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過往是長久的回憶

第十六章 過往是長久的回憶

人總是會隨時變化的,我們也會根據某些情況而做出改變。有些改變會讓你激進向前,有些改變,則會讓你在熟知的大道上迷失方向……

我和葉媄詩躺在床上,我並沒有點煙。這次的接觸可以說改變了我們二人。她的笑容清新可人,我扶過她的臉,在她的嘴唇上重重的吻了一下。她用牙齒咬著自己的指甲,自言自語的說:「我是處女……」我壞笑的說:「現在不是了……」她瞥了我一眼,嘲諷道:「你以前就這麼不會說話嗎?!」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把她攬在懷裡,輕捋著她的髮絲。人在情深多稚語,曾幾何時憶泣初。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對了!你是怎麼猜對我內衣牌子的?」我心有所想:「你還記得我們剛剛搬到一起住的時候,我們都看好了同一間房,當時你在屋子裡收拾行李,我看到了你裝著內衣的盒子,後來根據記憶隨便寫了那個名字,沒想到竟然答對了……」葉媄詩用鼻子輕哼了一聲,把臉扭向一邊。

第二天早上,我們是最早到達拍攝地的夫妻,由於昨晚下過一場小雨,今天瞬間下降了五度,拍攝場地到處都是積水,一些工作人員正在進行清理,天空中也是陰雲密布。導演本來想延期一天拍攝,怎奈劇組資金實在有限,所以只能在這種天公不作美的情況下進行。

冷風吹的人直打哆嗦,主持人哆哆嗦嗦的介紹著一天的行程。我注意到葉媄詩心不在焉的發獃,用胳膊碰了她一下。

工作人員把任務卡發放到每個人手中,當走到葉媄詩面前時,葉媄詩好像被驚嚇的小鳥一樣,身體一哆嗦,大聲問道:「怎麼了?!」

看到她奇怪的舉動,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我們這邊,我慌忙的解釋:「她最近太累了,昨晚又沒休息好。」導演點了點頭,十分關切的問:「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葉媄詩側臉看了看我,回答:「我……我沒事,不用了……」我能大概猜到她此時為何焦慮,但只能把這件事隱藏起來。總不能和別人解釋說:我昨晚和我妻子在房間里發生了關係……他們一定會認為我瘋了,說話都語無倫次了。

雖然我和葉媄詩已經有過一次肌膚之親,但之後我們並沒有更深層的「接觸」。或許在她心中的那次「同房」,可能只是衝動的意外而已……

隨著一天天的拍攝,節目終於臨近尾聲。在結束拍攝和其他人分別的那天,大家臉上都寫滿不舍之情。也許分別是為了重聚,但眼下的離別卻是事實,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著一份同樣的情感,只是每個人的情感有深淺之分。我一直以為,葉媄詩是個不容易動感情的人,她是屬於只有在親人或者熟人面前,才會袒露心扉的那種。而今天看到她如此不舍的向眾人道別,我心裡也多了幾分想要保護她的衝動。

結束了這次旅行,再次站在別墅里,看著每一件熟悉的傢具擺設,都會讓我目不轉睛的欣賞……

自從結束了那次拍攝回到家后,我和葉媄詩比之前更少言寡語了,有些時候甚至一句交流都沒有,雙方都不好意思先開口說話,似乎說什麼都覺得尷尬。

正趕上這個階段,葉奎民恰巧來到別墅看望她女兒。以前他也偶爾會來,不過這次來之前,並沒有打電話通知我們。看到女兒少言寡語的樣子,他很奇怪的問:「怎麼了姑娘?」隨後又快速的把目光移向我,疑惑不解的說:「你們吵架了?」我看了看一旁的葉媄詩,張大嘴巴不知所措。我該怎麼去解釋,那次不算是意外的意外呢?!

