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高強的一箭雙鵰之計
賈樹仁回平島后便躲在月秀山莊12號別墅里,這處房產是他背著陳淑芳買下的。
當時他、高強,還有「蠍子」,各在這裡裝修了一棟別墅。「蠍子」這人喜歡七,所以他選擇了17號樓。只不過他做事小心,用了甘文的名字註冊罷了。為了表示三人合作的誠意,賈樹仁和高強分別選了5號樓和12號樓,這樣合起來又是一個十七。房子是買了,賈樹仁卻一直沒來這裡住。因為那時「沙塵暴」這個犯罪組織已經引起了警方的注意,為避風頭他也不敢過於招搖。好在他平日做事好給自己留一手,經常讓邢玉濱頂著自己的名頭,情況緊急時他與「瘦猴」劉海全又演了一出苦肉計,邢玉濱等犯罪團伙的十餘人全部被抓入獄,唯有他和劉海全藏匿了下來。所以,這套房子便一直閑在那裡。宋寶昌假死後,賈樹仁開始想讓他藏在這裡,等以後找機會再送他出國。但他又覺得這裡的目標太大,他不是怕警方,而是怕高強和「蠍子」。在殺林小芳的時候宋寶昌與「蠍子」有過接觸,這也是高強為什麼要宋寶昌死的重要原因。所以,他不能冒這個險。
現在,賈樹仁一個人靜靜地躺在這座豪華別墅的卧室里,心裡想著自己如何離開農村,如何去部隊當兵,如何為討好情人而做下第一樁案子。發展到今天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心裡不免有些狂燥和不安。
賈樹仁是遼寧遼陽人,在吉林白城當兵的時候認識了在一家商店當營業員的陳淑芬。陳淑芬是結過婚的人,歲數又比他大,但這一點兒也不影響他對她的傾慕與追求。為了能得到陳淑芬,賈樹仁甚至放棄了複員后唯一的一次可以得到安置工作的機會,不聽家人勸阻又回到了白城。他心裡明白如果自己不混出個人樣來,那陳淑芬是不會主動投懷送抱的。他開始學著做生意,卻因為不通行而落了個血本無歸。正當他感到心灰氣冷時,無意之中發現平日跟他搶生意的鄰居老闆,正準備去黑龍江林區收購木耳,便秘密跟蹤而至。那老闆下踏林區小鎮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歌舞廳找舊相好,所帶錢物鎖在旅店房間里。令他想不到的是那旅店的三層樓房對賈樹仁這個當過特種兵的人來說,翻窗入室根本不成問題。就這樣,賈樹仁在竊得一筆巨款后又悄然回到了白城。在留足做生意的本錢后,餘下的全都揮霍在陳淑芬身上。他原本是希望陳淑芬能與他結為夫妻,無奈她堅決不肯與那開火車的丈夫離婚。好在那康清泉常年累月奔跑在鐵路線上,給他們這對露水夫妻讓出足夠的偷情機會。而且,在娶了陳淑芳后,他家裡外頭姐妹倆都占著,也不枉是件快樂的美事。後來,他和黑道上的人混在了一起,惡事越做越多,也覺得將來有一天犯了事,對陳淑芬倒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也算是對得起她了。沒想到剛把她安置到平島,她就得了不治之症,早早地離他而去。而恰在這時又發現女兒並非自己親生,他也算是喝口涼水塞牙倒霉透了。要不是看在死去的陳淑芬的面子上,還有他剛剛把自己那幫弟兄送進了大牢,怕因小失大再惹出麻煩來,他怎麼會放過陳淑芳母女?但是賈樹仁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他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他暗自推算了一下陳淑芳懷孕的時間,正是邢玉濱被他領到家裡住的那段時間。不用說,是邢玉濱瞅著自己夜間不在家的時候欺侮了陳淑芳。雖然知道邢玉濱重病在身也活不了幾天,但他還是為出這口惡氣早早滅了他。對於小敏,那是算她命大,要不是因為方博相救,她早該父女團聚去了。
賈樹仁胡思亂想著,頭痛得像要炸開似的。最近一段時間,他時常頭痛,一痛起來就恨不得拿頭往牆上撞。賈樹仁急忙找來止痛藥,胡亂用礦泉水送下。剛剛有點睡意,手機響了。為了不被警方發現,他現在用的都是一次性號碼。能與他聯繫的,也只有高強。高強要他到小樹林見面。
