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雨夜

第一集 雨夜

「江游……江游……」

自遠而近的呼喚聲在耳旁響起,朦朧間,寧遠的樣子變得逐漸清晰。

她扎著馬尾辮,穿著一件合身的卡其色風衣,撐著雨傘站在路邊。看到江游,她興奮的揮著手,沒有在乎右邊的半個身體都暴露在飄揚的雪花中。當他看向自己時,她高興的笑了,朝他快步的小跑過來。

啪嗒,啪嗒

高跟鞋鞋跟碰到地面的聲音,隨著她的步伐,空靈的響徹……

突然之間,似有一塊籠罩一切的巨大黑幕,自上而下的落了下來。就像斷了電的電視畫面,讓眼前的鮮活戛然而止!伴隨著這瞬間壓下的黑幕的,是轟隆隆的巨響!

……

江游在夢中被驚醒,外面淅瀝瀝的下著雨,其間夾雜著轟隆隆的雷聲。外面的世界和昏暗房間里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頭昏腦脹的從沙發上爬起來,踢倒了好幾個放在地上啤酒瓶也沒有在意。

顯然不知何時醉了,更不知道自己醉了多久。他手撐著腦門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沒有去思考剛才的夢,也沒有管這滿屋的狼藉,彷彿這一切就是種常態。

醒了一下神,他揉著額頭站起了身,在屋裡活動了一下。當走到牆邊笠櫃的時候,他停住了步伐。目光落在了一個相框里……

照片上的寧遠,就像剛才夢裡的她,美麗、恬靜,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里,似乎藏著無限的溫柔……

原本面無表情的江游,臉上的冷漠似乎在被漸漸地融化。他的眉頭微微擰起,那雙似乎看什麼都沒有什麼情緒眼睛里,似乎多了一抹濕潤。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照片上寧遠雋永的笑容。似是怕自己再度陷入無盡的哀傷與掙扎,他有些艱難的移開了目光,轉身離開了笠櫃。

隨意的洗漱后,他走出衛生間,隨手從沙發扶手上拿了件黑色的牛仔外套,拎了把黑色的雨傘,沉默的出了門……

白港市市西區。

一條一車寬的凌亂街道上,路燈昏暗。在發展相對滯后的城西,這樣錯綜複雜的陳街陋巷隨處可見。

夏朵此時正站在路邊小賣部的棚下躲雨。今天放學有點晚,初夏的暴雨說來就來,讓她始料未及。暴雨帶來的涼意讓她覺得有點冷,她一隻手環抱著手臂,另一隻手拿著半罐可樂,慢慢的喝著。

小賣部的暖黃色燈光灑在街上,比那昏暗的路燈更能給她一些安全感。那個彷彿成天都與破舊黑白電視機為伴的老太婆店主,沒有理會這個在自己門前避雨的孩子,自顧自的看著電視。

江游慢慢的走到小賣部前,看見了正在躲雨的夏朵,夏朵也看見了他……

兩人目光接觸,夏朵臉上禮貌的笑容剛泛起一半,江游就冷漠的移開了目光,快速走進了小賣部。

他收了雨傘,丟下20元錢,用手指敲了敲被磨損的不成樣子的玻璃櫃檯的檯面,似乎是在指櫃檯里的某包煙。老太婆瞥了一眼江游,隨手拿了一包藍色七星和找零放在櫃檯上,然後沒有再理會江游,把目光重新移回到電視機上。這一幕熟練得彷彿天天都在發生一樣。

屋外的夏朵回頭偷偷看了江游一眼,吐了吐舌頭。她沒有在意江游的冷漠,對於這個沉默寡言,成天到晚板著個臉的鄰居大叔,周圍的住戶都是敬而遠之。但夏朵卻不害怕他,總覺得他冷峻的外表下,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恍然間,黑影一閃,江游已經走出小賣部,步入了雨中……夏朵怔怔的看著他拉起外套的帽子,消失在黑夜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愣了一會兒,她才看向自己腳邊。那裡多出一把黑色的雨傘,斜靠在牆壁上。雨水順著傘布,慢慢的流到地面,形成一灘不斷擴大的水漬。

夏朵甜甜的笑了一下,拿起雨傘朝著江游消失的反方向走去……..