葉媄詩突然抬起頭說:「哎呀!爸,我就是有點不舒服,和他沒關係……」我暗自長舒了一口氣,葉奎民點了點頭,沒在多問什麼,閑聊了一會兒后便離開了。

送走葉奎民,我和葉媄詩坐在茶几前一言不發,但卻互相揣摩著彼此的心思。許久,我直起身子說:「那次的事兒……當時可能我們都有點兒衝動……但是,我是想和你……在一起的……」葉媄詩一直低著頭沒有回答,我看到她低垂的肩膀在微微顫抖,起初我以為她在哭泣,但仔細觀察后才發現,她是在偷笑。

我好奇的問:「你是在笑嗎?」她肩膀瞬間停止了顫抖,昂起頭一臉嚴肅的說:「沒有啊!」話還沒說完,她就忍不住的又笑了起來。我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笑得如此開心,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過了一會兒,她收住笑容問:「你笑什麼啊?」「我看你笑的那麼開心,自己也被傳染了……」

她把視線移回到茶几上:「我是笑剛才的你,我爸問你的時候,你的表情太逗了。」我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樣子確實很蠢。我重重的咽了口唾沫,認真的說:「我以後……願意一直陪你笑……永遠陪著你……」但話說了一半,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了。葉媄詩面無表情的站起身,我以為她沒有聽到剛剛的那段話,於是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願意一直陪著你……」她忽然轉過身,滿臉幸福的笑著說:「哎呀,我知道了!你要說多少遍啊!本來就不會說什麼……」看到她走進廚房的背影,我心裡一陣說不出的喜悅。

此後,我們的隔膜逐漸消退,直到不復存在……但有一點要說清楚,雖然確定了戀愛關係,又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然而我們並沒有改變之前的生活,還是各自睡各自的房間,這是我們不謀而合的結果。其實這樣也很好,能給對方留下點私人空間,同時婚後彼此的感情也會增加,雖然現在談婚論嫁還為時尚早……

最能讓我提起精神的一件事就是,以後再也不用訂外賣了,葉媄詩全全負責了我的伙食,她不僅是個外交能手,做菜也是她強項之一。每天早上都會被她做的美食香味叫醒,作為一個富家女,能做出如此可口的飯菜也實屬不易。

另一邊,公司的進展也很順利,目前正在走向正規化,在業內圈子裡也有了一席之地。這一切都來之不易,包括我與葉媄詩的關係。

就在我和葉媄詩的關係逐漸升溫之際,小武再次張口借錢,而這次的數目是十萬……他借的越來越多,讓我不禁開始擔心他的現狀。看著坐在我對面這個面黃肌瘦的好哥們,這已經不是我以前印象里的小武了。我擔心的問:「你最近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而且還借這麼多錢。」小武一臉憂鬱,似乎有說不完的委屈。

原來在我第一次借給他錢之後,他並沒有去還貸,而是用這筆錢繼續炒股,最後輸的一乾二淨。然後就有了第二次炒股,小武天真的認為投的越多回報會越多,可他完全不懂炒股,而且也沒看當時的股市情況,結果又輸的一乾二淨。輸了兩次后,他不好意思再過來向我借錢,於是去找了一家公司,借了一筆十萬元的高利貸。女朋友也因為此事和他分手了。

小武拿著這筆錢第三次去投股票,儘管這次有所好轉,前期賺了幾萬元的利潤,但他並沒有就此罷手,而是把剛賺的幾萬元,又投到股票當中,而這次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好運。

眼看還款日期越來越近,小武一籌莫展,他深知如果期限前沒有還錢的話,那邊的公司會做出什麼。最後走投無路就來求助我了,但他借錢的理由,卻讓我沒有辦法再向他伸出援手。

「你再最後借我一次,我這次肯定會全贏回來的……」小武身體前傾,仍然執迷不悟。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的摯友,現在卻是這副模樣,心裡也有些難受。我知道他已經完全沉迷在其中了,如果再借錢給他,相當於害了他,於是我轉移話題,開始勸解他不要在陷下去。可他完全一副聽不下去的表情,他還是認為自己可以扭轉乾坤,卻絲毫沒考慮這裡面的風險。

