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京華煙雲(三)
順著梅清的目光看去,只見紅花錦簇的御花園中,一群侍女太監正圍著一個手持風箏,美若天仙的少女嬉戲而鬧,那少女容顏嬌弱而美麗,這美若天仙的詞也是小春子常常聽別人說的,心想著,這麼形容該是合適的。
轉眼又看向梅清的淡淡表情,心下一樂,原來這神仙也是有色心的,當下臉上露出了一抹曖昧表情,似有討好的說道:「梅天師,這是陛下唯一的公主,錦華公主。」
「哦。」淡淡的回應了一聲的梅清,卻沒有在小春子滿懷期待的問下去,依然面無表情,不急不慢的向著宮廷走去。
小春子好似一記硬拳打在了棉花上,面上訕訕一笑,卻是小心翼翼的跟著梅清,眼睛的餘光並不時的偷偷瞄著遠處嬉笑傳來的方向。
皇帝賜予的道袍,梅清不喜,也就沒有穿在身上,依然一襲白衣書生打扮的模樣,在這宮廷之內卻是有些扎眼的。皇帝不說,也就沒人說,不過無論宮女太監都是知道,宮裡多出一個喜歡書生打扮的怪異天師。
在要穿過御花園的時候,梅清和小春子漸漸的吸引了正在玩鬧的人目光。而其中一人更是眼眸中出現了一抹亮色,是他么?不過那一眼卻還是要隔著假山而看的。
似乎覺察出公主的異樣,旁邊一個俊俏的侍女這時忽然走到其跟前,臉上掛著一抹神秘的笑意,悄聲的在錦華公主耳旁說了些什麼,而錦華公主望向梅清的眼神之中,也有著一絲變化,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臉上甚至有了一絲冷意,對著一位近侍就是喝到:「去,去把那人給我叫來!」
身旁的侍女似乎感應到了公主的變化,有些怯懦的站立一旁,臉上卻是有著一絲疑惑之意。
那近侍一路小跑的跑到門廊處,在梅清與小春子的身前就是停下,匆匆忙忙的說道:「天師,公主有請!」
梅清淡淡的又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心裡卻是渾然不在意的,正思量著如何回答,這時身後的小春子卻是上到近前,對著那個小太監就是喝到:「天師是應陛下之召,你敢擋路?」
有些意外的梅清,詫異的看了小春子一眼,心道,這小太監倒是識趣的很,也不理有些慌亂的近侍,徑直而走。而小春子心裡更是高興,天師方才的眼神,分明有讚賞之意,這馬匹總算拍對了地方。
二人對一臉慌亂的近侍絲毫不做理會,那近侍也不敢攔著,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在小春子的身影上狠狠的瞪了一眼,嘴裡低低的罵了句:「狗東西!」轉身卻是回去復命了。
錦華公主,這時也不玩她那風箏了,坐在一處涼亭里,卻是等著。忽然瞥見方才的近侍有些垂頭喪氣的走了過來,卻不見梅清身影,皺了皺眉頭,待那近侍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事情的始末,臉上已經布滿了一層寒霜。
宮廷之內還殘留著一絲丹藥的香氣,景歷皇帝滿面紅光的閉上眼睛,細細體會著那金丹給身體帶來的舒適之感。梅清靜靜的站立一旁,沒有一絲的聲響。
一陣急亂的腳步聲傳來的時候,還伴隨著一聲嬌聲呼喝之聲,睜開眼眸的景歷,其嘴邊卻帶著一絲的笑意,而梅清望向門庭處,只見在前呼後擁之中,不是那錦華公主又是何人?
侍衛們在景歷微一招手間,躬身褪去,望著有些氣鼓鼓的錦華公主,景歷面帶笑意的呵斥道:「越來越沒規矩了,堂堂的公主卻私闖朕寢之地,成什麼樣子!」
錦華在梅清的臉上打量一眼,見其也似乎極有興趣的看著自己,心下一沉,面上卻閃現出委屈的神色道:「這不是想念父皇了么?」
景歷皇帝一笑道:「鬼才才信你那些鬼話,是不是又想幹什麼了?」
站在一旁的梅清,從二人的對話中,已經看出一些什麼,這錦華公主該是極為受寵的,此時的神態雖然面上有些委屈之色,但其卻鎮定自若,胸有成竹就足以說明問題。
不過在錦華看自己的時候,如果沒有搞錯的話,那該是有著敵意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梅清,也只是一想,究竟是何原因,也懶得理會了。
「這不聽說父皇找到一位極為厲害的天師么?而且還醫好了父皇的頑疾,一時好奇就來嘍。」
景歷皇帝哈哈一笑對著梅清道:「天師務要見怪,這是小女錦華,被我這做父皇的寵溺慣了,沒個禮數。」
梅清一笑道:「原來是千金之體,也是難怪。」
這話說的半截,當場的二人卻是聽著兩個意思,在景歷聽來意思是說,既然是公主,此番舉動也就不見怪了。但是在錦華聽來,卻又變成了另有所指,是指當日的私自出宮?
