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探望王氏
此時的王如碧並不受寵,當年生下姜婉后聽說是月子里見了風,大夫診斷她落下了病根,她又向來體弱,常年纏綿病榻,故而全憑湯藥吊著命。
而因平遠候府一應大小事宜皆有張芩珍管理,她生怕王如碧邀寵獻媚,便以怕王如碧過了病氣為由,安排她移居偏院,不讓她再見到姜從文。
如今想來,王如碧可不是個簡單人物,她在侯府中布下了諸多眼線,借姜婉之手使得姜妤與張芩珍形成水火不容之勢,她們鬧得兩敗俱傷后,獨她漁翁得利。
又能不動聲色地奪寵生子,輕易便擊垮了張芩珍,且日後的王如碧身子好得很,可見此時分明是故意示弱蟄伏,只待時機成熟,一舉扳倒張芩珍。
王如碧的院子地處偏僻,雖算不上蕭條,卻也略帶幾分冷清,因著常年煎藥的緣故,姜妤一進這院子便嗅到了藥味。
前世因著姜婉的緣故,姜妤與王如碧算的上熟絡,那時,府中上下都說這位三姨娘待人寬厚仁慈,沒一個不說她好的。
「大小姐,二小姐安好。」說話的是一名剛入府沒多久的婢女,因著未曾打點一二,便被安排到了這偏院伺候王如碧。
姜妤駐足,見她正捧著個青花白底的瓷碗,一股濃郁的藥味撲面而來:「你可是來伺候三姨娘用藥的?」
婢女道:「回大小姐的話,正是如此,三姨娘昨日夜裡咳嗽了幾聲,便命奴婢去煎些葯,好來治嗓子。」
「姨娘又病了嗎?」姜婉以帕掩面,「姨娘向來體弱,我恨不得以身替了姨娘受苦。」
姜妤偏頭蹙眉道:「二妹也不問問三姨娘可有看過大夫嗎?」
姜婉一怔,她比誰都清楚王如碧壓根兒沒病,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誰知姜妤會有此問,不過她也很快反應了過來,隨即道:「還是姐姐思慮周全,是我關心則亂,疏忽了。」
「我知二妹一片孝心,一時疏忽也是有的,不必太過介懷。」
姜妤也沒打算和她在這門前多費口舌,姜婉對王如碧言聽計從,除卻王如碧是她生母的緣故,更重要的是王如碧的心智遠勝於她,姜妤今日主要目的就是去會會那王如碧,便喚那婢女引她入內室見王如碧。
一路進來房內陳設與姜妤前世記憶中的相差無幾,此處並無多少古董字畫等風雅之物,只是有許多盆栽,因而即便不熏香,花香也足夠濃郁。
王如碧正閉目躺在榻上,略帶幾分病容,額有薄汗,看起來身子乏力,瞧著很是辛苦的模樣,她身側著粉裳的婢女正為她打扇扇風,見姜妤同姜婉來了,便走上前請安。
「三姨娘,大小姐同二小姐一道來了呢。」
王如碧勉力睜開眼,喚婢女扶她坐起道:「大小姐今日怎麼想到來看我了?這二小姐也是,不提前知會一聲,只怕我這簡陋,怠慢了大小姐。」
姜妤緩緩開口道:「三姨娘這是說哪兒的話,我聽二妹說三姨娘又病了,怕二妹放心不下,特地和二妹一道來看望三姨娘。」
「正是呢!」姜婉與王如碧對視一眼,面色哀戚,「方才姐姐還問起姨娘是否看過大夫,不知姨娘可有大礙?」
王如碧又重重咳嗽了幾聲,那粉裳婢女忙放下扇子,給她順氣。
「無妨,咳咳……我這也是老毛病了,大夫瞧了也沒用,咳咳……想來應並無大礙。」王如碧虛弱地道,「我這身子骨怕也是好不了,只怕沒幾年好活頭。」
姜妤心裡跟明鏡兒似的,此時的王如碧不過是佯病扮柔弱罷了,她房中日日煎著葯,身子也總不見好,張芩珍更沒把她放在眼中,她才能在背後自由行事。
何況是葯三分毒,這麼多年了,她服的葯也不少了,當真又把握對身體無損害嗎?若是她不曾服藥,那葯又到哪裡去了呢?
姜妤又想到來時所見的盆栽,越發覺得其中古怪,王如碧屋內的花選的多半是香氣濃郁的品種,自身味道已很夠了,可細嗅之下卻含著淡淡葯香,婢女煎藥向來在房外,若說是這藥味能讓這樣多的花串了味,那也說不通。
除非……她以葯澆花!
姜妤故作打量:「方才我一進三姨娘的院子,便覺得此處花樹盆栽相較府中其他的地方,不僅多,還開的極好,想來三姨娘也是愛花、惜花之人罷。」
「大小姐真是細心。」王如碧溫和一笑道:「這世間女子有幾個是不愛花的呢,我自然也不例外。」
姜妤低頭撫著身旁怒放的黃桷蘭花瓣,故作埋怨道:「還是三姨娘的人懂得侍弄花草,我房裡的丫頭多半不懂其中之道,一不留神便將花給養死了,我瞧著著實心疼,改日若得空,不知三姨娘可否讓人指點一二?」
王如碧連聲應下了,姜妤又盯著這盆黃桷蘭,做出愛不釋手的模樣:「噯,這花開得這樣好,我看得好生喜歡,不知三姨娘可否能割愛?」
聞言,姜婉立刻神色緊張,揪著帕子,不住地往王如碧那瞧去,忙道:「姐姐,這是姨娘往日最心愛之物……」
王如碧面色如常,只是略帶幾分為難:「大小姐既然開口了,我原也不該有什麼捨不得的,只是這花兒養的久了,也生了幾分感情,大小姐亦是惜花之人,想必也能體諒一二罷?」
見姜妤不語,王如碧怕她生氣,又哄道:「若是大小姐喜歡這花,改日我親自給大小姐綉個香囊,大小姐也好時刻聞這花香,最能叫人平心靜氣,你看如何?」
姜婉也跟著幫腔:「是呢,是呢。姨娘的綉工可是一等一的好,做出的樣式,必能叫姐姐滿意!」
姜妤垂下眼帘,前世只要她開口,不論多珍貴的物什,王如碧從未說個不字,而這次她卻直接拒絕了,且姜婉的神色有異,更證實了心中所想。
「如此,那我便先謝過三姨娘了。」姜妤笑道,「三姨娘對這花如此上心,我也不好意思橫刀奪愛了。」
姜婉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