我繞過桌子,坐在他旁邊,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說:「你現在已經深陷其中了,如果我把錢借給你再輸了怎麼辦……那個高利貸的公司會善罷甘休嗎?」小武轉過臉,哆哆嗦嗦握住我的手,激動的說:「不會的,我算過了!這次一定會全贏回來的!」我搖了搖頭,放開他抓緊的雙手,義憤填膺的對他說:「我可以幫你把錢還清,但我不會再借錢給你炒股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武浩了!」

小武忽地站起身,臉色僵硬且憤怒的說:「我就知道你不願意借給我,你現在有錢了是吧?住著大別墅了不起了,身份也變了,完全把我們之前的兄弟情都忘了……行!你他媽牛逼,老子不管你借就是了!」隨後轉身向門外走去,在臨走時還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葉媄詩。他腳步匆匆的離開別墅,完全不顧及我在後面呼喊他的名字。

通過這麼多年對小武的了解,我也大概摸清了他的品行。他總會在背後暗示我一些話,而當我真正在眾人面前落實他的想法后,他又會有意無意的,把某些愚蠢的理由,轉移到我身上,從而來抬高他自己。所以我在與他溝通時,一般會刻意避開與他相觸的想法。但他今天這個狀態,是我完全沒想到的。

我面色凝重一言不發的坐在沙發上,葉媄詩一直默默的陪在我旁邊。我拿起手機撥通了阿南的電話。讓我意外的是,阿南卻並不知道此事,小武只是跟他說去外地做生意借了一筆錢。相比於我來說,小武跟阿南的關係更近一點,他們更能聊得來,但這件事卻隱瞞了阿南,我不知道把這件事告訴阿南是對是錯,並且會不會引起小武的不滿,那時只想儘快解決這件麻煩事而已。

不出所料,得知這件事是我告訴了阿南后,小武顯得很憤怒,他仇恨的抓住了我的衣領,怒吼著傾瀉著自己的憤慨。儘管我一再解釋了原因,但他仍誓不罷休,絲毫不顧及看熱鬧的人群,是否會對我產生影響。發泄完后,他緩緩的鬆開我,氣憤的揚長而去。其實以前我也預料到了,會有和小武分道揚鑣的這一天,因為我們的性格、包括想法截然相反,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只是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背道而馳……

在圍觀的人群中,有人認出了我,驚訝的用手機拍攝,其他人也開始紛紛效仿。在這期間,人群沒有一個人離開,而是各自各的和同伴議論著剛才發生的事。他們可能覺得我是一隻動物園裡的猴子,在為他們表演節目……

之後,我到處打聽尚都的高利貸公司,希望能找到小武借貸的那家,儘快把欠款補上。還貸日期的終止,就是噩夢的開始。阿南也在四處打聽著消息,但漸漸的,我發現他的態度有點傾向小武了,剛開始還很支持我的觀點,到後來遊說我,讓我把錢借給小武。我很不理解當初和我統一戰線的他,如今為何放棄,而去選擇所謂的「幫助」。我們的談話一次比一次激烈,以至於最後不歡而散,各奔東西……

現在想要聯繫小武都已經成了問題,我也曾打過他前女友的電話,希望她能勸解一下小武,可對方聽到是我的聲音后,就立刻掛斷了電話,而後就一直打不通了。

葉媄詩一直在幫我尋找貸款公司,然而也沒打聽出任何消息。像那種沒有抵押,鑽法律空子的公司,一般會想盡一切辦法來躲避調查的,想要查出來根本不是一件易事。都說女人的直覺是最準的,在第二次小武向我借錢的時候,葉媄詩就機敏的發現了小武的異常,而我卻沒有任何察覺。

