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策馬江湖

【六十四】

天空的重量很輕，軟軟的塌下來。月亮，星星，蔚藍的星空，這些都能構成什麼呢？一個浪漫的場景，或是幸福的微笑？不盡然吧！

胡詢冷著臉推開門，這是山野里的一座農舍，低矮的土胚房矗立在齊膝雜亂的野草里，被一圈籬笆給隔成小小的院子。

他抬眼看了看站在窗戶旁的女子，容顏秀美，一身綠色長袖拖地裙裝，烏黑的秀髮隨意的挽起在頭頂，插著的兩根鳥形玉笄，更是襯得格外典雅優美。猶如一朵還帶著朝露的幽蘭，暗香四溢。

胡詢把吃食放在桌上，沒有說話，抬腳往外走，女子卻忽然開口，說：「我想活下去。」像是自言自語。

這句話卻讓胡詢格外的訝異，自從把她擄到這兒，用盡各種痛苦的方法讓她開口，卻是從沒吐出一個字，這次————

胡詢心中雖然訝然，表面上卻仍然不動聲色，抬了抬眉，仍沒有開口。

「讓我見你們家公子。」女子回過身，淺笑著說。

看著那一抹淡然的笑，胡詢愣了片刻，眼裡掀起一絲波瀾，卻很快的被壓下，嘴角彎起嘲諷的笑，走出了門外，關上了門。

榮祥慢慢踱步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拚命的往嘴裡塞著東西，像是極度飢餓，眼裡卻是冰涼一片，沒有絲毫的神采，如同喪失了靈魂的軀殼。

直到把整整一碗的飯全部吃完，她才慢慢的停下，愣坐著，過了許久，輕輕拉開肩上的衣服，肩頭那一顆本來鮮紅的星形胎記，彷彿掉了漆的牆頭，顏色變得淡不可見，像是輕輕一觸碰就會消失掉。

嘴角浮起冷漠的笑，猶如噬魂的妖魔一般張牙舞爪，泛著寒光。

是的，她在等。

等到自己肩頭的胎記消失，那麼———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沒有關係了，等到儀式完成，新的命定少女死亡完成使命，那麼，自己就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的生活了。

現在，只要耐心即可，用自己所知道的『秘密』交換性命，我想要活下來，才不會在乎誰是犧牲者，榮祥這樣想著，就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人都是自私的不是么？

「維卿。」輕吐出一個名字，榮祥的嘴角勾勒出完美的弧度，眼底也漫上溫柔的光輝，「你等我。」她輕輕的說，聲音消融在冷冷的空氣里，沒有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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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到南宮夜的時候，耳旁正好是第一顆煙花炸響的聲音，他站在人群中，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倒映著焰火粲然盛爛的七彩光芒，更深處，有我的倒影。

仍舊是一襲黑衣，更襯得身材修長，青絲垂下，俊秀的五官被月光鍍上氤氤氳氳的霧氣，柔和而溫柔，優雅的嘴唇微微勾起，透著宛如初春陽光般純凈的笑。

我擠過人群，走到他的身邊，大聲的問：「碧清和顏赫還好么？」

他笑容不減，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我焰火燃放的聲音太大，聽不到。我聳聳肩，不再說話，陪著他一起仰頭看向在寂靜的夜空中炸響的璀璨。

右手一暖，卻是被南宮夜握住，本能的想要抽回手，他卻握的更緊，湊過腦袋，在我耳邊說：「帶你去個地方。」

我看向他，點點頭。

被他拉著，漸漸離廣場已有很遠，焰火的燃放的聲音已經幾乎聽不到，我用左手揉揉震的發麻的耳朵。

「抓緊了。」南宮夜忽然說，連忙伸手圈住他的腰，然後在下一刻就已經被他用輕功帶上了房頂。

我不知道這是哪座宮殿的頂部，卻也沒有多餘的空隙去理會，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不遠處炸開的焰火吸引而去。

「好漂亮。」我由衷的讚歎道，要不是是在房頂，我肯定早就跳起來了。

南宮夜仍是笑。我在他身邊做端正，盡量不去看下面，問：「碧清和顏赫還好么？」

「恩。」他點點頭。

「哦。」我只能傻傻的答道，一瞬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想了半晌，才問：「剛剛放天燈的時候，你許了什麼願？」

南宮夜抿了抿唇，像是認真又像是調笑著說：「真的要聽？如果實現不了你是不是要負責？」

「那算了，這責任我可承擔不起。」我忙擺手，如果他許的是想要黃金萬兩，等等之類的我還不虧死了。

「那，你許的什麼願？」

「真的要聽？如果實現不了你是不是要負責？」我學著他的樣子，重複道他剛才說的話。

「恩。」南宮夜卻極為認真的點點頭。

我撇撇嘴，說：「說就說，反正我是不太信這個的。」輕嘆口氣，遠處的焰火已經停止了燃放，廣場上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看的清楚。

「第一個是，早日回家。第二個，策馬江湖。第三個嗎———」我轉頭看向他，巧笑著說：「這個才是秘密。」

南宮夜怔了一下，眼裡融進了淡淡的笑意，「殿下，不知在下可否有榮幸陪您，策馬江湖？」他的聲音慵懶而低沉，溫熱的吐氣噴在我的臉頰上。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湊過了身體，距離很近，近到我能清楚的看見他纖密的睫毛彎成完美的弧度，細緻的皮膚透著淡淡的光暈。

待我反應過來，忙向後退去，卻忘了這是在房頂，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仰去，心裡一驚，嚇得閉上了眼。沒有等到害怕的墜地疼痛，後背一熱，卻是南宮夜用手扶住，然後被拉入一個滾燙的懷抱。

南宮夜放開我，帶著些許責怪的說：「怎麼這樣不小心。」

「呵呵———」我只能尷尬的附和的笑笑，不知說些什麼。

眼神略帶期許的看著我，我知道他是在等待剛才的回答，垂下眼眸，歉疚的說：「可是———」

「能陪你策馬江湖的———」他彷彿看穿了我的想法，眼神認真的看著我，「———是羽么？」

我咬咬唇，乾笑著說：「開玩笑吧你。」

他搖頭。

「我只是喜歡他而已。」歪著頭仔細的想想之後，我也回以認真的眼神，說：「我是想和自己最愛的人一起策馬江湖，自由自在。」不自覺的流露出一些期待。

「哦，是么？」那雙黑色的眸子漸漸加深，蘊含著幾分傷感，幾分溫柔，幾分失望，「我以為你愛的是羽呢!」

我別過臉去，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控制不住自己開始動搖的心，一不小心陷進他溫柔的陷進，說：「愛上一個人哪有這麼容易！」

「不。」聽到他說話，我回頭看著他，南宮夜笑意盈盈，方才的模樣早已消失，只剩下那個如櫻花幻化出來南宮夜，美好的虛幻。

他接著說：「愛上一個人，比你想象的要容易。」

我不語。

「簡單到———」眼底染上一絲落寞和迷茫，輕輕的說：「當自己發覺的時候，已經太晚。」

「有多簡單？」我問。

「一句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足以傾心。」

我斂去眼底的情緒，咧嘴傻笑著，說：「那，你這句話保質期是多久？」

「恩？」

「就是，陪我策馬江湖的，那句話。」

漫上眼底的溫柔，濃濃的化不開，「到你想兌現的時候。」

我伸出手，「擊掌為誓。」

南宮夜點點頭，伸出手，清脆的一聲，響徹在我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