C國,白港市市區。

雨快停了,只有零星的毛毛細雨落在江游寬厚的肩頭。城市裡燈火輝煌,無數汽車穿梭在濕漉漉的地面,發出沙沙的摩擦聲,由遠而近。

他站在一個七八層樓的屋頂上,抽著煙,沉默的看著下面街道的場景。他不止一次的來到這裡,不止一次的凝望著下面的街道。

就是在對面的那個街道,寧遠意外身亡!從此,江游的世界就彷彿沒了色彩,這座城市的繁華與喧鬧,似乎與他格格不入,和他再沒了關係。

她的離去,似乎帶走了整個世界的生機……

江游抽完最後一根煙,丟在了地上用腳踩了一踩,地面留下了很多被踩過的半截煙頭。顯然他在這裡站了很久,吸了好幾根煙。

看著一地的煙頭,他的腦中閃過一個畫面:仍然是一地的煙頭,仍然是這種白嘴的七星牌香煙。只是所有煙頭的尾端,沒有任何被燒焦的痕迹,像是被掐斷後丟棄在地上……

「接市民王先生報案,他家對面樓疑似發生入室搶劫案,疑犯三人,案發地點市西區月林公寓8號樓4樓靠左。請附近的值班迅速民警前往查看!注意,歹徒持械,王先生正與我方保持通訊,觀察對面的情況,請前往民警保持警訊頻道暢通!」

江游的一邊耳朵掛著一個耳機,裡面播放的盡然是非法私自接收的警訊電台!

此時耳機里傳來的悅耳動聽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白港市的治安向來不錯,這種年代,明目張胆的入市搶劫已經很少發生,事有蹊蹺……

江游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想排除剛才腦海中那永遠揮之不去的畫面……片刻后,他默默地轉身,離開了屋頂……

月林公寓小區的西南角一個路燈照不到的角落。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響徹在安靜的黑暗裡。

江游跳下車,快步奔入小區南面的小巷中。

「歹徒翻牆向南面逃竄!我們正在追捕!」一聲電流聲響起后,一個明顯在奔跑中的男聲響起。顯然這名警察正在追著那三個「入室搶劫犯」。

「收到!月林公寓南面昌華里弄堂無治安監控。外圍監控畫面準備就緒。請保持通訊」剛才的悅耳女聲冷靜地說道。

「呼呼……呼……快點!……警察追來了!」

昌華里弄堂一條狹窄的巷道里,三名歹徒氣喘吁吁地跑著,跑在前頭的還不時催促落後的同伴。

就在他們經過一個交叉口時,左邊的巷道里突然飛出來一團黑影。

跑在最前頭的歹徒正好與黑影撞在了一起,然後……他整個人都被黑影踹得橫飛了出去,接著重重地撞在交叉路的電線杆上。

黑影在空中舒展開身形,一腳踹飛歹徒后,穩如泰山的站在了巷道中間。

落在後面的兩名歹徒趕緊停下了腳步,鞋底摩擦地面發出了沙沙的響聲。

兩人驚恐的看了看被踢飛的同伴,他已經蜷縮在電線杆下,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呻吟。

當他們的目光移到巷道中間的人時,發現對方的穿的並非警察,一時驚疑不定。搞不清楚來人到底是誰?

來人當然是江游!

他沒有多做停留,直接朝兩人沖了過去。不到15秒,兩名匪徒就在三拳兩腳間被輕易制服。

「大哥!你誰啊!我們只是替人收賬的!怎麼的,欠錢不還,還打人啊?」

收賬?原來不是入室搶劫行兇……不是他要找的人。

江游無聲的收起了拳頭,抬頭看到巷道的盡頭已經有手電筒燈光在閃爍,腳步聲和對講機的嘟嘟電流聲已經可以隱約聽見……

當兩名警察匆匆從小巷跑到交叉口時,只看見三名跌坐在地上站不起來的歹徒。四周再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他們四處張望了一下,其中一名警察對著肩上的對講機說道:「歹徒已經抓到……嗯,被不明身份的人制服。請留意附近監控,看是否有可疑人員出入……」

另一名警察等同事通報完,一邊忙著給幾個歹徒上銬子,一邊問道:「你怎麼看?又是那個『蝙蝠俠』啊?沒用的,監控壓根拍不到這人!」

「誰知道呢?」警察挑了挑眉毛。

這種事情看來在白港市已經發生不止一次……

20分鐘后,市北區某條馬路上。

路邊圍了很多人,一輛社會車輛和警車停在路邊,顯然是發生了交通事故。

此時的江游帶著帽子,出現在人群中。

「誒喲,真的慘啊!」

「是的呀,怎麼回事啦?」

「酒駕!還好沒出人命哦!」

「是呀是呀!誒!現在這些開車的真不負責任哦……」

……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江游抬眼看了一下被交警扣押的酒駕司機。默默的轉身離去,前往下一個地點……

兩年來,他就這麼或早或遲地出現在他認為可疑的案發現場,穿梭於城市的各個角落,有時若事見不平,他會出手相助,但這只是順手而為。他夜行於世,並非為了行俠仗義,只是在找尋一個真相,他妻子死亡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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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將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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