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京華煙雲(十三)
一連幾日,除卻每日見一次景歷皇帝之外,梅清卻是深處檢出,整日窩在住所,沉心靜氣的修鍊著。
在外界看來梅清這個國師的身份是「本分」的很,一不擾亂朝綱,二不恃寵而驕,除了和這霍思雨有著幾次交集外,也不結交其他朝中大臣。至於這霍思雨,在很多人看來,梅清與霍家走得近也是理所應當的,誰讓當初霍啟明幫人說話呢。
但是隨著梅清越來越得景歷皇帝的信任,很多人就看出了貓膩,這梅清雖然沒有干政的企圖,但是在景歷那裡,偶爾卻是能聽到梅清對霍啟明的讚賞。積少成多,這時間久了,景歷似乎對霍啟明又有了新的認識,而梅清的「話語權」更是讓很多人看的眼熱,對這霍啟明的先見之明,既是羨慕又是嫉妒的,也有想著現在以好處予之,但是梅清清心寡欲的拒而不見,也是毫無辦法。
景歷求長生的決心似乎越來越大了,梅清每到必問,開始的含蓄試探到後來的直言不諱,這景歷的轉變也越發的快了。就是這樣,因為知道忌諱,梅清開始還遮遮掩掩,或者一笑帶過沉默不語,或者轉言其他,不過隨著時間久了,終究是過不去的。
此時明德殿內,面對景歷的又一次詢問,梅清細細思量之後,這心裡卻是有了算計,由淺至深,如寒冰化水般的慢慢試探該是不錯的,些許這樣的試探也頗為有趣,因為那兩股強大神識的緣由。
打定了主意,梅清這次不再沉默或者轉題而言他,雙眸盯視景歷,而景歷在梅清凌厲的目光下,心中似乎也起了微妙變化。雖然景歷不理政務,但是整日侵泡在一群心計深似海的大臣當中,其觀人言談舉止的功夫還是有的。心裡隱隱感覺,這時機似乎是到了,自己的所求也就在此刻。
氣機感應下,景歷凡胎之體的絲毫變化,也瞞不過梅清的法眼,嘴角劃過一道奇妙的弧度之後卻是淡淡的笑了。
「世人都說長生,期盼長生,長生若仙,陛下可知道這長生的途徑,曲折難走,卻不是世人眼中的那般。」
第一次聽見梅清終於直面自己的問題,面目上閃過喜色的景歷,其神情在激動中,那聲音也是有著難以言喻的顫抖道:「國師可說與我聽?」
淡淡一點頭的梅清,其神識在鎖定周身氣機之際,《伏龍趨煞的法門》默默運起,周身竅穴中以充滿血蓮化作的紅色光點,隨時準備著這不知何時的警告。
「在這廣博的大千世界中,我們這些求長生的,卻也是有著一界,而這一界虛實相接,卻也是陛下的天下。」
聽得有些似懂非懂的景歷,緊隨而問道:「國師可細細說來。」
「嗯!」了一聲的梅清,在感受那兩股若有若無的神識並無異樣之後,心中好笑的同時,卻也感受著內心深處的緊張刺激,這似乎就好像一個遊戲,規矩很簡單,就是不斷的嘗試,一點一點觸及其底線,直到其不能容忍為止。
「其實這所謂的一界,也就是這眼前的世界。」看著景歷似有疑惑的神情,梅清一笑道:「我這一界也僅僅建立在現有世界的基礎之上,而是我們這些修道的人自我劃分,原因無它,只因修道之人,多怕沾染塵埃因緣,是以避世於深山,或者使用妙法使世人濁目而不見的。」
點了點頭的景歷皇帝算是明白了這「虛實相接」的意思,自古就有人間帝王尋求長生妙法,以期這世間榮華可以永享,但是多是水中望月,看得見,卻是摸不著的,但是此刻自己卻如此的接近,這心卻是有些痴了,在無限的遐想里。
見景歷如此神情的梅清,其心裡,也有著淡淡的疑惑。這戰家也就是所謂的兵家,還有儒門,過往的這些歲月里,難道就一點沒有透露過這方面的內容?那這條無形的線究竟牽扯在誰得手裡呢?
是人也好,或者是勢力也罷,定然不是尋常之輩,要不然如此多年也不至於如此這般的嚴格保密,但是自己剛才所說的似乎並沒有觸及其底線,那麼是默許還是另有著什麼別的目的,或者說著層窗戶紙,已經不需要再保護了?
為了進一步解除心中疑惑,梅清又是說道:「在這個虛實相接的世界里,卻是有著一個境界劃分,也就是長生進度的劃分。」
也沒有動?甚是疑惑的梅清完全忽視了一臉興奮的景歷皇帝,其每根神經都是緊繃的。神識也是全力感應著哪兩股神識的變化,可是到如今,竟然沒有哪怕一絲的變動,前些日子自己可是因為此事吃了苦頭的,那如今呢?
