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抗爭年代
「我當時回家就跟我爸說，我想打籃球來著，哪裡知道，老爹當時並不理解我打籃球的事情，直接就是一頓毒打。」
「就像你理解的那樣，老爹認為打籃球，那就是不務正業，當時的父母誰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走出池水鎮，想讓孩子好好學習，我學習本來就不好，再想打籃球，那肯定的影響學些，之後果斷的被拒絕了！」
邵斌說著，笑了起來，摸索著自己的鼻子：「你也知道，我當時也倔強的不行，越是不同意我就越鬧。」
他又點燃了一支煙，繼續講述當年的故事：「結果到了第二天，三人再到學校的時候，一個頂著個獨角成了牛魔王，一個變成了熊貓，一個成了三眼皮。」
「當時就在想，這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這無論如何，都得給籃球弄回來，當時家裡是個二層的小院子，父母住在二樓，我就尋思著，摸上幾塊錢，去買個籃球，當不當大哥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我也有著自己的籃球夢想。」
邵斌說著比劃了一下自己的那個樓層高度。
「於是在一天周六的時候，老爹出去幹活，我就趁機啊，往二樓上面爬，結果剛剛爬到二樓上面的時候就被老媽給發現了，當時還以為遭賊了，拿著掃帚就過來，我就一個沒有站穩從二樓上摔了下來，結果就骨折了。當時老媽哪裡遇見過這情況，趕緊給老爹叫回來，騎上自行車就往縣城趕路。」
說起當年的時候，邵斌自己都笑了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路上，老爹啥好話沒說，就是揚言，回來要用鞭子把我給抽死，在縣城裡面打了個石膏，剛剛回到家，老爹就上牆角找棍子去了。」
「我媽想護我來著，不停的就說，腿斷了也好，腿斷了也要，就不會成天嚷嚷著要打籃球了，跟著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育，說這年頭讀書才有幫助之類的話。」
「當時叛逆來時，越是讓我讀書，我就偏偏不想讀書，越是不讓我乾的事情，我就越是想干，我一聽這不讓我打籃球了，這可不行，借著下午的夕陽，就帶著附傷的左腳再次上二樓，接過，剛剛上了一半，腳地下一滑，就又摔下來了，疼得我啊那叫一個齜牙咧嘴的，就恨自己怎麼這麼笨，這下好了，錢沒拿到，反而是石膏還碎了一地。」
當天晚上，老爹回家的時候，差點就瘋了，意思要把我打死，結果雷聲大雨點小，當天晚上就又帶到了縣醫院去打石膏，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護士的表情，那樣子，就像是一天來打兩次石膏的人，他還是頭一次見到一樣。
「回家之後好一段時間我都沒敢再提籃球的事情。父母都以為這事情也就就此作罷了，結果半個月之後，我大姑來看我來了。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直言我要打籃球。」
「我老爹，當時那叫一個神勇，上來一個嘴巴子，直接給我從裡屋裡面給扇飛了出來。我當場就氣瘋了，直接跑到二樓上面，揚言說，要是不給我買籃球我就要跳樓！」
「誰知道我爹說，跳吧，跳吧，反正都跳了兩次了，這次頂多跳碎了石膏，我再帶去縣城打上就行了。」
「好在我大姑從樓上把我給拉了回來，不然啊，我當時還真的下不來台。」
「第二天，我就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籃球，啥牌子記不清了，反正就記得上面畫了個火炬，老爹把籃球給我的時候很不情願。就說了一句，要是沒弄出點名堂回來，就要把我的雙腿打斷。」
「腿傷的石膏卸了之後，我就跟劉彪，陳安平一起練習籃球，當時可沒什麼人教，就是自己摸索著，進了縣城上唯一的一支籃球隊，並且參加了比賽。」
「高中時代的印象，就留下了兩次斷腿，以及和籃球之間的各種愛恨情仇了。」
「後來就畢業了，我們三個，學習最好的是陳安平，後來考了警校，再回到池水鎮的時候就當了個隊長。」
「劉彪上了師範，本來是教語文的，但是興許是對籃球還有些執念吧，回來沒當語文老師，反而是成為了一個體育老師，現在池水中學的籃球架，以及眾多的籃球器材，都是劉彪搞募捐得來的。」......
......
