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結局：一曲悠長
魔門大供奉竟是方圓師兄？一時間上代魔尊愕然，方圓、姬心夜愕然，龍雀衛盡皆愕然。
上代魔尊苦笑：「難怪此子如此妖孽，若是大供奉師弟便說得通了。」
鷹鉤鼻男子不置與否，似笑非笑道：「陳某這個師兄哪比得上他。」
上代魔尊做聆聽狀，只是鷹鉤鼻男子卻沒了說下去的興趣。
上代魔尊微微一笑，倒也不生氣。他與這位大供奉相識已久，深知其可怕，二人修為倒是伯仲之間，只是大供奉那些稀奇古怪的手段，絕非當今修鍊界所有。此人乃他生平最忌憚之人，若有可能絕不願與其為敵。
方圓滿心不可思議，仔細打量著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師兄。
魔門大供奉是自己師兄，如此一來有些事便說的通了。涼州城中那位西魔門風將軍伊風林，為何會巫門先輩所創寄生奪魄術？按千面幻君記憶，伊風林與魔門大供奉頗有淵源，自是這位師兄傳於伊風林寄生奪魄術。師父當年明令強制自己必須習會此術破解之法——上古神文，要對付的自然不是區區伊風林，而是這位鷹鉤鼻師兄了。
他說自己被師父趕出師門，怕是做什麼難以饒恕的事吧？也是，看這位師兄一身邪氣，習的又是寄生奪魄術這等陰邪之術，只怕這性子偏向魔道吧。雖說巫無正邪，但以師父那脾氣，自然不喜門下弟子走魔道。再者，就看師父強逼自己學破解寄生奪魄術的上古神文，也能猜出這位師兄的性情了。
只怕，師兄今日出手，連師父都想不到吧？
鷹鉤鼻男子拋來一顆漆黑丹藥，道：「既不打算活了，就把這個吃下去。此丹可保你半柱香戰力不失。」
姬心夜替方圓接住漆黑丹藥。
方圓忙笑道：「謝師兄！」
鷹鉤鼻男子笑了，笑容異常詭異，「別忙著謝。此丹一服，此生再難修行。」
姬心夜、龍靈齊齊變色，對於修士而言此生再難修行比死都難受。
此人笑里分明不懷好意，這丹藥還是不吃為妙。
方圓卻是毫不在意，接過漆黑丹藥就吞了下去，動作之快，姬心夜話到嘴邊來不及阻止。
方圓求之不得，半柱香的功夫足夠做很多事了，比如殺賊，比如送姬心夜和兄弟們離開。
丹藥服下，方圓當即閉目調息。
見此，鷹鉤鼻男子雙眼眯起，看不出悲喜。
就見他一跺腳，重重踏在天鷹妖王腦袋上，「孽畜，可願意保護你家主人？」
天鷹妖王哪敢說不，慌忙點頭，「願意願意。」
鷹鉤鼻男子笑得滲人至極，能嚇哭稚童，「那就好。」
這時只聽天鷹妖王一聲慘叫，原來鷹鉤鼻男子竟直接將天鷹妖王妖軀一腳跺碎。接著便見他雙手掐訣，天鷹妖王整個妖軀頃刻間化作一顆拳頭大的血珠，被他一掌拍入方圓丹田。
方圓頓時眉頭緊鎖，丹田痛如刀絞。
鷹鉤鼻男子邪笑道：「棄主而逃，就是這個下場。」
原來，他早就到來。見到了方圓解除奴獸神魂印后，龍雀衛上下揪心，唯獨天鷹妖王一人竊喜。果不其然，當龍雀衛齊齊殺出時，天鷹妖王卻溜之大吉。於是，他便逮住了天鷹妖王，藏在一旁觀戰。
他就是想看看，老東西口中的赤子之心到底強在哪裡。
他看到了，雖不苟同，卻也自愧不如。
八百龍雀衛與方圓的兄弟情，上萬修仙者挺身而出，魔門弟子、龍門弟子請老祖赴死，這一幕幕看得他竟有些熱血沸騰。
