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酒店
我輕笑一聲,「郭諾,Leslie那麼滑頭,你小心被他坑了。」
「怎麼,你是在擔心我?」
「沒,我只是怕你辦不成你剛剛說的要幫我做的事。」
郭諾抿起嘴唇,書卷氣十足的樣子,「你好像和常雨林學壞了。」
我抬起手臂,挽上郭諾的脖子,「學長,人都是會變的。」趁著郭諾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又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走了!」
離開郭諾的房子,我的手卻止不住地抖起來,剛才那些落在地上的照片像扎入骨髓的針一樣刺痛著我,令我周身寒冷。
周黎、Amanda、張越岑、還有......范霜霜,他們和常雨林或擁抱或共進盛宴,或......白色的床單,以及照片里既簡單又講究的擺設,不同的酒店相同的品味,看來常雨林在選酒店方面也是好手。
我開著車出了小區,又從小區外面胡亂繞了一個大圈才回到自己的房子,而此刻一層書房的燈,竟然亮著。
人有時候知道自己因何激動,卻不一定知道為何遇到大事時自己反而能特別冷靜,就好像突然發現另一個自我。就如此刻,我正毫不慌張地推開常雨林的房門,坐到他的面前。
「剛剛去了哪裡?」沒想到,是他先質問我。
「去了郭諾那。」
「哼」,常雨林似乎在剋制自己的不滿,以前我總覺得,他對我的冷峻總比對別人的高高在上和鄙夷要好些,現在想來那很可能是一種「補償」。
我靜靜地抬起頭,「你想到怎麼幫我報仇了么?」
常雨林被我問的一愣,像未曾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似的,「嗯,想過。」
「想出來了么?」在我自己的印象里,我從沒對他咄咄逼人過。
常雨林嘆了口氣,給出了一個非常錯誤的答案,「五月,你怎麼了?」
我不想再問他為什麼岔開話題,因為今晚我們還有太多其他的話題要談,「雨林,郭諾給我看了些照片,你和周黎、Amanda、你老婆張越岑,甚至......」我苦笑了一聲,終究還是說出了口,「還有,我的好朋友,范霜霜。」
屋內突然變得很安靜,好像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淚什麼時候把裙子弄濕了。
「還需要我解釋么?」這句話是常雨林說的。
大概只能用「震驚」二字來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即便和他在一起的每時每刻我都告訴自己,一切幸福很可能只是在我一廂情願下產生的虛幻,我不過是別人用來調劑的小三和見不得光的女人,但當常雨林真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是覺得無法接受。然而,所謂現實,就是你不得不接受的東西。
既然他已經落下了最後的刀,我也沒理由死撐了,「呵,給我點時間,我收拾下東西。」
「不需要,」常雨林先站了起來,「我走。」
我這時候很想做點什麼的,可惜渾身都不聽使喚,心中的涼意變成麻絲絲的刺痛,扎著我的每一處末梢神經。突然一個奇怪的念頭冒了出來,那便是如果我能放棄自己這具軀體就好了,如果我能超然的漂浮起來,完全不承認自己是湯五月,那麼我就能忽略掉面前正準備轉身離去的男人帶給我的傷害了吧。
然而,除了「無法接受」以外,現實的另一大特徵就是「無法逃避」。不論我多麼想叫出聲挽留,常雨林關門的聲音都殘忍地傳進了我的耳朵。
都結束了?我甚至沒機會質問他,為什麼會和那麼多女人曖昧不清、幽會、甚至......呼,我努力地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試圖站起來,可不管我怎樣努力,雙腿都像泡了醋一般,綿軟矯情地毫無力道。
算了吧!我從沙發上滑到了地上,他都走了,在哪睡還不一樣么?順手拽下一條毛毯,瞧,沒了他我還是會照顧好自己的。
入秋後的地板上嗖過看不見的涼風,這種俗稱「掃地風」的東西最容易使人陷入深度的頭疼。輾轉了一宿,中間起來拿了一瓶紅酒將自己灌醉,然後便在半睡半醒間中了招。
我給工作室打了個電話,又給高喚發了條信息,告知他們我安好。
高喚立刻回我,「咋了?有情況?」
「嗯,分手了,again」我回高喚這條信息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臉皮很厚。
「我去找你?」
我看著高喚的信息想了想,「行,帶上兩件換洗衣物吧!陪爺待兩天。」
高喚沒再回我,如果是平時,她肯定會回我一個「滾」字。
知道高喚會來以後,我竟然感覺有點餓了。翻開櫥櫃門,滿滿一櫥櫃的東西都是常雨林從各地出差時採購回來的,有幾十種不同的調料,還有給我買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零食,還有一些,我只能看出像是麵食的東西。
眼淚又不合時宜地跑了出來,我嘲笑自己的是個笨蛋戲精,專挑沒人看的時候流淚,有個屁用?
我抱著一包零食坐在陽台上,望向外面,忽然發現有個男人正在馬路對面的別墅陽台抽煙,他沖我揮揮手,我沖他揮了揮零食包。
思考了片刻,我還是掏出手機給對面的男人發了一條信息,「我和常雨林分手了,而且告訴他你給我看了很多照片,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就躲著點他。」
我本來還想加一句「其實也沒必要,他沒你想象中在乎我。」可想來想去,這種自怨自艾的風格實在不適合我,雖然被人甩了,但咱也得有點骨氣。
我眼瞧著郭諾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很淡定地繼續抽完了一根煙。
哎,我的雪茄呢?我想到這立刻扔下零食包進屋去找雪茄。雪茄已經都被常雨林挪到了他書房的雪茄櫃里,我說沒必要那麼講究,反正我只喜歡小雪茄,不貴,也不用怎麼保存,方便就好。可他卻非給我買了個雪茄櫃,說什麼事都得認真點,要麼不做要麼好好做。結果那天晚上我倆果然好好做了一次。
我看著雪茄櫃發了半天呆,直到有人按門鈴,我從門廊先往外看了一眼。
「郭諾,你走吧!」我沒找到常雨林把火柴放在了哪,試著用打火機點燃了一根雪茄。
「我知道你現在誰都不想見,只是想來確認下你沒事。」
「死不了。」我話里透著笑意,這雪茄真棒!原來確實是粗的更好抽。
門外的人似乎在壓抑自己的脾氣,「湯五月,開門。」
「不開,你走吧!」
「你在抽雪茄?」郭諾的思維也挺跳躍。
我不想和他繼續糾纏,裝作聽不到,靠在門廊上,卻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