賈樹仁沒敢耽擱,立即起身給自己換了一套衣服,又帶上必備
的防身東西,這才起身往小樹林去。
高強的寶馬車早已等在那裡,他一上車,車就朝西郊駛去。
「我們去哪?」賈樹仁扭頭看著臉色陰沉的高強。
「到地方就知道了。」
高強的聲音冷冷的,賈樹仁的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自己又有什麼事犯在他手裡。
果不然,高強在郊外水庫邊剛把車停好,便猛地從座椅邊的皮包里掏出一把手槍。他用槍指著賈樹仁的腦袋,「說,把宋寶昌藏在什麼地方。」
賈樹仁的心一驚,果然是宋寶昌的事敗露了。但臉上卻裝得很平靜,「宋寶昌死了,你知道的。」
「你到現在還敢騙我。」高強的手槍在他頭上點了點。
「連公安局的鑒定都出來了,我還能騙你嗎?」
高強冷笑了兩聲,「別拿我當傻子耍,『蠍子』也不好糊弄。死的那個是宋寶義,你那個癱瘓的外甥。」
賈樹仁傻眼了。但事雖敗露,高強也未必會真對他下手,只不過拿槍嚇唬嚇唬他罷了。真要動起手來,吃虧的未必是他。他輕輕挪開高強指著自己的手槍,終於道出實情。
「在這件事上我是做了手腳,可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被你們知道了。事已至此,我就不瞞你啦,等做完這筆生意,我立馬帶他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你真以為你能遠走他能高飛嗎?」
「怎麼?想對我下手?好像你們還沒人對付得了我。」話音剛落,沒等高強愣過神來,他手中的槍已經被賈樹仁下了下來。
高強的口氣軟了下來,「你也知道除了我們幾個,宋寶昌是唯一見過『蠍子』的人。要是讓他知道宋寶昌還活著,你想他會是什麼態度?現在他是和我們合作,他要怕翻船不和我們合作了,隨便找個借口就把我們給滅了。王懷恩的事處理的乾淨嗎?」
「放心,死兩個死也死了。那是快車,人掉下去不摔成肉泥也差不多。」
高強「嗯」了一聲,臉色有所緩和。
賈樹仁忽然想起那天在火車上和王懷恩在一起的女人,便問高強:「和王懷恩在一起的那個女的是誰?」
「你是說龐舒?她是我的秘書兼保鏢。」
「你說那小女子會兩下子?」
「怎麼?看她嬌嬌嫩嫩的是吧?她可不是一般的手。那李影不服她,找了四個彪形保安一起對付她,都不是她的對手。」
賈樹仁皺皺眉頭,「這麼厲害。」
「和你一樣,特種兵出來的。曾在省軍區比武大會上拿過散打冠軍,因為收了我們的黑錢,給我們透過兩次信兒,被公安局除名了。」
「不會是人家派過來的吧?」
「這個沒問題,已經考察多次了。」但是高強馬上又警覺起來,「王懷恩的事她不知道吧?」
「放心,她決對不會把王懷恩的失蹤和一個普通乘客聯繫起來的,我心中有數。不過,你說她武功超群這我倒是沒看出來。」
「怎麼?對人家有點意思?」
「我?」賈樹仁「嘿嘿」笑了兩聲,「我這人向來對女色不感興趣,不過你的這位女保鏢倒是很特別。」
「我看我身邊就不能留個美媚,看把你們一個個眼饞的。先是覃子聰,然後是王懷恩,這回又是你。告訴你,我現在還沒那心思,我要是對她動了念頭,你們誰爭也沒用。」
高強只不過嘴上這樣說,實際上他早就對龐舒動過念頭。他之所以沒有這方面的表示,一是礙於她的身手,其次是想讓他手下的這些人因她而產生動力。他如果像當初俘獲葛菲那樣,早早地把龐舒收在身邊,那些眼睛里冒著火的男人就沒了念想。沒了念想就沒了爭鬥,沒了爭鬥就沒了他要的工作業績。比如李影,她對龐舒沒有好感,但充滿醋意就足夠了。這一段時間他對李影的工作就相
當滿意。自從他給過她暗示之後,她把俱樂部那塊打理的井井有條。明面上她把媒體廣告宣傳做的得體到位,派出各路人馬到企事業單位送優惠拉團隊贊助,暗中卻是該給回扣的給回扣,該打點的打點。這樣以來,淼淼健身俱樂部的營業額便大幅度上升,來消費的顧客天天爆滿。還有那個王懷恩,雖然在回來的路上讓「沙塵暴」做了,但不能不說他這回的活兒幹得還算令人滿意。細說原由,還不就是有一個龐舒陪著?