兩萬五千戰三百，他看到修仙者隕落如雨，卻前赴後繼。他看到不死魔軍一步步變強，一點點失控，兩萬殺之不絕的魔物，就算是他都感到了絕望。他看著小師弟一人獨戰龍門、魔門最強，看到小師弟痛斥弟子離開，看到了小師弟毅然決然地斬出那驚艷天地的一刀，滅絕不死魔軍。
於是，他動了。
他心服口服，對師父，亦對小師弟。
因為他親眼看到小師弟憑藉一人之人扭轉敗局，從孤身一人到萬人響應雲集，終究從絕望中為天下蒼生殺出一條活路。
既如此，做師兄的便幫你一把。看老東西在地下怎麼說？
……
方圓睜開眼，戰意高昂。
罪沒白遭，戰力不僅保持，還稍有提升，離七階只差一線。
方圓抱拳微笑：「方圓謝師兄！」
鷹鉤鼻男子不置與否，只是邪邪一笑。
上代魔尊語重心長道：「大供奉，九龍祖脈已碎，海量靈氣任你我汲取，何必刀兵相見？何不化敵為友？」
鷹鉤鼻男子無所謂地一笑，「是戰是和，問我小師弟。」
上代魔尊苦笑，卻委實不願與其對敵，只好希翼地望向方圓，「小兄弟，事已至此，與其兩敗俱傷，不如我等化干戈為玉帛，共踏仙路坦途，如何？」
方圓樂了。
鷹鉤鼻男子眯起眼。
上代魔尊眸子閃過喜色。
這時就是聽方圓說道：「不如何！還是那句話，若讓爾等得道成仙，如何對得起九州，對得起這人間？」
上代魔尊面色一僵，殺意暴漲，冷哼道：「如此，便戰！」
鷹鉤鼻男子沖方圓笑道：「魔尊就交給你了，我去宰了宴老兒！六年第二大境六階修為，你比我這師兄強太多，可別給老東西丟臉。」
魔門大供奉向來稱上代魔尊為魔尊，此乃魔門獨一份。至於當代魔尊，大供奉從來直呼其名。
方圓點頭，「如此最好，正好我亦不想親手宰無極門之人。」
鷹鉤鼻男子並未聽方圓廢話，已經殺向無極門老祖。
方圓惡意的目光掃過上代魔尊脖子，獰笑道：「你死定了！」
上代魔尊嘴角動了動，卻是說不出什麼狠話，方圓之前以一敵二尚能不落下風，更何況此時一對一。
可甲子謀划，勞心費神，九龍祖脈已碎，海量靈氣戳手可得，他豈捨得放棄！
「殺！」上代魔尊一刀斬出，整個人卻是急退。
放棄當然不會放棄，可大供奉說了，那丹藥只能保此子半柱香戰力。
如此，拖他半柱香便是。
方圓提刀追上，一邊喝道：「龍雀衛聽令！殺諸賊半步化神！」
無極門老祖自留意著這邊動靜，就見他一邊迎戰方圓師兄，一邊怒吼道：「諸位，狹路相逢勇者勝！此戰，我等若勝，得道成仙，我等若敗，魂飛魄散！若不想便宜這些豬狗，不想甲子心血毀於一旦，便拚命吧！功敗垂成一線間，你們甘心嗎？老夫不甘心！請諸位與吾拚命一搏！」
「理當如此！」
「拚命一搏！」
其餘化神境齊聲怒喝。當然那些半步化神也不會落下。
只是，無極門老祖真正想說動的還是其餘化神境，因為除了當代魔尊，無論是他還是上代魔尊，此戰皆未殺招盡出。怎麼說，大夥都留了一手，以防此戰過後，被自己人捅刀子。
老而不死是為賊，如他們這些做老祖的，哪個不是心狠手辣之輩，誰又信得過誰？
只是，此刻不同，不死魔軍已滅，對方那邊又多了魔門大供奉這個絕世高手，局勢當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容不得藏私了。
眼見士氣可用，上代魔尊亦怒吼道：「諸位，方圓吞服丹藥，只能保持半柱香戰力，拖過這半柱香的功夫，我等必勝無疑！」
