛飾，徐陳氏和嬸嬸徐趙氏一人一匹上好的蘇州綢緞。這些都是淑雲前世行走各地時收集。俱是珍品。

又在空間的那箱珠寶當中挑了一串異常華美的紅寶石項鏈準備送給冬雪小胖丫。再在儲物空間當中選了雜七雜八的一堆東西用來送給徐家的一干小輩。

忙完了這些已經是九月三號了。淑雲匆匆的到了徐家，在門口無人的地方揮手招出了那一大包禮物。吃力的捧著進了徐家，門房的小廝見了連忙接過去，幫淑雲提著去見徐爺爺。

爺爺正在書房裡整理他的書籍，見了是我就停下來，我讓小廝把包袱遞給老爺子。老爺子接過來后打發小廝出去並讓他在外面守著，不讓其他人來打擾。

淑雲把包袱打開，一一的介紹哪樣禮物是要給誰的，請爺爺轉交。並且告訴徐爺爺他們走的那天自己就不去送行了，淑雲經歷過太多次的生離死別，所以最討厭的就是離別的場面。呵呵，現在能在老爺子面前說話了，真是方便了好多。

當徐爺爺看到我送給他的藥材和青囊書時，顯得非常驚訝和激動，用略顯顫抖的雙手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輕輕的撫摸著。

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慢慢的說道：「至於這些東西你是怎麼得來的，爺爺不想問，一直以來爺爺都相信你是一個好孩子。」

老爺子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深沉、睿智，總能夠看透人心。

「我給你寫了一幅字，本來是要讓雪兒拿給你的，正好你來了，現在就給你吧。看看喜不喜歡」徐爺爺邊說邊從書案上拿起了一幅裱好的字交給淑雲。

淑雲攤開來，看到上面赫然是用柳體書寫的八個大字「天道酬勤厚德載物」。字體雄渾，力透紙背，透著一股大氣與傲骨。

淑雲考慮再三，還是把自己為什麼不跟著老爺子去和自己今後的打算告訴了徐老爺子。老人家聽完后，沉默了片刻，又詳細詢問了淑雲一些細節方面的問題。然後一臉欣慰的囑咐淑雲以後一切還是要小心為上。隨後就讓淑雲去跟大家告個別。

當冬雪小胖丫看到淑雲時，蹭蹭的跑過來，一把抱住淑雲哇哇大哭，旁邊的徐陳氏和徐趙氏也跟著直抹眼淚。徐家其他人在旁邊，一邊哄著一邊七嘴八舌的說著囑咐的話。搞得淑雲心裡酸酸的。最後大家還非讓淑雲和他們一起回宜賓，最後還是徐老爺子出了面才把一家人鎮住，又再三保證對淑雲是有更好的安排。這才讓淑雲在冬雪小胖丫一臉不舍的淚光中逃脫。

康熙三年，公元1664年，九月十五日，天氣晴好，利遠行。淑雲的恩師徐域，這一世童年的摯友，開朗、調皮、豁達的徐冬雪還有給了自己無數關懷與溫暖的徐氏一家人離京歸鄉。

隨後的日子，淑雲恢復了從家裡到東堂，兩點一線的生活。期間偶爾去桂花嫂那裡看看。

安華和富察氏還有和泰、雨湘則是對淑雲繼續漠視。

直到十一天後，淑雲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