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牙醫和擊劍選手（3）

03

「嗚嗚嗚……媽媽，我不要拔牙，我不要！」

第三人民醫院裡，小女孩悲慘的啼哭聲響徹了整個牙科。小女孩約莫五六歲，穿著可愛的連衣裙，抱著母親的大腿嚎啕大哭。

陶蓁蓁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太陽穴突突地跳，她最怕應付小孩子了。

小女孩的母親耐著性子安撫小女孩：「乖，拔牙不痛的，一下子就好了。」

「媽媽你騙人！」小女孩並不買賬，已經凄慘得趴到了地上，「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嗚嗚嗚……」

母親抱起小女孩：「拔完牙媽媽帶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拔牙！」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叫號的小劉護士有些為難，湊過來壓低聲音問道：「陶醫生，怎麼辦？後面還有很多人等著呢。」

陶蓁蓁嘆了口氣，揚起一個自認為溫柔可親的微笑，對小女孩說：「小妹妹真可愛，能不能張開嘴給姐姐看看呢？姐姐就看看，什麼都不做。」

「真的嗎？」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陶蓁蓁睜著眼睛，堅定不移地點了點頭：「真的。」自從當了醫生，睜眼說瞎話的本領見長。

「那好吧……」小女孩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試探性地慢慢張大了嘴，「啊……」

突然，陶蓁蓁猛地倒退一步，眼中全是惶恐之色，手捂著胸口，大口喘氣：「我的天呀……小妹妹，你怎麼有兩排牙齒呀！再不拔掉，就要成大妖怪了！」

小劉護士站在一旁抿著唇偷笑。陶蓁蓁七情上面，演技了得，不去當演員真是浪費了。

小女孩被唬得忘了哭泣，捂著自己的嘴巴擔憂地問母親：「媽媽，我真的有兩排牙齒嗎？」

小女孩的母親相當配合：「是啊，這可怎麼辦呢？」

最終小女孩臣服在了陶蓁蓁的演技之下，乖乖地拔掉了牙。拔完牙，小女孩還一臉委屈地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問陶蓁蓁：「醫生姐姐，我拔完牙了，長大以後會變成像姐姐一樣好看的人嗎？」

陶蓁蓁甚是滿意地撫摸著小女孩的頭髮：「這是必須的。」

隔壁隔間的蔡醫生聞言，笑著調侃道：「蓁蓁，小孩子誇誇你，就把你嘚瑟得，臉皮還要不要了？」

「我的臉皮這麼好看，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呢？」陶蓁蓁邊填著病例，邊哈哈大笑。

周懷珩推開牙科的門，正好聽到了陶蓁蓁爽朗的笑聲，眉頭微微一蹙。

他不喜歡聒噪的醫生。

醫院好不容易來個帥哥，小劉護士樂滋滋地跟周懷珩搭話：「你先躺會，陶醫生等會就好了。」

周懷珩瞅了一眼陶蓁蓁的背影，一襲白大褂，沒認出來，只是覺得有些眼熟。

等到陶蓁蓁換上了新的一次性手套，走到治療椅，兩人才認出了對方，陶蓁蓁驚訝道：「你是啊……」現在要不要打電話喊車前子上來觀摩她的偶像呢？

周懷珩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陶蓁蓁問道：「你的牙有什麼問題嗎？」

「牙痛。」

仔細一看，左臉有些腫。

陶蓁蓁打開照明，俯下身檢查了一下周懷珩的牙齒，嘴唇微抿：「你的齲齒很嚴重啊，應該是齲齒繼發的牙髓炎。我先給你消炎吧。」

女生身上淡淡的香味傳了過來。醫院裡的消毒水味居然都沒掩蓋住她的氣息。

周懷珩閉上眼睛：「嗯。」乖乖地躺在床上任由陶蓁蓁折騰。

十五分鐘后，大功告成。陶蓁蓁給周懷珩開了兩顆消炎藥：「如果今晚不痛，就不用吃了。」

嘴裡有種苦澀的藥味。周懷珩下意識地摸出口袋裡的糖果：「幫我多開兩顆葯，這幾天隊里集訓，不方便出來。」

「嗯……等等，」陶蓁蓁一抬頭，就見周懷珩正在剝糖紙，她腦子一熱，一把奪過了他手上的糖果，難得一本正經地板著臉嚴肅道，「你牙還要不要了？我聽說你喜歡吃甜食？以後少吃，尤其是這段時間，不許吃糖果巧克力之類的。」

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手上搶東西。周懷珩愣了愣，看向陶蓁蓁的目光閃爍著耐人尋味的光。陶蓁蓁突然覺得身上一寒，腦海中浮現起車前子對周懷珩的評價——「典型的天蠍座。」

但她是他的醫生，而且現在是在醫院，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此時此刻千萬不能慫。陶蓁蓁喉咽了口唾沫，虛張聲勢：「我還聽說你身上常備著糖果……」