「殺！」諸賊精神大振。
——————
諸賊瘋了，方圓一方也瘋了。
上代魔尊鼓舞士氣的一聲怒吼，卻也讓其他人知道了，這半柱香功夫將決定一切。
彈指間，不下百名修仙者隕落，彈指間，不下百件法寶被毀。
龍門弟子也好，魔門弟子也罷，各個捨生忘死，飛蛾撲火。
大戰前所未有的慘烈。
戰場最中心處的地面，殘肢斷臂堆積如山。
如此血腥一幕，與戰之人、觀戰之人卻早已看得麻木。
戰場上空依舊電閃雷鳴，戰士們早已忘了恐懼，忘了彼此身份之別。
龍門弟子與魔門弟子並肩。
此刻的他們只有一個念頭——殺！
殺光諸賊！
……
局勢真正的扭轉，其實從方圓師兄加入就已開始。
而最明顯的轉變，則是龍小蛟一拳轟殺當代魔尊。
龍小蛟先前一直未盡全力，時刻留著餘力欲支援方圓。直到見到方圓師兄加入，方圓追殺得上代魔尊瘋狂逃竄，才使出全力。
當代魔尊哪會想到龍小蛟一直留有餘力，幾下子便被龍小蛟重傷，意識到不妙想逃時，卻已來不及，被龍小蛟一拳打碎丹田。
騰出手的龍小蛟，並未去戰化神境諸賊，而是如狼入羊圈，殺向諸賊半步化神。
諸賊半步化神這時勉強有一百三十之數，各個筋疲力盡，全靠一股狠勁支撐，哪會是龍小蛟這個化神境蛟龍的對手。
簡直就像捏柿子一樣，龍小蛟一拳下去，必有一個賊子身死道隕。
化神境諸賊見到此景，氣得心急如焚，奈何小輩們各個捨身殺來，一時又哪能騰出手來。
龍門、魔門弟子當然不傻，龍小蛟屠戮半步化神，好不容易等到的轉機，怎會被諸位老祖破壞？
各個捨身自爆，就是不讓其得空半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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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柱香的功夫已經過去一半有餘。
諸賊半步化神被龍小蛟一人殺光。
而易豪、黎雷、孫正德、朱石傲為了阻攔化神老祖來援，也已紛紛自爆。
龍小蛟並不好受，當諸賊半步化神意識到無法逃脫時，終於拿出身為一方巨擘該有的勇氣，紛紛自爆。
若非龍小蛟乃蛟龍成精，皮糙肉厚，只怕已身死道隕。
危機時刻，龍小蛟化出蛟龍真身，借本體龍屬之威，於諸賊自爆中活了下來。
只是，那蛟龍本體到處都是一尺深的血窟窿，慘到了極點。
戰場中龍小蛟含恨冷笑：「當年逼得龍雀衛自爆，爾等可曾想過自己也會有今天？」
他其實已經無甚戰力，妖力所剩無幾，可依舊拖著傷軀殺向化神境諸賊。
鷹鉤鼻男子一聲冷喝傳入龍小蛟耳中：「滾下去！能救方圓則救，不能救滾回巫門為我那兩位師侄護道！」
鷹鉤鼻男子是傳音，龍小蛟卻扯開嗓門吼道：「你說了算？你算老幾？」
鷹鉤鼻男子傳音再到：「若敢參戰，我先殺你。」
龍小蛟氣得龍首高抬，破口大罵道：「你他娘的就是個瘋子！」
「知道還不滾！」
「你娘的！老子去幫方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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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代魔尊終於不再逃了。