「那籃球教練你呢？」林大夫問了一句。
「我么？」紹斌摸了摸鼻子：「我學習不好，也沒考上個大學，但是運氣好。正對上了八一隊在招手隊員，我就去了，運氣不錯，成功入圍，成為了八一隊的一個小前鋒。」
「哈。八一隊？」林大夫一時間覺得天旋地轉，本來就覺得紹斌的籃球技術很高，但是沒有想到居然曾經是八一隊的小前鋒。
「對，記得教練是個古板的老頭，認為基礎訓練才是王道，沒有什麼動作是十萬次還解決不了的，這就叫做勤能補拙。十萬次的投籃，十萬次的衝刺，十萬次的籃下功夫就是跟他學的。講真的，那個老頭可凶了，比我現在兇悍太多，只要隊員的籃球練不好，衝上來，就是十萬次的基礎動作。好傢夥，當時投籃的次數豈止十萬次啊。。」
偷偷的鬆了一口氣，林大夫還真給那些已經遠在天涯的孩子鬆一口氣，要是真的投籃十萬次。只怕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吧。
同時，林大夫又覺得紹斌值得同情啊，當時第一次見到紹斌的時候還真覺得，對方的訓練方法太過分了，現在看看，紹斌的訓練，當真是那群混小子的兩倍不止，饒是那樣的訓練紹斌都堅持了下來。
由衷的在心裡稱讚了一聲：「狠人啊，真是恨人啊。」林大夫感嘆了一聲又接著催促道：「那後來的事情怎麼樣了？您這八一隊的小前鋒，怎麼就回來成了籃球教練了啊。」
紹斌自嘲的笑了笑，跟著說道：「後來啊，在八一隊裡面打了幾年的小前鋒位置，贏過，也輸過。但是最後還是贏得多一些，進球的概率還不錯，被教練一點點的從替補小前鋒，提拔成了後來真正的小前鋒。」
「當初可真是風光一時啊，就記得，當時贏下了一場重要比賽的時候，父親拍著我的肩膀說啊，當時就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沒想到，竟然還真的被我搞出來了一點名堂。」
「正所謂是樂極生悲吧，當時隊伍即將遇到一個很強悍的的對手，打敗了這個對手，我們的隊伍必定會名聲大噪，從而距離我們最初的夢想又進了一步。」
「但是隊伍的整體實力，真的要差勁上一些，就連老教練都說。這一次就當是買個教訓，讓隊員們增加一些訓練的熱情，但我不這麼想，我開始拚命的增加自己的訓練目標。」
「我的進步很快，我自己都能感覺到，光是衝刺的速度都不是之前可以比擬的了的，大概也就是一周的時間吧，我身上的肌肉開始發燙，並且發出一陣陣嘎吱吱的聲音。」
「當時比較天真，只覺得，這是身體對我的鞭策，不僅沒有立刻停止我愚蠢的行為，甚至還有加大了一些。」
「我沒想到，那場最萬眾矚目的比賽，卻成為了我最華麗的退場，在一次有效的衝撞之後我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來。那感覺就像是全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在被鋼針扎住一樣，酸痛的感覺，就像是要把我按死在地上一樣，疼得我好半天都沒有喘過氣來，後來就被送到醫院了。」
「最終檢查的結果讓我幾乎絕望。永久性的肌肉勞損，即使是治好了，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進行高強度的籃球訓練了。」
林大夫聽著聽著又沉默了，看了看照片裡面意氣風發的紹斌，又看了看面前有點頹廢的紹斌，沒由來的心疼了一下：「所以，那次姜超肌肉勞損的時候你才會那麼的緊張？」
「對，我給姜超的訓練已經是接近肌肉承受極限的訓練了，要是再加大訓練強度，造成肌肉勞損是遲早的事。」紹斌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落在了林大夫的身上。
那笑容之中帶著的是慢慢的苦澀，以及堆積在一起的惆悵：「所以我常常都在和我的隊員們說。籃球比賽勝利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卻是自己的身體，以及追求籃球的夢想。」
「毛.主.席不是說過么，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要像我一樣，將一場最精彩的比賽，變成了自己最精彩的謝幕！」紹斌說著哽咽了一下，閉上了嘴巴沒有繼續說借下來的話。
只是用手指觸摸著香煙的盒子，感受著盒子上傳來的冰涼的觸感，閉著眼睛。讓心頭上那最永恆。最痛楚的事情，在心中蔓延開來。
老天，這樣的一個噩夢已經折磨了紹斌多少個日日夜夜，閉上眼睛。緊緊是一個瞬間，籃球給他的痛楚就會像蝗蟲一樣，迎面而來。
一定要將一個人的三魂七魄都盡數吞噬進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