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好戲開幕
日子風平浪靜地過了數日,期間張芩珍曾打發人來詢問姜妤的病情,來人是她的陪嫁丫鬟小環,她來時帶了些滋補品,說是她們家姨娘挂念大小姐的身子,所以命她來給大小姐問安,三言兩語轉達了一下張芩珍的意思,也便走了。
青禾向來心直口快,忍不住嘟囔道:「這二姨娘倒真奇怪,咱們小姐可是因她才害了風寒,小姐病的這些日子,她何曾打發人來問一句?如今小姐大好了,她又派人不痛不癢的來問個安,連帶的所謂的滋補之物都是次等的,咱們小姐何時用過這樣的次貨?她也不怕寒磣了自己。」
青萍瞪她一眼:「你少說兩句,當心禍從口出,給小姐惹麻煩。」
姜妤但笑不語,前世和張芩珍折騰了那麼久,她對張芩珍是再了解不過了,她這人只對姜從文溫柔小意,對旁人那可是連做戲都不會做全套的。
這日用過午膳后,姜妤本想小憩,卻見管家孟得方匆忙前來稟報:「大小姐,侯爺今日回府,諸位姨娘小姐都在前廳侯著了,小姐怎得還不去拜見侯爺。」
今年四月中旬時,徐州本就濕潤多雨,那段日子又連日暴雨,導致山體崩塌,又造成了泥石流,崇慶帝指派了姜從文為欽差前往賑災,算算日子,確實該回來了。
姜妤記得前世姜從文回府數日前寄了封家書囑咐張芩珍安排事務,按照規矩,眾人都要去請安的,只是張芩珍未曾通知姜妤,因她未曾出面,張芩珍又給她扣上了不孝的屎盆子,惹得姜從文大怒,最終罰她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孟管家稍待片刻,我這就隨你去見父親。」
姜妤眸光瞟向門旁緊張得捏衣角的婢女,若她記得沒錯,這婢女叫紛蘭,當初便是她一口咬定早已通知過姜妤,言之鑿鑿地說過她多次提醒,是姜妤不願前來的,因而姜從文盛怒之下全然不聽姜妤解釋要重罰她。
只是這次,她自會早做準備,可不會輕易讓張芩珍坑害了自己。
孟得方是侯府的老人了,安若弗生前對他照拂頗多,他又是打小兒看著姜妤長大的,忍不住提點一二:「老奴知道您不會故意如此,只是侯爺此刻正在氣頭上,大小姐萬不可與侯爺對著干,服個軟便是了。」
姜妤也知他是真心關懷,便寬慰道:「孟管家放心罷,我心中自是有數的。」
孟得方看著她欲言又止,只得嘆了口氣。
不多時,姜妤抬頭看上頭匾額上正書「福壽康寧」四個燙金大字,正是崇慶帝御賜真跡,這便是前廳了。
姜從文已換了身家常衣裳,精神上課,只是瞧著面色鐵青,如罩寒霜。他右下首那柳葉彎眉、杏臉桃腮的紫裳女子便是張芩珍了,她身旁年幼的女童眉目間略帶驕矜,滿是不忿,這便是三小姐姜妍了。因王如碧稱病不起不曾前來,便只有姜婉一人坐在姜從文的左下首。
姜妤見到姜從文時心情很是複雜,她未出閣時,姜從文待她雖不如姜妍姜婉二人,只是不冷不熱的,卻也不曾苛待過她,可蕭澤登基后,姜婉封了珍妃,而她並不得寵。
自那時起,姜從文便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
姜妤雖心中酸楚,可念著他到底是父親,父女血緣之情總是割不斷的。
然而也是這位所謂的父親第一個上書要求廢后,說是為人臣子應以忠義為先,不可徇私枉法,皇后謀害皇嗣罪不容誅,理應重責,然後便當眾宣布與她斷絕父女關係。
也是他,帶頭推舉姜婉為後,那時他說了什麼?姜妤不禁冷笑,他竟說了舉賢不避親。
好一個不可徇私枉法,好一個舉賢不避親的父親!
深吸一口氣,姜妤面色如常地行禮問安:「拜見父親。」
姜從文重重地「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你還知道我是父親?我還當你這尊大佛是我請不動的呢!」
見姜從文如此惱怒,姜妍幾乎要笑出聲來,張芩珍雖也覺得心中痛快,但也不會輕易表露,輕輕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可造次,姜妍不滿地輕哼了聲,等著看好戲。
姜妤不亢不卑地回話,將張芩珍母女二人的表現盡收眼底,只覺可笑:「父親此話何意,女兒不大明白。」
前世姜妤過分在意姜從文的態度,一聽他發怒便慌了神,才順著話茬著了張芩珍的道,只是,這回怕是不能如她所願了。
見她如此態度,姜從文怒火更勝,「蹭」地站起身喝道:「不懂?那我問你,我這做父親的回府,三催四請你都不來露個面,是不是已經不把我這平遠候府放在眼裡了!」
張芩珍也緊跟著站起來,輕拍著姜從文的後背,給他順順氣兒:「侯爺別急,雖然大小姐姍姍來遲,到底也來了不是?」
「到底來了總不不來強。」張芩珍假意相勸道,「許是大小姐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呢。」
「哼,比父親還重要的事情嗎?」姜妍拉長了音,母女二人一唱一和,讓姜從文的火氣蹭蹭蹭地往上漲。
姜婉這會兒也站出來了:「姐姐一向孝順,絕非不孝之徒,怎麼會對父親不敬呢?她必不會做出忤逆父親的事兒的,姐姐,快些向父親認錯罷。」這話說的婉轉,粗聽是打圓場,細想就不大對勁了,不認錯便是忤逆不孝?倒是想逼姜妤認了錯的意思。
姜從文粗喘著氣,怒指姜妤,劈頭蓋臉地質問:「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