因為方圓竟捨棄他不管，去殺其餘化神賊子。
前有龍小蛟屠盡諸賊半步化神，上代魔尊哪敢讓悲劇再演。
只是饒是他回身得快，方圓依舊斬了龍門、魔門各一個化神境。
倒不是說龍門、魔門化神境如此不堪，而是連番惡戰，已經耗去他們太多真氣，再面對方圓這個同階無敵的存在，便真是不堪一擊了。
形勢徹底顛倒，如今變成上代魔尊一心求戰，方圓避而不戰。
這個時候才顯露出方圓的可怕，或者巫門的可怕。
兩萬不死魔軍已滅，方圓再無顧忌，鯤鵬步防不勝防，一會兒的功夫便宰了足足六個化神境。
還不夠！
時間不夠！
半柱香的時間快到了！
這樣下去，只要自己再無戰力，諸賊將反敗為勝，屠盡所有人。
畢竟，龍小蛟重傷無力再戰，屆時只剩師兄一個化神境，遠不夠看！
得先宰了上代魔尊。
最好再與師兄聯手宰了無極門老祖。
只有這樣，師兄才有可能殺盡剩餘的十二個化神境，大唐一方才有勝的可能。
想到這裡，方圓故意偷襲無極門老祖失手，與師兄一起圍殺之。
上代魔尊果然拚命趕來。
臨近時，上代魔尊怒吼：「聯手殺敵！」
方圓嘴角一揚，等的就是你！
方圓轉身，揮刀。
「小心身後！」鷹鉤鼻男子狂吼。他想到一件秘聞，上代魔尊亦會瞬移之術，只是需要事先在另一端做好神念印記。
無極門老祖身上很有可能有上代魔尊的神念印記！
方圓不明所以，身後不是有師兄你嗎？即便這般想，依舊急忙轉身。
可還是慢了。
只見方圓身後又有一個上代魔尊出現，一刀刺出。
有心算無心，方圓已來不及躲。
生死一線之際，方圓想到是姬心夜，他還想再親一口娘子。
「休傷我巫門掌門！」
千鈞一髮，鷹鉤鼻男子捨身撲來，以己之軀替方圓擋下致命一擊。
「師兄！」方圓怒髮衝冠！
上代魔尊雙眸一立，陰笑道：「大供奉這又是何必？」
說著，一刀繼續用力刺出。
整把刀穿過了鷹鉤鼻男子的丹田，刀身鮮血淋漓。
「去你娘的！」鷹鉤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抬手一劍斬向上代魔尊脖頸。
上代魔尊竟是連刀都不要，飛身急退。
「去死！」方圓鯤鵬步踏出，劈山式全力劈下。
威名赫赫的上代魔尊，顧此失彼，被方圓一刀劈成兩段，死得不能再死。
一刀斬出，方圓幾近力竭。
無極門老祖瞅准機會，捨身殺來。
「干你娘的，當老子是擺設？」鷹鉤鼻男子竟亦是瞬移，一步踏出出現在無極門老祖身後，一劍削飛其頭顱。
諸賊兩大最強戰力皆死！
「師兄！」
方圓望著師兄丹田處不斷溢出的鮮血，擔憂萬分。
鷹鉤鼻男子微微一笑，「無妨，師兄畢竟還是師兄！」
方圓稍稍放心，知道師兄怕是個不喜歡婆婆媽媽的性子，便改口道：「師兄也會鯤鵬步？」
「見你使得神乎其神，這幾年才練的。」
「那師兄為何之前不用？」方圓埋怨道。
若是之前就用鯤鵬步，無極門老祖只怕早就被師兄斬於劍下。
鷹鉤鼻男子沒好氣道：「你以為誰都如你一般妖孽？」
說到鯤鵬步他就來氣，一門心思練了六年，竟連小成都遙不可及，能不能使出都要看運氣。
方圓張口結舌，愣是被師兄一句話懟得不知說什麼好。