雖然聯繫不到小武和阿南,但黃泰訾此時剛好從外地回來,得知了小武的遭遇以及我們發生的不快后,他毅然決然的站在了我這邊,這讓我黯然神傷的心,得到了些許寬慰。我希望能通過泰訾,與小武或者阿南聯繫上,但在泰訾見過阿南后,我徹底失望了。阿南態度很堅決,他們覺得現在的我,和以前不一樣了,認為我是故意不幫助小武。儘管泰訾也和他們說了自己的想法,怎奈阿南仍執迷不悟的認為,應該先借錢給小武。

距離規定的還款日期已經過去十多天了,仍沒打聽到任何關於那家公司的消息。就在我們都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有了一個消息,然而卻讓我更加愁眉不展了……

我接到電話后,匆匆的趕到醫院,只見小武滿臉是傷的半卧在病床上,看到我的出現,他閉上眼睛把頭扭到一邊。阿南徑直走到我面前,把我按在牆上激憤的說:「這他媽就是你想看的?你他媽就一混蛋!」說完重重的放開我,摔門而去。泰訾站在我旁邊,拍了拍我的肩膀。僅僅是這樣的關心,已能讓我備受感動。

我把事先帶來的現金交給泰訾,希望這些錢能讓小武得到最好的治療。但阿南在知道這件事後,憤怒的把那些鈔票摔在我身上:「你他媽有錢是吧?!現在想起幫他了?我們不需要!」

看著一張張鈔票散落在地,我內心充滿悲憤的怒火,卻不知道該往哪裡發泄。我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泰訾彎下腰撿起了一張張散發出銅臭味的鈔票。一旁值班的護士,也在默默的幫忙,她們把零散的鈔票重新碼成一摞,放在旁邊的窗台上……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多方打探,終於找到那家貸款公司了!聽泰訾說這家公司是在一處郊區的小屯子里,公司不大但卻遠近聞名。於是我帶上現金做了一切的準備后,和葉媄詩趕奔郊區……

本來不想讓葉媄詩攙和進這件事兒,因為她已經幫助我太多了。聽到我不讓她去后,她的臉瞬間由喜變怒:「你如果不讓我去,我就不把我爸的車子借給你了!」

最終無奈的我,終於臣服在了她的理由面前。其實她和我去也沒什麼不妥,只是不想再麻煩她了。但看著她機靈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樣子,我也安心了不少,她完全可以充當我的智囊,同時也省掉了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那家公司在郊區,但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遠,因為這個屯子離我生母的陵園很近,所以一聽到名字,我大腦里就有了個大概的圖像。

駕車不到半小時,就到達了目的地。我們按照地址,找到了一家特別偏僻的房子前,從外面看沒有任何異常,只是普普通通的住宅。我敲了敲門,門上的窗口打開了,裡面一股嗆鼻子的煙味撲面而來,只見房間里煙霧繚繞,麻將與麻將相互碰撞發出來的「咔咔」聲震耳欲聾,屋裡簡直吵鬧的不像樣子。

一個男人在窗口裡問:「找誰?」我猶豫了一下回答:「我是來借款的。」裡面的男人毫不猶豫的把門打開了,往裡屋指了指:「就在那屋!」

我暗示葉媄詩留在外面,可她卻不聽,堅持著跟我走了進去。我們繞過有些擁擠的人群,來到他所指的門前敲了敲門。屋裡是一女人的應答聲,門被緩緩的打開。房間里有三男一女,三個男人正光著膀子,坐在桌前打撲克,桌角處擺著幾小疊百元鈔票,這個房間的裝修,要比外屋的好很多。屋裡其中一個男人上下打量著我和葉媄詩問:「你們有事嗎?」

我把背包向後背了背回答:「我們是來還錢的!」

那個男人給另兩個男的使了個眼色,二人心領神會的穿上衣服走出房間。男子收拾了一下沙發上的雜物,示意我坐下。我放下背包,神色坦然的問:「武浩這個人你有印象嗎?」他假裝沉思的想了一會兒回答:「我認識他,他在我這貸過款,我們倆有過一點交情!」隨後又差異的問:「你要還他的欠款?」