這話其實是有些無禮的,不過在景歷看來,原本便不再濁世苟活的梅清,對這世間的禮法是不看重的,也可以諒解,況且有求於對方,也就不以為意,但是這錦華卻是不讓了,嬌聲喝了一聲:「無禮!」
「公主乃千金之體,一人之上萬人之下,身為萬民表率,而現如今公主既然無禮法遵從,又何言他人去守呢?」梅清滿是不以為意的淡淡而道。
這番話說下來,景歷面色也是有些變化,畢竟當父親的面,說著自己女兒的不是,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的,何況還是皇帝。
「好大的膽子。」錦華公主厲喝一聲道,隨即又是道:「來呀,給我抓起來,掌嘴!」
天師不是臣,充其量也就是個國師身份,公主的呵斥,卻是理所應當的,不過這錦華卻是忽略了一個人,自己的父皇,景歷皇帝。
「住口!」景歷皇帝一聲呵斥之下,竟顯皇帝威嚴,與之相對的卻是錦華的滿臉不可置信與委屈神情。
而梅清則是掛著一絲的苦笑,原本就是想開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卻鬧了不討喜的冷場。錦華公主狠狠的瞪了梅清一眼,隨即卻是一跺腳轉身沖了出去。
「陛下,是在下失言了。」梅清有些歉意的道。
景歷一搖手道:「是朕的過失,過往過分的寵溺於她,今日局面也是他日之錯,無怪乎先生的。」
「是在下久居鄉野,不懂這朝堂規矩!」梅清一禮而道。
笑了一聲的景歷這時忽然話鋒一轉而道:「先生對這長生是如何看待?」
梅清一怔,斷然想不到,此時這景歷皇帝竟然有此一問,心中琢磨著,這公主的一頁算是過了,不過景歷的問話,還是要回的,皇帝此問也是正常。
這天下間沒有不怕死的皇帝,沒有不想長生的皇帝,一人高高而坐,一言而定他人生死,更有無數美女享用不盡,如此生活誰不想長久下去。
「長生本是虛無縹緲,有人窮其一生追求其道,終了也不能得償所願,最後也是塵歸塵,土歸土,如鏡花水月一般,抓不著的。」
梅清這邊的答話,似沒有正面回答景歷,聽的景歷眉毛直皺,不過景歷似乎早就有所料,仍不放棄的說道:「先生可能長生?」
這一句跟著一句,怕是這番對話早就預謀久的,這是在問自己要長生之法呢。
看著眼前這個只沉迷酒色的皇帝,梅清的心裡縱然有些不願意,但是想到龍神,又感應著那鎖定自己的兩股神識,不知為什麼,這心裡忽然冒出一種煩躁之感。
縱使這景歷是當今凡人天下的皇帝,但是在自己眼前也不過如那枯樹落葉一般,轉眼即逝,也不過是能多活幾年罷了,又何必將大把的時間浪費在他的身上?不如就此一把抓來,然後遠遁他處,再以秘法催龍神離位,豈不是更好?
這個無端端的想法一冒出來,梅清的心裡忽然有些警覺,從來心平如水,這時怎起了波瀾?
先不說這手無縛雞之力的皇帝,如是將之抓去,這皇宮自己怕是就是出不了的,這些心緒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波浪一般,攪和的梅清煩躁不安。
一面是自己的的冷靜意志,一面是層出不窮的各種思緒雜念,究竟如何理清,究竟如何施為,讓梅清恍如站在了懸崖頂端,進退兩難。
這時也不知為什麼,心緒間忽然一陣清涼之意無端端的冒了出來,這股涼意就好像九天瀑布一般,在心底遊走的時候,將之一切的不快衝刷乾淨,而換來的卻是頭腦一陣的清醒。
醒覺的梅清,其背後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濕了大片,這是神魂的攻擊?自己竟然沒有一點的察覺?
看著正等待自己回答的景歷皇帝,梅清皺緊了眉頭,是那兩人所為?
自己低估了對方,難道這兩人的修為遠勝自己?可是為何在此時發難?難道就是因為那一句長生?
有些想不明白的梅清,這時腦海里忽然想起一事來,自古便有修道,更有大成者,可是修為能修到高深的卻沒有一個皇帝,只是因為一個修真界都認同的道理,一君不可百世!
只是因為這個?想明白了其中原因的梅清,心中冷笑一聲,不知這兩股神識的背後是什麼人,但肯定是剛才怕自己說出什麼不應該讓皇帝知道的事情,擾亂自己的心緒神魂,如是剛才自己暴起抓走皇帝,必是自己被這二人誅殺的瞬間,想到這裡,一股冷意已經傳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