雲層深處,滾滾雲海一望無際,好似藍色海洋一般沒有盡頭,只不過這顏色是白花花的一片,不過在隨風而起之際,這雲海卻有著一層層的雲海浪花掀起席捲,情景不在海洋巨浪之下的滔天之勢。
兩道琉璃變化的遁光,這時在這雲海上快速掠過,在這白茫茫的一片之中,光芒璀璨之際,耀眼異常。
就在這時候,遁光之中忽然傳出了一聲輕「咦!」隨即便是停了下來,另一抹遁光也是有些詫異的停下。
這兩抹顏色變化不定的遁光就這樣靜靜的停在了雲海之上,其中一個遁光之中,一個獨目形態有些糟蹋老者這時忽然一怔之後,卻是笑了。雪白的牙齒,在哪滿臉摺子的臉上,是這樣的怪異,尤其在那不修邊幅的形象之下。
「他這是在玩火!」半響之後,另一處遁光中卻是發出了如金屬互擊摩擦的聲音,但是卻有著說不出的冰寒異冷。
嘿嘿一笑,這獨目老者卻是頗有些玩味的說道:「如何不可呢?反正這江山的氣運也是盡了,不然的話,你我也不能脫身而出,去湊那天鳴山的熱鬧。」
獨目老者的話說完之後,另一個聲音卻是沒有回應,就那麼在顏色琉璃變化的遁光中靜靜而站,不過那對兒眸子中,卻是閃閃炯炯寒光,刀劍般寒冷冰徹。
似乎是極為了解自己這多年來的老友,獨目老者似有嘲諷的說道:「千年之前的恩怨,現在想來也晚,不如關注眼前,這天鳴山之後,修真界必然有新的格局,這也是我儒家與你兵家的一線契機。」似乎又是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道:「就是不知你我寄居在傀儡上的一縷神識,何時便會被這小子識破呢?」
「如是聽我的,哪有這許多顧慮,殺了乾淨。」那金屬之音又是響起,不過這聲音里卻透露著絲絲的不滿。
神情之中有著一絲不屑意味的獨目老者,轉眼看向來時的方向,那僅有的一隻獨目似乎能穿透這萬里雲層,看在那世俗繁華之上。嘿然一聲之後,卻是遁光又起,哈哈一笑道:「天道變化莫測,人可算,天可變!天可變,人亦可隨機應變而為,究竟勝負幾許,又有誰說的清楚?不過這眼下,這個小子,卻是一個契機,日後你便清楚,更何況他的身上還有我感興趣的東西。」說完便是飛身而走,不再理會另外一個老者的態度變化。
看著那遁光琉璃變化間,轉瞬不見的另一位老者,回頭看了一眼方才獨目老者所看方向,嘆息一聲之後,遁光也是不見了蹤影,只留下茫茫雲海,一如先前。
回到住所的梅清,其心裡詫異無比,修真界的境界修為,包括一些簡單的知識,自己都闡述明白,可是那兩股神識,總是若有若無的沒有絲毫氣機變化,那前幾日的那一次又算什麼?
想不明白的梅清,其心彷彿懸在半空,上不得也下不得,那兩人這樣的做法,這遊戲還有意思么?
明日,待過了今日,自己是不是要再試一試呢?想了一陣之後,梅清的心裡已經拿定主意,既然如此,就試試唄。咧嘴一笑,危險意味著刺激,刺激意味著什麼?平淡生活的調味劑,可是這調味劑也是有好處的,它會讓看似無聊的生活有了精彩,也會有著不同的收穫,最起碼可以知道些蛛絲馬跡。
在梅清的心裡更隱隱希望能夠與之面對面,掀開那神秘的面紗,在那面紗之下又是怎樣的風景呢?不過這種愚蠢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終究是要算計的。
沉思在有些混亂思緒里的梅清,這時神色忽然一動,看向那門帘處,淡淡道:「何事?」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小春子已然在門外恭候多時,深知梅清神通厲害和生活習慣的小春子,從來不去通報,有事情了,只要在門口一站,自己的耳邊便會奇妙的傳進梅清的聲音,此時不就是么?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容,小春子快步的進到梅清所在之處,當下一禮道:「國師,霍將軍求見。」
梅清皺了皺眉,前些日子與這霍啟明達成共識之後,霍啟明為了表示以誠相待,先把這護龍一族的些許情報給了自己,一看之下,對這護龍一族也有了深一層的理解,而且也微微震驚不小的。其心裡對這聯盟也就更加的確定了,而霍思雨,這時而來,會是什麼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