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羅剎國
馬車突然停下,許文嵐的身子往前趔趄了下,差點就跌下座位。
林明伸手扶了她一把,撩開窗帘往外看去。
前頭趕車的小李子也忙著回頭道:「東家,前頭有人吵起來了,把路都堵死了。看樣子一時半會過不去了……」
「是吵什麼?怎麼還在道上吵?」林明皺了眉,跳下車去:「我去看看。」
過了不過半刻,林明就轉回來了,一撩車簾,急道:「你猜是誰在吵呢?」
許文嵐不想猜,只笑問:「聽你這意思,是個認識的。」
「可不是認識的!你那個姑啊!」林明之前就對白蓮花沒好感,現在更是覺得她沒用。
「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知道原來就是個窩裡橫!再潑也不還是個廢!」
林明說得顛三倒四,許文嵐聽了半天才知道是白蓮花正扯著一個女人大罵,說那女人勾搭她男人,又訴苦說她辛苦勞作給家裡添補家用,連嫁妝都被掏光了,哪想到男人居然在外頭被狐狸精勾搭。
那女人自然不肯認,兩人當街扭打起來,旁邊看熱鬧的不怕事大還幫著叫好,正熱鬧時陳文濤也來了。
白蓮花扯著許文濤讓他說清楚了,到底是要她還是要那個賤女人,且不說陳文濤是不是和那女人有首尾,單隻是這當街追問,就讓陳文濤覺得丟了讀書人的臉面。
幾次甩手,都沒甩開白蓮花,陳文濤一怒之下掌摑白蓮花,白蓮花現在就那麼躺在街上號啕大哭呢!
對白蓮花鬧出的事兒,許文嵐沒有多少同情心,可說到底,白蓮花也還是姓白的,許文嵐總還是要護著她。
她也不想親自出面,只是探頭喚了小李子:「你去告訴陳文濤,白蓮花還是白家的女兒呢!」
小李子應了一聲,快步擠進人群,不過片刻就又轉了回去。
前頭圍著的人群也很快就散開了,馬車緩緩駛過。
許文嵐撩了半邊帘子望去,只見得陳文濤扯著白蓮花,白蓮花半垂著頭,臉上的紅指印還沒消,一手捂著臉,卻偏過臉去看陳文濤,也不知說了什麼,聲音一下又拔高了。
懶得再去看,許文嵐收回目光,不再說白蓮花的事兒,反倒去問林志:「林大哥怎麼說?沒說捨不得你?」
林明一挑眉毛:「有什麼好捨不得的?以前走鏢也不是沒分開過!」
許文嵐聞言一笑:「以前可是沒成親,現在可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的,又不是不回來了。」林明笑笑,也沒有新嫁娘的嬌羞。雖說年前才成的親,可兩人青梅竹馬長大的,日日朝夕相對,又和別個夫妻不同,不像是新婚倒有點老夫老妻的意思。
說到這兒,林明探頭看許文嵐:「你莫笑話我,只怕有些人比我還捨不得呢!」
可不是捨不得,還沒離開黑水,許文嵐已經開始想了。
雖說到了府城一大堆事,可每有空隙,她就發起呆來,總是想著白勝文說等她回來,親手為她蓋上紅蓋頭的話。
真是——
想想都忍不住要笑。
車隊自府城出發,一路向北,經過市鎮,路過村莊,長路漫漫,由繁華到偏遠,再到冷冷清清,沒甚人煙,漸入荒地。
先還能看看風景,可時間長了,就覺得過眼而過的都是一樣的,再沒什麼好看的,反倒是匣里放著的那塊紅蓋頭,看了一遍又一遍。
越到後頭,通訊就越不方便,不能像頭些日子一天一封信託到驛站送去。
沒了驛站,許文嵐只能把滿腹相思付諸紙上,每天寫上幾句,漸漸的竟記了一本,倒成了一本日記了。
不獨是她一個在記日記,跟著車隊來的沈德章也是走到哪記到哪。許文嵐好奇看過,才知他除了記錄人文風俗之外,竟還繪了圖。
這倒讓她對這個書獃子似的男人另眼相看了。這年代手繪地圖可是太寶貴了,要是保存好了,絕對是絕好的歷史文獻。
就是傳不到後世,回頭獻於朝廷,也是對外交有莫大幫助。
這麼想,許文嵐再看這片荒地,就很有感觸了。
北亞這麼一大片土地,若是大清來佔領可不是一大筆財富,可偏偏卻和羅剎國定了盟約,白白讓了這片土地。
也是,這樣荒冷的土地,對農耕國家來說有如雞肋,畢竟現在,誰也不會去想後世的事。與其浪費兵力,還不如放棄這塊雞肋了。
荒地看似無邊無際,可也終有走盡的時候,出發後足有兩個月時間,車隊終於到了莫斯科。
初到貴境,哪怕是跟車的江湖老手,也禁住緊張。
這一路上,雖說沒有太多風浪,可誰知道這異國他鄉會不會有危險呢?
就不說那些危險,光是一打眼看到的全是金髮綠眼的羅剎人就已經讓人緊張了。
瞧瞧那些男人,個個大鬍子,又高又壯的。就連那些個女人,也個個長得人高馬大,穿的那是什麼?蓬蓬起來的裙子,露出白花花的胸脯,連看都不好意思看了。
不過,嘴上說不好意思,眼睛總還是狠狠盯幾眼的,還要念叨等回去了可有得說了。那群土老冒,哪個像他們一樣還到羅剎國看人羅剎娘們的胸脯呢?
車隊里各人反應不一,有緊張有興奮也有鬧笑話的,許文嵐也聽說一些,卻沒有太多責備。
只是讓大師兄約束好一幫男人莫要真鬧出事來就是。
初到貴境,該操心的事兒太多,車隊里那點騷動都不算什麼了。
好在伊萬算是個地頭蛇,一到莫斯科就安排了住宿問題。
只是他們這一車隊,到底人多,若住在旅店也不大方便。
許文嵐索性拿了錢讓伊萬去租個宅子,伊萬一開始還為難,說在莫斯科可不大能租到那樣的大宅子。
那麼大的宅子,在莫斯科只有貴族才能有,可哪有貴族願意把宅子租出去呢?
許文嵐一句話都沒說,直接開了錢箱,白花花的銀子閃花了伊萬的眼,他再不說二話,搬了箱子就走。
不過兩天,就說租到了一棟大宅子,許文嵐帶人去看了,心道這宅子可真是大,連他們女子會所的三分之一都沒有,就被稱作大了。
不過總算是能住的,雖說沒園子,這西式的樓,也有好些人說住不慣,可再怎麼也比住在帳篷里來得舒服些。
這宅子果然像伊萬說的一樣,是位子爵的宅子。只不過這位子爵家道中落,見了銀子也就顧不得臉面了,這才把宅子租給了這些來自東方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