「半柱香已到，你下去休息吧。」
「那師兄你……」
「自是殺人去！快滾吧！」
「哎！好勒！」
不是方圓想退，而是不得不退，他周身睏乏，巫力已經耗盡。
——————
戰事結束得比預想中要快太多。
在方圓不得不退場后，方圓師兄提劍殺來，自知大勢已去的諸賊，帶著無邊怨恨，悍然自爆。
如之前魔門弟子痛恨諸賊一般，既然勞心費神的甲子謀劃到頭來是為他人做嫁衣，那爾等這些豬狗休想好過！
十二個化神境自爆，堪稱毀天滅地。
鷹鉤鼻男子方圓師兄面對必死之局，悍然不退，拼上性命死死護住龍雀衛。
臨死至極，他仰天長嘯：「陳祖龍，愧對恩師！」
原來他名陳祖龍。
原來他騙了小師弟，上代魔尊那貫穿丹田的一刀，已毀去他修行根基。
他陳祖龍一生驕傲，大道無望豈願苟活？
不如趁著修為尚在，斬盡小師弟之敵，保巫門希望不滅！
就當是他這個逆徒最後一次回報師恩。
他不是小師弟，無甚赤子之心，更不在乎什麼九州黎民、狗屁天下蒼生。十二化神境自爆，他拚死護住龍雀衛，當然是私心。
龍雀衛是小師弟死忠，自是我巫門死忠，其餘人是死是活，與我陳祖龍何干？
……
滿天血霧，上萬人身死，卻連指甲蓋大的肉塊、骨片都找不到一個。十二化神自爆足以使方圓百里生靈滅絕，能有殘肢斷臂才怪。
若不是陳祖龍拚死擋住沖向龍雀衛的真氣爆流，只怕戰場之上一個活人都不會有了。
也幸虧一城金光衝天，否則長安城亦無法倖免。
方圓淚水模糊雙眼，望著師兄消失的地方，輕聲道：「雖不知你究竟如何惹了師父，可你無愧師門，無愧天下蒼生。師父泉下有知，定會高興。」
……
今日一戰，空前浩大，空前慘烈。
值此一役，修鍊界菁華盡失，堪稱千年未有之局。
兩萬五千對三百，只剩不足六百人存活，且各個重傷，奄奄一息。
這不足六百人，還是方圓師兄這位巫門棄徒魔門大供奉陳祖龍以命換來的生機。
其中龍雀衛四百餘眾，其餘不到兩百人，則是沾了龍雀衛的光。
只是不到兩百人中沒有一個熟悉面孔，孫正德、朱石傲戰死，易豪、黎雷戰死，曹子軍、李月輝戰死，鄭橫武、繆音戰死，易晨、冀揚戰死，步光、寒陌戰死，豪山七兄弟戰死，東林雙老戰死，林滄溟、桂夫人戰死……
所有人都戰死了。
……
圓怔怔地望著宛如九幽血海般的戰場，悲憤難平。
戰士雖死，忠魂不朽。
耳邊尚能聽見上萬義士連綿不絕的喊殺聲，尚能聽見魔門、龍門弟子請諸位老祖赴死，似戰歌又似輓歌，響徹此間天地，也必將響徹光陰長河，一曲悠長！
……
就在這時，姬心夜突然拖著重傷之軀飛身而起，仙器玉劍激射而出，刺穿了一顆正在鬼鬼祟祟逃走的金丹。
衍九魂魄真靈滿眼不甘望著姬心夜：「逆徒，你敢欺師滅祖？」
姬心夜眸光冰冷，手中飛劍不停，將衍九打得魂飛魄散，「小女子只是替自家夫君報仇。」
……
章蓮花並未與方圓、龍雀衛匯合，而是偷偷參戰，陳祖龍不知其身份，自然不會去管，若非肖灑關鍵時刻將章蓮花拉了過來，章蓮花早已化成一團血霧。
饒是如此，章蓮花也是氣息斷絕，只剩一口氣。
章蓮花一邊吐血，一邊開心而笑：「方圓，當年的救命之恩，老娘還清了！」
方圓點點頭，打趣道：「你說他娘的好好的一個漢子，非要做娘們兒，腦袋被驢踢了？」
戰場上處處是生離死別，若見一個哭一次，怕是一年都哭不完。
為大義而死，何必哭哭啼啼！