我點了點頭,但這個男人並不買賬,他把雙腳搭在桌沿兒上醜態百出:「你知道他欠的可不少啊!」

我微笑了一下,拿出放在背包里的紙袋,輕摔在桌子上,又淡淡的拿出一張紙放在桌子上說:「武浩連本帶利一共欠你十五萬!我給你二十萬,你在這單子上籤個字,以後不要在找武浩的麻煩,並且你們的債務也兩清了,然後把他的借款單給我,怎麼樣?!」

他楞了一下,看了看桌上的紙袋,突然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很刺耳,整個房間都充斥著他尖銳的噪音,隨後又馬上收住笑容,把腳從桌上拿下去輕蔑的說:「干我們這行都不差錢的,多幾萬少幾萬無所謂,重要的是誠信……」我沒有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但這筆錢對你來說,也不是個小數字!」他停頓了一下,再次大笑起來,用手指了指我:「行!你牛逼!」

他走到我面前,拿起那個草約大概看了看,毫沒猶豫的就在紙上籤了名字,隨後示意屋裡的女子把錢收走,但我的手卻死死的按在紙袋上。男子不解其意的問:「我簽字了!」我似笑非笑的回答:「你還需要按手印!」

男子再次大笑起來,這次的距離如此之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聲音傳出來后的震動。他把大拇指上的印泥,重重壓在自己的名字上說:「你們城裡人真會玩兒啊!」

我鬆開了壓在鈔票上的手,那個女人拿著錢進了裡屋。我接過男子遞過來的借款單起身剛要走,男子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叫住我們。

「等一下!我好像在電視里看過你……」他突然恍然大悟:「啊!你是那個什麼集團的私生子吧!我記得你!」

這句話差點把我激怒,要不是葉媄詩一直在旁邊拉著我的胳膊,我一定會衝上去給他一拳。他又看了看葉媄詩說:「我也想起來你了,你是他老婆對吧?!你演過那個叫什麼電視劇來著……我可是你的粉絲啊,今天可算見到真人了……」說著,他走到葉媄詩面前想要擁抱,被我狠狠的推開了,他也豪不生氣。我警告他:「我希望你兌現你的承諾,別再找小武的麻煩。」他點了點頭,重新回到桌后說:「你和武浩什麼關係啊?這麼願意幫他?他這人太他媽無賴了!之前我們關係挺好的,他張口要借錢,我二話沒說就借了,可之後他說他還不上了,而且還出言不遜。你也知道我們還需要生活的,所以就稍微的警告了他一下,沒想到把您這大人物給搬來了,他從來沒說過認識你,早知道我就多要點了!」

我沒有理他,拉著葉媄詩離開了這個讓人作嘔的地方。回到車裡,我們靜靜的坐在車上一言不發,車子並沒有發動。我們沉默了將近十分鐘,葉媄詩拉著我的手擔心的問:「你還好吧!」

我疲乏的閉上雙眼,這幾天我過的很煎熬,我一直在責怪自己,總覺得是我害了小武。葉媄詩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感嘆的說:「你知道嗎……那時我媽離開我爸后,其他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說我媽是跟別的男人跑了。但我最終挺過了那段時間,才有了今天的我。人一定要踏著正步向前看,一切都會成為歷史的……」

雖然她說的這些,並沒有平復我心中的壓抑,但能聽到來自愛人的安慰,心裡還是暖暖的。我微笑著吻了下她的臉頰。隨著車子引擎發動時的轟鳴聲,揚起了一層灰塵,車輪碾壓過的土路上,留下了淺淺的輪胎印記,身後的房屋隨著車子的加速漸漸消失,我的心緒也被強制抽離出這個「彈丸之國」。

在臨回去前,我們順路去了安放我生母的陵園。這已經是我不知道多少次,踏在這片土地上了,甚至有時候,完全忘記是怎樣來到這裡的。我腦海里並沒有我生母的形象,只能通過幾張殘存的照片,來補充自己空白的記憶。我很想念她,但卻沒有完整的印象來思念她……葉媄詩一直挽著我的胳膊,僅僅是這樣的陪伴,對我來說已經足矣。

