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不死

碧青色的山，山巔之處有一道裂縫，從山口往下，深約百米。

深藍色的水，長不知幾百里，看不見盡頭。

水面之上，客船往來。

除卻客船之外，還有零零散散一些扎滿花圈的竹筏，正在往遠處飄去。

「李玥姑娘，真的投生客直接就會去投生，不會在回來了嗎？」

頭髮花白，皮膚皺巴巴的一個老人，蹲坐在碼頭旁邊。

在他身旁，還有一個女孩兒。

一頭秀麗的長發，從肩膀的位置被束了起來，半披散在身後。

精緻的臉頰，帶著一股清甜的笑容，說道：「放心吧，大長老，我以這座山老祖宗的名義發誓，投生客只會去投生，他們不會再做別的事情。」

「這叫做超度符，這可是我唯一會畫，並且還畫的不錯的符。」

李玥揮灑起一把符紙。

它們飄散進了陰龍河之後，隨著水波遠去。

「陰龍河之中的冤魂太多了，以後不會有新的冤魂，以前的，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全部消散咯。」

此刻在李玥身邊的，赫然就是當日張長任命的大長老！那個拉著李玥和謝元進山，又救他們離開的船夫。

「李玥姑娘，只要以後沒有人再死不瞑目，過去的人，總會離開的。有你天天這樣超度，還能留下來幾個呢。而且，山中有他，以後咱們壓龍山，肯定不會再有任何遊魂野鬼侵犯，山中也再不需要祭祀。」

李玥低著頭笑了笑，似乎有些羞澀。

「我準備進長元寨了，等超度完那些可憐的寨民，我就去長元寨。」

碼頭之上，修建了一個竹台，並且也有簡易的草棚。

竹台里，陳列了上百具屍體。

這些屍體無一例外，沒有了壽元，乾癟而又老邁。

「我是真的很難辦啊小師姐……一會兒一個定身咒！這誰受的了？我都要瘦脫形了！」

王二軍低聲抱怨：「想我胖爺也是家財萬貫的主兒，好端端的日子不去過，非要到這山裡頭受罪。」

「哎，這都怪誰？人活得久了，幺蛾子就是多！」

這裡的屍體，全部都是來自於壓龍山之中。

全部都是來自於被羽化的老祖宗，張長的父親，壓龍山的化形之物。

他的羽化，也伴隨著不知道多少條人命的犧牲。

李玥神色有些恍惚，同樣也憂傷。

「張長說了，謝元就在這裡，等超度完這些人，我就進去陪他，等超度完它們，你就走吧。我不會定身咒，要不然就不麻煩你了。」

王二軍嘴角抽搐了一下，小聲的碎碎念：「我也就是說兩句，要不是謝元，我也不會跟著你來啊……」

李玥咬著唇，站起身，朝著王二軍砸過去一塊石頭。

「就憑你這樣的，有多少錢，都沒有人願意嫁給你！」

「胖爺錢多的整座山的女人都想倒貼過來，你信不信？」

……

山中無時日。

能見天光，能見晝夜，那便是時日。

山中無時日。

無光，無夜。

不飲，不食。

我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我只知道，當我答應了願意那兩個字。

魂魄和身體，似乎就和這壓龍山有了說不清的關聯。

過陰胎的身體，果然是不需要吃飯喝水。

時間肯定早就超過了十天。

我沒死，恐怕就是因為壓龍山的老祖宗，在最後離開的時候，給了我什麼。

我甚至有一個意念。

如果我讓這山塌了，那麼它就塌了。

如果我要這樣持續下去，那就是不知道多少日月的持續。

暗河之中水波翻滾，一個陰森的聲音，不停的在我耳邊響著，已經不知道多少天，多少遍。

「你不應該被困在這裡，這不是你想呆著的地方，放了我，我解脫，你也解脫。如何？」

「你已經不死，你不需要讓你的歲月，一直和我糾纏在一起！」

「你是一個人，你應該比那個老山精更懂人應該怎麼做！」

「你難道能夠忍受永世的寂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