章蓮花強提一口氣，染血的手捏起蘭花指，卻疼得直吸冷氣，虛弱地笑道：「老子樂意！你管老娘！」
方圓笑道：「來世再見！」
章蓮花點點頭：「來世見。」
方圓突然笑罵道：「來世直接做個娘們兒吧，說真的老子看見你就噁心。」
章蓮花開懷大笑，含笑而終。
他知道，方圓拿他當兄弟才這般說。
……
一城金光衝天，久久不散。
就聽龍靈無不遺憾道：「可惜了。這時若皇帝老兒在，一聲令下，說不定可令這衝天的祖脈龍氣開天門。」
方圓難以置信地望向龍靈，「還能如此？」
龍靈撇撇嘴，「那你以為？」
方圓笑得極其古怪，「告訴你個好消息，老子現在是皇帝親封的一字並肩王。」
龍靈驚得瞪大眼珠子，「你他娘的不早說！」
「試試？」
「當然要試試。」
「如何試？」
「說人話就行。」
「有個條件。」
「你小子還敢和龍大爺談條件？」
「帶上仙兒。」
「好說！兩個人應該沒問題。」
……
方圓面對一城金光，肅然開口：「九州龍脈在上，請聽吾一言。吾乃上古巫門傳人，亦是大唐一字並肩王。吾等已合力斬盡毀九龍祖脈之奸徒。謹以此功，請尊開天門！」
只聽九聲似有似無的龍吟傳來。
滿天烏雲盡散，一道泛著神異金光的拱門出現雲霄。
仙威臨世。
天門開！
方圓將紫玉龍樹珠的物件騰到兩隻乾坤袋中，兩萬不死魔甲沒有動，還在紫玉龍樹珠中。
他將紫玉龍樹珠塞到龍靈手中，鄭重其事道：「龍大爺保重。」
龍靈也不客氣，接過紫玉龍樹珠，笑問道：「捨得這重寶？」
方圓翻個白眼，「這話說得。等你有朝一日重回巔峰，將紫玉龍樹珠還給我巫門先輩即可。」
龍靈氣笑：「你大爺的！害老子白白感動！」
方圓突然正色，「帶上仙兒，莫讓這丫頭受欺負。」
龍靈點頭，「那是自然，只是惡人要你來做。話說回來，你小子真捨得？」
方圓嘆一口：「父兄皆賊，這世道負仙兒良多，與其留在人間傷心，不如去仙界瀟洒。」
龍靈也是一嘆，方圓說的何嘗不是呢？
「若論負她最多，還是你方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丫頭的心意。」
方圓苦笑：「正因負她最多，才要送她成仙。他父兄雖不是死於我手，可到底還是因我出現，才使其陰謀暴露，再說了無極門老祖也是被我師兄所斬。這筆糊塗賬如何算？我只希望她在仙界有個好歸宿。」
龍靈冷笑：「既是糊塗賬又何必算？」
方圓懶得與龍靈掰扯，沒好氣道：「時間不多了，趕緊帶上仙兒，滾吧。」
龍靈大笑一聲，「龍大爺化出真身飛升，你送她上來。保重了。」
方圓氣得跳腳，「放屁！我巫力全無，如何抓她上去。」
龍靈直翻白眼，「真他娘的欠你的！我抓就我抓。」
說罷，就便一條百丈長的紫金五爪神龍悍然現世，仰天龍吟。
紫金五爪神龍一個神龍擺尾，飛上長安城頭，引起無數驚呼。
紫金五爪神龍賣相神異，卻是狗嘴不吐象牙，就見他一爪子抓住驚愕萬狀的仙兒，沖著龍雀衛怪叫道：「孫子們，龍大爺先去仙界打前站，你們加把勁跟上！咱爺孫們仙界再會！」
「龍爺保重！」
龍雀衛齊聲恭送。
仙兒這才明白龍靈為何抓她，當即便急得哭了。
「老龍，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龍大爺不懷好意地回望方圓一眼，朗聲大笑道：「是方圓以紫玉龍樹珠主人身份，命令我這器靈帶你飛升。主人法旨，龍大爺一個器靈，哪敢不從？」