借貸公司的人遵守了承諾,沒有再去找小武的麻煩。現在唯一值得我擔憂的就只有小武了,他對我的積怨會越積越多,經過了幾次醫院探視被拒后,我也只好無奈的面對現實,小武和阿南應該還不知道我去還錢的事,不過這正是我希望的,然而這件事卻沒能瞞得過泰訾。

「是你替小武還的那筆錢吧?」泰訾遞給我一支煙淡淡的問。我沒有直接回答他,擺了擺手說:「我早就不抽煙了……」他收起了已經叼在嘴上的煙說:「去還錢時怎麼不叫上我呢?」「我不想再麻煩別人。」短短的幾句話,卻讓我顯露出迷茫的神色。

「小武說沒有人再去找他了,你又向我打聽過那家公司的事,我猜肯定是你偷偷把錢還了。」他自言自語著。我長長的嘆了口氣,目光凝重的看了看遠方的天空,他看了我一眼,和我看向同一個方向「你確實變了!」

我緊張的望著他,他輕笑了一下又說:「你變的很穩重,沒有年輕時那麼浮躁了,也願意停下來欣賞眼下的風景了。」

這件事最後也導致小武、阿南,與泰訾的關係越來越疏遠,他們認為泰訾和我,都是高高在上的勢利鬼。我也與小武、阿南徹底失去了聯繫,他們更是直接把我的手機號拉黑,而我也再去過小武家,可敲了半天門一直無人應答,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還是不想見我。曾經的摯友現在形同陌路,而以前泛泛之交的朋友,卻站在同一陣營,這是驚訝的諷刺嗎?!

我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漸漸從這件事情的陰影中走出來。這其中葉媄詩給我的鼓勵是最有幫助的,她總是能在我落寞的時候給我振奮和激勵。我們也買了屬於自己的第一台車,以前一直在借用安宏天的車。我本身不會開車,而葉媄詩又不太用得到車,所以一直保持著無尾氣的生活。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已經有了自動屏蔽掉那些和我有關的不實報道了。看到自己的新聞,被大肆宣揚在媒體頭條上也不足為奇,甚至有時候會直接忽略了這些新聞。人們在不斷的進步,生活還在繼續,地球也還能正常運轉,不能總頑固不化的停留在那一件事上。

這天和葉媄詩的爸爸閑聊時,得知一個星期後是葉媄詩的生日,據她爸爸說,葉媄詩基本從來不過生日。於是我有了想給她一個驚喜的想法,但對於我這種感情很愚鈍的人,卻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她眼前一亮。在舉手無措后,最終放棄了那些花哨不實的做法,改為最簡單的禮物。我親自為她選擇了一款項鏈,並且預定了一塊蛋糕。有時候,簡單粗暴,會有奇效。

蛋糕製作好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並且是按照我的指示加倍完成的。傍晚離開公司后,我腳步匆匆的來到蛋糕店。貌似店裡的店員都認識我,每個人都報以微笑,眼神中充滿驚喜,可這確讓我渾身不自在。

與此同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名穿著高中校服的女生,她個子不高,但長相卻格外精緻,每個五官都能讓人仔細端詳很久。她雙眼滿含淚珠,腳步匆忙的走到靠近角落的一個座位,趴在桌子上。而後又有一位女學生慌忙的走進店裡左顧右盼,看到那個女生后,她小跑過去坐在了她對面,握住她的手,似乎在安慰。

我把視線移開,正準備帶著蛋糕回去的時候,從門外又走進來一個年輕男人。從外觀很難辨別他的年齡,但能從眼神中看出他內心的成熟。這個男人坐在那兩個女孩兒旁邊的座位上,默默的注視著趴在桌上的女孩兒。忽地,趴在桌上哭泣的女孩兒突然站起來,她用怨恨的目光直視著那名男子說:「你不是不要我嗎?!你走啊!」