她朝他攤開手掌：「都乖乖地交出來吧。」

周懷珩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目光中帶著戲謔，菲薄的嘴唇輕輕翕動：「你聽說的還挺多啊。」

「……不要磨磨唧唧的，快點交出來。」這幾天車前子天天在她耳邊嘮叨著周懷珩的事情，她想記不住都難了。

「給。」周懷珩從褲袋裡抓出了一把糖果，放在陶蓁蓁的手心，「陶醫生，你現在算不算是在收受賄賂？」

聽到賄賂兩個字，蔡醫生豎起了耳朵，感慨道：「了不得啊蓁蓁，年紀輕輕就知道收受賄賂嘍。」

「我沒有！你別污衊我！」陶蓁蓁一跺腳，瞪著周懷珩，「我這是在幫你保護牙齒。」

周懷珩輕輕笑了笑，嘴角微微勾起。一束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不偏不倚地灑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周身都鍍上了一圈光芒。眉目清俊，眸光閃閃，彷彿焠進了星光，令一切景物失色。

陶蓁蓁看得有些怔忡，忽然明白過來車前子對周懷珩的喜歡。食色性也，美色當前，秀色可餐，實難抵擋。

陶蓁蓁將目光從周懷珩身上移開，叮囑道：「按理說，你三天後要過來換藥，不過既然你要集訓……最遲也不要超過一周過來。等換完葯，還要過來做根管治療。」

「嗯。」

陶蓁蓁還是有些不放心，在紙上寫下一串號碼，遞給周懷珩：「這是我微信號，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來諮詢我。你的牙齒問題有點嚴重，要重視起來。」

周懷珩淡淡地地掃了紙條一眼，沒有拒絕，修長的手指接過紙條，收進了口袋：「你對病人都這麼熱心嗎？」

陶蓁蓁朝周懷珩翻了個白眼：「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表弟好朋友的份上，我才懶得理你。」好吧，也看在你是我室友的偶像的份上。

周懷珩離開以後，陶蓁蓁又接待了幾個病人，一天的工作總算是拉下了帷幕。

夜裡，陶蓁蓁跟車前子說起周懷珩來看牙醫的事情。車前子悔恨地一捶大腿：「為什麼我不去學牙醫！為什麼啊！怎麼你一周不到，就能夠見到我偶像兩次……」

陶蓁蓁故意笑著刺激車前子：「大概是我跟他有緣吧，緣分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

車前子冷哼了一聲，雙手環繞胸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葛優癱的陶蓁蓁：「你就嘚瑟吧。」

但陶蓁蓁萬萬沒想到，自己會一語中的。

兩天後，陶蓁蓁和同事在外面下館子居然又碰見了周懷珩，她不得不懷疑起真的有緣分這一說。

當時周懷珩正低頭看菜牌，是侯旭先看到進門的陶蓁蓁。

侯旭揶揄地地戳了下周懷珩，笑容燦爛地說道：「周師兄，那個是不是上次送你回來的美女啊？」

陳深聞言，也一臉好奇地湊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麼？什麼美女？」

侯旭朝陶蓁蓁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那個美女，上次送周師兄回訓練館，被我撞見了。」

蔣尚良扶了扶眼鏡：「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周懷珩身邊出現雌性生物。」

陳深則摸著下巴，點評道：「長得挺好看嘛。」

周懷珩也注意到了陶蓁蓁。白色短T搭牛仔短褲，露出白皙纖細的長腿，很休閑的打扮。她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點亮了她的笑容，她的對面坐在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兩人不知道在聊著什麼，有說有笑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四雙眼睛盯得不自在，陶蓁蓁居然往他們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先生，請問要點什麼呢？」一旁等了許久的服務員禮貌地提醒道。

周懷珩看著菜牌上造型精緻的甜品，兩秒后，默默地嘆了口氣，翻過了下一頁：「一份肉醬意麵，一份羅宋湯。」

「還有其他需要的嗎？」

周懷珩合上菜牌：「沒有了。」

侯旭驚詫地「哇」了一聲：「周師兄你居然不點你的飯前飯後甜點？」

「牙痛。」周懷珩不想搭理他。

侯旭卻不依不饒：「你上次牙痛不是也吃了整整一個巧克力熔岩蛋糕嗎？之後又打包了一份雙皮奶。怎麼，轉性啦？」

周懷珩不滿地瞅了侯旭一眼，掏出手機，按入了一串電話。蔣尚良和陳深一副「你小子要完」的表情朝侯旭搖了搖頭，侯旭還一頭霧水：「怎麼啦？」

很快，電話被接起。

周懷珩對著電話不緊不慢地說道：「教練，侯旭在宿舍床底下藏了情色刊物。嗯，藏在了夾板和鐵架子之間……另外……」

「啊啊啊！」侯旭直接蹦起來，沖著周懷珩的手機大吼，「教練，你聽我解釋，那是我幫同學保管的！不是我的！」

媽的，他明明藏得夠嚴實的，周師兄怎麼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