但是,賈樹仁和宋寶昌的事卻是讓他頭痛。現在這兩個人都暴露在警方的視線之中,雖然警方暫未察覺宋寶昌假死,但暴露是早晚的事。從他和賈樹仁多年合作的份上,他可以放過他,畢竟這次的生意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但那個宋寶昌就不同了,他實實在在就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他的一樁樁事都壞在這小子身上。
「你那寶貝外甥已經讓人給盯上了,別再讓他在外面拋頭露面了。」
「不會吧?公安局那邊不是都已經核准了他死於車禍了嗎?還有誰會盯上他?」
「淼淼健身俱樂部那兒新來了一個保安,他認識一個叫鍾家鈺的,是月秀山莊的保安,說他曾在好景足療館一帶向人打聽過宋寶昌。」
賈樹仁一驚,宋寶昌去好景足療館的事他是知道的。可那是半個多月前的事了,而且還是在深夜去的。
「寶昌是去會過那個叫房雪的女孩。」
「你說『野貓』去會過房雪?」高強氣得鼻子都歪了,「難怪那姓鐘的到那一帶到處打聽他。」
「是,他自己這麼說的。」
「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那房雪早就被人救走了。唉,你怎麼不早說呀?我們正在到處找她呢。」
賈樹仁不敢再強詞奪理了,「我哪敢說呀,一說寶昌假死的事不就露餡了?」
高強頓時就感到胸部脹悶,他大口地喘了幾口粗氣,「這鐘家鈺一定知道房雪藏在什麼地方,他一定是從房雪那兒得知宋寶昌沒有死,你們吶……」
「這事交給我處理,我會讓那姓鐘的說出房雪的下落,然後再……」
高強搖了搖頭,「事情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鍾家鈺只不過是個看大門的保安,怎麼會跑到好景足療館那兒救房雪?又怎麼會到處尋找宋寶昌?這是他該乾的活兒嗎?」
「你的意思他是公安的眼線?」
「說不好。『蠍子』那兒,周森那兒,都沒有這方面的信息。莫非……?莫非他身後有個更厲害的傢伙?」
「那能是……?」
他們互相望著對方,兩張臉扭曲得十分可怕。半天,從他們的嘴裡蹦出一個人的名字,「羅陽……?」
「鍾家鈺背後的那個人一定是羅陽。我們自以為讓警方到處追捕他,他就放棄了對我們的偵察,沒想到倒給他創造了更便利的條件。沒錯,一定是他。林小芳死的時候,羅陽帶人來過月秀山莊,一定是那段時間他和鍾家鈺有過接觸。」
「在5號別墅,我們真應該殺掉他。留著這個人對我們太危險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他媽的,一提5號別墅我就窩火,我白白搭上了葛菲一條性命。」高強點燃一支煙,頭無力地靠在座背上。「人說一步錯百步歪,我們這段時間要多麼不順就多麼不順,歸根結底還不全怪你那好外甥。『野貓』就是『野貓』,讓他去弄死個人他都忘不了吃腥。要不是他把林小芳的事辦砸了,我們能有這些麻煩嗎?」
「還抱怨這些有什麼用?早知道當初我就親自做了。現在,要緊的是趕快乾掉羅陽和鍾家鈺。」
高強卻在想著一個一箭雙鵰的計策,他想讓賈樹仁再干一出轟動平島的大案出來,就像三年前他滅掉張邁段大敏一樣。想到這裡,他的嘴角又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