聲音不是很大,但在小小的蛋糕店裡足以回蕩四壁。我停下要走出門的腳步,回身坐在附近的椅子上,聽著他們一字一句鏗鏘的對話。

那名哭泣的女孩兒是一名高中生,男人的年紀卻比她大很多,但還是單身。當時男人被調到女孩兒的學校擔任語文老師,兩人就此相識。女孩兒很單純,日久生情,深深的喜歡上這個長相清秀內心成熟的老師。在女孩兒對他表達了愛意后,本以為對方能欣然接受的女孩兒,卻收到了相反的答案。

他並非不答應她,而是考慮到現實的問題,沒有辦法答應她,或者給予什麼承諾。女孩兒並沒有放棄,繼續追隨著她心中那個他的腳步,但男子始終沒有答應,他沒辦法跨域這座禁斷的橋樑……

我漸漸聽明白了此為何故,卻沒辦法從他們間接的對話中判斷對錯,他們的故事完全可以延伸出無數版本的小說。女孩兒仍委屈的哭泣著,聲音甚是可憐,蛋糕店裡其他人,也在偷偷關注著這對痴女悲男。

那個男人突然注意到我的存在,看了看坐在門口的我,隨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與此同時,女孩兒的質問聲,打斷了他正在偷眼打量我的眼神,我藉此機會偷偷離開了蛋糕店。

回到別墅已經很晚了,我一口氣打開了所有能亮的光源,卻不見葉媄詩的身影,呼喊了幾次也無人應答,我開始焦慮的反覆撥打著葉媄詩的電話,卻只有空響無人接聽。我焦躁不安的把之前準備好的應用之物擺在桌子上。收拾得差不多了,手機鈴聲急促的響起來,在這個安靜的大空間里,顯得格外響亮。

「剛才裡面太吵了沒聽見,怎麼了?」葉媄詩清脆的聲音傳進我耳朵。再次聽到她聲音感覺如此開心,好像身在他鄉遇到故友。

我定了定神:「你現在能回來嗎?今天是你生日,我準備了蛋糕……」

她沒有立刻回答,遲疑了幾秒鐘說:「行,我馬上回去!」

聽到她堅定的回答,我內心充滿欣喜和緊張。

很快,葉媄詩就回到別墅,看著桌上擺著的蛋糕、禮物盒和一束鮮花兒尷尬的笑起來:「這都是你準備的?」

我點了點頭,也尷尬的笑著。葉媄詩看我臉色難堪的樣子,忙安慰著:「沒想到你會記得我的生日,自從小時候知道我媽離開后,我就再也沒過過生日。」她走到桌前,看著蛋糕上那兩個可愛的小丑,笑著說:「這倆個人好像你啊!」

她眼神中透出感動,雙目潮濕,緊盯著桌上的禮物盒又問:「送我的?」

我輕輕的點著頭算作回答。她打開盒子,拿起裡面的項鏈,聲音有些顫抖:「你難道讓我自己戴上嗎?!」

好馬配好鞍,寶飾贈貂蟬。這條本來就很出彩的項鏈,帶在葉媄詩脖子上,顯得更加光芒四射。為她帶上項鏈后,我重新回到座位,我們也再次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拿起桌上的花兒,走到我面前用力抱住我說:「你為我做這些,我真的很開心……」此時,我感覺到她的眼淚流了下來,順著我的頭髮劃過脖子。隨後她又開心的笑起來,調侃道:「你好傻啊!哪有要給人家驚喜,還告訴人家的?!」

房間里燈光昏暗,我和葉媄詩對坐在桌子前,愣愣的欣賞著蛋糕上的蠟燭,看著它一點一點消融在空氣中。我們都傻傻的注視著彼此,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但又什麼都不想說,只想靜靜的看著對方……

在這棟屬於我們的房子里,我陪她度過了二十歲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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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價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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