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慘痛
邵斌嘆了口氣，后腰上的老傷跟著有點隱隱作痛的感覺，那是久違的熱血沸騰的感覺。
看著現在的劉子銘，邵斌就像是看見了當年的自己一樣，他笑了，由衷的笑了，內心之中所有的陰霾，所有的問題都在這一瞬間得到了答案。
什麼失敗的陰影，什麼再也不能打籃球的診斷書，在這一刻統統都變為廢紙。
在有人的地方，
就會有著夢想的存在。
夢想會幫助陰霾中的人撥雲見日。
繼續走向更遠的彼方。
它宛如聖火一般薪火相傳。
在即將熄滅的時候，
又點燃汗，與淚，與血的薪柴。
再讓新的夢想換換燃燒起來！
邵斌沖著劉子銘點了點頭：「去吧劉子銘，自己的夢想要自己守護！」
在第四節的時候，池水眾人奮起反抗，面對著對方的進攻了，劉子銘奔跑著，腳下的汗水與淚水融合在一起。
在這一刻形成了最完美的青春篇章。
蘇斌血紅了眼睛，在籃球場上狂奔著，居然有著那麼一兩個球突破了縣一中的籃下鋼鐵防線！
池水隊高三所有人的內心當中都升騰起一種不勝利毋寧死的覺醒。
一遍一遍的沖刷著在場眾人的內心！
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牽引著周遭的人，帶動著縣一中學生們的心。那些最開始給縣一中加油的人，依然是被點燃了內心之中的熱血，揮舞著手中的課本大喊著：「加油，加油，池水高中加油啊！」
冥冥之中好像是有著一個聲音在訴說著，如果勝利不屬於這樣的隊伍又會屬於誰呢！
可是高二的孩子，沈聰，姜超兩個首發隊員的心態已經徹徹底底的被大胯了，就算是劉子銘，周文，蘇斌三個人，再怎麼樣的拚命，那些個拚命的舉動到了他們這裡都變成了錘死掙扎！
那樣勉強自己身體奮力掙扎的樣子顯得那樣的無力，那樣的廉價。
「子明，子明別在跑了，你的腳，受不了你這樣的運動的啊！」當周文的第三個投籃未命中的時候劉子銘拖著沉重的身體上前搶籃板失力。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時候。姜超的心態徹底的崩塌掉了，就連最後殘存的那一點的心態都被無情的碾碎了去。
一點點的碎裂在地上，又被對面縣一中的無死角投籃徹底化為飛灰！
姜超大喊著，喉嚨之中有些哽咽的意味，他知道，這場比賽是贏不了的。
這一刻他已經徹徹底底的放棄了。
「住口姜超，你忘記我們的夢想了么？今天算是打完這場籃球，我的腿會因此斷成三節，我也會用我最後的力氣呼喊著，這場籃球比賽是屬於我的青春年華！」
「而我的青春年華他真正存在過！」
姜超愣住了，社從愣住了，就連遠處的馮遠都愣住了，這一刻他們猶豫了，他們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但是那被縣一中戰術無情碾碎了的信心，就像是潑出去的水一樣，再也收不回來！
到最後時候，姜超甚至已經開始茫然的在賽場上走路，反而成了執著隊友們的路障。
直到第四節比賽的口哨聲響起來的時候！
被腎上腺素頂起來的腦袋這才逐漸清醒了過來，
池水中學的重人感覺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而現在！他們才大夢初醒。
眼神之中帶上的不是，失落，傷心，而更多的是一種迷茫的神色。
「這就是縣一中么？」劉子銘的嘴唇很乾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只覺得，在這一個瞬間，體內的水分都盡數被太陽給蒸發乾凈了一樣，而他自己則是變成了一直沙漠之中的烤魚。
他並不覺得自己是被縣一中大胯了，而是被自己的隊友大胯了，那些個曾經的夢想，曾經印刻在骨子裡面的野心都隨著信心的崩潰而徹底的煙消雲散！
「我們輸了！？」蘇斌瞪大眼睛，自言自語。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如果這麼努力的他們都輸了，那麼努力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而周文則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看著地上似乎還在以一個緩慢的速度轉動的籃球，不由的冒出了這樣的一個想法：「如果一開始的時候，就聽教練的戰術方法，放棄內場戰線，會不會有所轉機呢？」
如果姜超他們能夠堅持到最後一刻，這場比賽的結果又會不會出現變數呢？
答案幾乎是肯定的！至少，此時此刻的周文，劉子銘，蘇斌都是這麼認為的！
