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1章 善與惡

烏雲密布，天陰沉的像是要掉下來一樣。

白髮少年靜靜立在昏暗的天幕下，一身白衣被風吹的獵獵飛舞，居高臨下，靜靜的看著我。

我手持殺豬刀，仰頭與他對視。

寒風吹乾身上的汗水，渾身冰涼一片。

身上再冷，也沒有心裡冷。

四周只剩下風吹過的聲音。

良久。

白髮少年從山巔一躍而下，飄然落在雪地上，踩著積雪，不緊不慢的朝我走來。

緊握殺豬刀，我警惕的眯起了眼睛，看著白髮少年一步步走近，最後停在了我的對面。

四個鬼怪一同戒備。

陰風滌盪，刮的四周雪花亂飛，白髮少年卻在陰風中巍然不動。

我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容。

身材修長挺拔，劍眉星目面若冠玉，當真是一個世間少見的少年郎。

外表只有十七八歲，可那雙眼睛，卻有著一種看破人間的深邃。

不是滄桑，是彷彿能洞悉世間一切。

難以置信，這個俊美少年就是這一眾陰謀的設計者，是一個活了至少百年的老妖怪。

「你是誰？」半晌，我開口了。

白髮少年笑。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來會是誰。」

什麼意思？

我皺了皺眉。

「做了這麼多，從鬼門到考驗，四處作惡.你到底想幹什麼？」

「改天換日。」白髮少年笑容淡淡的，這四個誇張的字輕飄飄的從他嘴裡說出，好像根本不是什麼事。

「我做這些根本不是作惡，而是為了讓這充滿罪惡的人間，變得更好。」

「你害死了那麼多人，還是為了讓人間變得更好？」我不由得冷笑起來，「你這話就是拿來騙鬼，鬼也不信啊！」

「人的劣根性，弱點，便是這世間一切罪惡的根源。」白髮少年並不惱怒，他很平靜，眼神很亮，深不可測，彷彿藏著一片海洋。

「要想消滅這些罪惡，就要先將他們引出來，否則，就像一顆種子埋藏在黑暗當中，隨時都可能生根發芽。」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搖頭，「什麼叫引出人心中的惡？就是你做的那些事，把人陷入絕望的困境當中，看他們作何反應？」

從白靈到雨女的姐姐，再到楚凝香一家，鬼門白髮少年的影子，無處不在。

他一直都在暗處推波助瀾，把人推上絕路，從他們的負面情緒中汲取力量。

鬼門只是他的替手，考驗也只是他的另一種工具。

「我只是給了他們提供了一種可能，至於如何選擇，是他們自己的事。」白髮少年淡淡道。

「放屁！他們有的選嗎？誰生來就是該受苦的，該死的？」我捏緊拳頭。

白髮少年雖然外表平靜，可他內心卻是十足的黑暗。

一個活了上百年，外表不老的人，早就不能稱之為人了。

最重要的是，我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點人性。

「鳳凰涅槃，毀滅才能重生。」白髮少年仰頭望著陰沉的天空，「霹靂手段方顯菩薩心腸，大破大立，要想改天換地，心慈手軟是做不到的。」

「任你說的天花亂墜，我只知道，無論什麼都不能成為你害人的借口。」我冷聲道。

「你太天真了，不過以你的心智，可以理解。」白髮少年不怒不惱，也不著急，緩緩說道：「這麼跟你說吧，古代帝王為了一統天下而征戰，是否會有流血犧牲發生？」

「那些飽受戰亂之苦的百姓何其無辜，他們想要的，只不過是粗茶淡飯安穩一生，不日日擔驚受怕。可現實是，多少百姓死於雜亂，屍體被丟棄在荒野，被野獸爭食？」

「戰爭是他們引起的嗎？不是，他們只是陰謀的犧牲品。」

白髮少年深不可測的雙眼看著我，我沒有說話。

「那你覺得，結束這種痛苦的最好方式是什麼？是停止戰爭嗎？」他自問自答，「不，只要這天下還有人，就會有爭鬥，戰爭是永遠不會停止的！」

「所以，想要結束痛苦的方式，就是加快戰爭的速度，早一點結束戰爭！」

「可現在，國泰民安，根本就沒有戰爭！」我大聲反駁，「就憑你這些強盜邏輯，就想洗白你的所作所為，你把誰當傻子？」

「我，還是那些無辜受害的人？」

「你覺得他們真的是無辜的嗎？」白髮少年輕輕搖頭，彷彿看一個不成熟的孩子一樣看我。

「若是他們心中沒有惡念，又怎麼會做惡的選擇？一切，還不都是他們自己選的？」

我憤怒罵道：「你是個瘋子！」

「人性本惡！」

「胡扯！人性並不是本惡，人性有惡也有善，善念往往就在一念之間！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引人向善，而不是引人向惡！」

白髮少年目光深沉：「你太天真了！人的命運，從出生就註定。有時候善與惡，根本沒得選。」

「怎麼可能？殺不殺人，做不做惡，都是自己能決定的事情！」聽著白髮少年這些言論，我心中像是憋著什麼一樣，很難受。

「命運，應該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那我問你。」白髮少年笑容玩味，「你走到如今這一步，自己有的選嗎？」

我愣住了。

似乎還真沒的選，因為不走上這條路，我就只能送命。

「都說人定勝天，可人和天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連一粒塵埃都算不上。」

「當你的命運，被一雙更強的手操控的時候，你如何反抗？你反抗的了嗎？」

「那些以你為有選擇的選擇，不過是那雙手留給你的，區別是，從這一個地獄，到另一個地獄。本質上，都是一樣！」

白髮少年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負面的情緒，他的話我不認同，可一時之間卻找不到理由來反駁。

「這便是，命由天定。」

「可你有沒有想過，憑什麼自己的命運要被他操控？」白髮少年伸手指向天空。

「我不服！」

「我要打破這一切，所以，我要釋放這世界，最邪惡最黑暗的力量，與他較量一場！」

望向昏暗的天空，白髮少年的眼中有一種冷靜的瘋狂。

這世間，瘋子不可怕，冷靜的瘋子才是最可怕的。

我握緊了殺豬刀：「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在等。」白髮少年又笑了起來，仰頭望向天空，「時間差不多了，該睜眼了！」

他的話音剛落，地面就微微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