龍靈飛得極快，仙兒望著愈來愈遠的方圓，急得發狂：「我不管！放我下去！我不想去仙界！老龍，再不松爪子，姑奶奶和你拚命！」
龍靈皮賴道：「你說了不算，主人讓放我就放！」
仙兒自知拿這條賴皮龍沒辦法，只好沖方圓哭喊道：「方圓，我不想成仙！你快讓老龍放我下來！」
方圓一顆心痛如刀絞，看著哭得如此稀里嘩啦的仙兒，險些就要答應。
只是，九龍祖脈已碎，從今往後的悠長歲月，將再無人可得道成仙。
錯了這次，再無成仙可能，這樣率真可愛的丫頭，何必留在這渾濁的人間？
方圓強迫自己狠下心來，深情訴說道：「宴仙兒，此生方圓欠你最多，卻無力回報。如今，就用這人人夢寐以求的成仙，來報答你吧。知道你不願意成仙，可是人間渾濁，哪配得上你？去仙界找你的如意郎君吧。」
這是方圓第一次在仙兒面前流露深情，仙兒不由得靜了下來，不再發狂。
就聽她低聲哭泣道：「方圓！你個王八蛋！嗚嗚嗚……我不要成仙，我不要離開你！嗚嗚嗚……」
方圓極力擠出一絲怒容：「瘋丫頭，你別不識好歹啊。你看看，你爹、你哥、你家老祖，各個削尖了腦袋要成仙，卻是屁都沒撈著。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仙兒抹著眼淚，傷心欲絕，「嗚嗚嗚……仙界沒有王八蛋。」
「誰說的，給你一公一母。」
方圓大笑，取出了龍靈開戰前送自己的兩顆王八蛋，拋給仙兒。
龍靈大笑著回身，接住兩顆王八蛋，遂一飛衝天，帶著仙兒沒入天門。
「嗚嗚……我要的不是這個王八蛋……」
仙兒不舍的哭聲還在天空飄蕩。
方圓淚水再也止不住。
……
所有人仰頭望天，目送龍靈、仙兒過天門去仙界。
等龍靈與仙兒沒入天門，天門消失，肖灑才問道：「方圓，安祿山和叛軍怎麼辦？」
「涼拌，你們誰還揮得動刀？」
「可是……」
肖灑欲言又止。
「沒什麼可是。凡俗事就交給凡俗了吧。若連個安祿山都解決不了，大唐又能走多遠？盛世太久，也該經一波鐵血洗禮了。」
肖灑長嘆一口氣，「也是，也對，也罷……」
誰知方圓一句說完，卻兩眼一黑，昏迷倒地。
拋出兩顆王八蛋，耗盡了方圓最後一絲氣力。
龍雀衛哪還有閑心管勞什子叛軍。
姬心夜心疼得抱起夫君，滿聲蕭瑟道：「走吧，回巫門。從此世間之事，再與龍雀衛無關。」
……
「保重啊！」城頭上崔宜含淚喊道。
姬心夜微微一笑，問道：「崔先生可願與我等一同離去？」
崔宜擺擺手，「不了，你們是殺夠了，崔某手裡的橫刀卻還渴得很！」
肖灑齜牙咧嘴豎起大拇指，如今動哪哪痛，「崔宜，夠爺們！」
崔宜爽朗大笑：「必須的！」
熱血男兒，理當笑談生死離別。
大虎拋出一物，大笑道：「賜你一壺仙酒，壯行！」
「多謝！」
既然崔宜不願離開，姬心夜當然不會強求，鄭重地道了句「崔先生保重。」便抱著自家夫君離開。
崔宜遙遙抱拳：「夜仙子保重，大夥都保重！」
等龍雀衛快走遠時，崔宜突然放聲喊道：「勞煩給方圓帶句話，崔大爺覺得他乃當世第一大丈夫！蓋世無雙的那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