沈聰看著比分板上那有些陌生的分數不由的楞在了原地：「四十六比六十九！」
他將手掌緊緊地握住，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裏面。
那來自於手心深處的疼痛在刺激著沈聰，告訴他這一切是真的。
遠處飄蕩著的是沈聰那漸行漸遠的夢想。
他嘗試著問詢自己，自己最後究竟在做什麼，但是當沈聰低頭看的時候，只能在自己的胸腔上面看到一大推黝黑的空洞，他的夢想，已經化為飛灰。
「呼……」
姜超站在籃球場上，任由被太陽曬的滾燙著的橡膠地面灼燒著自己的腳心，那種最刺激的疼痛，名為真實，是一種名為自大的代價。
他自嘲的笑了笑，長長久久的站在原地，一句話都沒有說！
「結束了？」林大夫看著賽場上的籃球隊員們，木訥的問了一句。
邵斌嘆了口氣，一邊從地面上站起來，一邊說了一句：「都結束了，這一路上謝謝你了林大夫。」
說著自顧自的彎腰和林大夫握了握手。
跟著操場上奏鳴的國歌走到了籃球場的正中間。
陳飛嘴角帶著合不攏的笑容，跟上起來來的邵斌握了握手：「邵教練，這次不好意思了，這個冠軍最後還是被我們縣一中的籃球隊給拿到了。」
邵斌點了點頭沒有理會在自己身後站成一排，久久都不能回過神來的那些孩子。
敷衍的對面前的陳飛笑了笑：「還是你技高一籌了，陳飛教練。」
與陳飛說著敷衍的話，敷衍的笑容，邵斌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了這一刻的失敗，此時此刻，內心之中並沒有太大的波動。
從比賽結束，再到冠亞軍的頒獎，邵斌都是帶著微笑，看不見任何一點點的失落，或者是失望。
只是那之後就在沒和我們籃球隊的隊員們說過一句話。
當時的那個頒獎儀式，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一種折磨，大家的臉上都沒有任何一絲的笑容，只是被推搡著領取了亞軍的獎牌，跟著就上了小巴車。
看著劉子銘腫脹著的腳踝。馮遠在原地愣了好半天的時間，最終還是咬牙走到了劉子銘前面。
「子明，對不起，這場比賽……」馮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劉子銘給打斷了去。
劉子銘不顧腫脹的腳踝走到了馮遠的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燥熱的空氣讓他更加的焦躁了起來。
「對不起？你不是對不起我，你是對不起整個籃球隊，對不起你自己的籃球夢想。」劉子銘身上的汗腺急速的收縮著，眼睛之中帶著血絲，站在前面，你甚至能清楚的看見劉子銘那正在顫抖著的牙齒。
「我……」馮遠愣住了，此時此刻他完完全全能感受到劉子銘心中的那一絲不敢，那些悔恨，狂怒的情緒都被劉子銘盡量的壓制下來。
「枉我還當你是兄弟，這就是你對兄弟做的事情么？馮遠，你違背了我們一起追逐夢想的諾言。」
「我對你很失望。」
劉子銘說完，就先一步上了下巴車，蘇斌在路過馮遠的時候，也搖了搖頭，長長的嘆氣。
蘇斌並不是在感嘆這一場比賽的輸贏，而是在感嘆，這麼長時間的淚水，汗水。
到了最後的時候居來換回的是恐懼，而恐懼必定招失敗。
周文在馮遠的肩膀上拍了拍，沒說什麼。
等所有的籃球隊員們都坐上了小巴之後，馮遠這才咬牙走上上去。
一個人，默默的走到了最後一排的座位上面坐下，車廂裡面一片的死寂，要是仔細的聽，甚至能聽見眾人那悔恨的心跳聲。
那聲音一個個的串聯在一起，像是帶上了節拍器的魔爪一樣撕扯著馮遠脆弱的心，他用雙手捂住耳朵，內心在煎熬著，大家都是為了最後的這一天，為了最後的這一刻而奮鬥了這麼長的時間，但是他到了最後的時居然害怕和縣一中的籃球隊比賽了。
是的，自己害怕了！
那不是什麼自嘆不如的好聽說辭嗎，說明白了，那就是害怕，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最清楚。
同樣抱著腦袋的還有徐武強，他在這安靜的環境之中不斷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
如果一個腳踝扭傷的人，尚且可以做到上場比賽，那他憑什麼害怕？
徐武強將拳頭緊緊握住，尖銳的指甲刺入手心之中。
此時此刻，或許也就只有這尖銳的疼痛感覺才能讓他清醒，才能讓他知道此時此刻的現實！
他們敗了！
敗給了自大，敗給了畏懼，敗給了膽怯……
這是人生當中最為慘痛的一次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