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辦公室里的光
「大家好，我是雅婷，歡迎在午夜準時收看本期的《x調查》。生活中，我們每個人幾乎都會做夢。美夢，讓我們睡的香甜，噩夢，會使我們驚魂未定。從科學角度來說，多數情況下，我們的噩夢是由於精神壓力大，或者身體不適的一個潛在反映。但是接下來要說的這位少年，卻用自己的夢，找到了失蹤已久的父親，並且引發了一場兇殺案的追蹤。這聽起來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呢？現在，請跟隨我，一起進入本期的《x調查》之《夢境擒凶》。」
因為電視台管制的關係，節目的尺度和話題一直在打著擦邊球前進，最後還要強行回歸到主旋律上。有些觀眾不喜歡這種固定的科普式的解說模式，慢慢的興趣減退，就不跟了。有些觀眾純粹是獵奇，選擇性的看裡面一些最懸疑的片段；還有一些人純粹是晚上失眠，睡不著，當個【背景音樂】聽的。其實說的直白點，哪有那麼多願意深度思考，對社會問題非常關心的人呢？節目的初衷是好的，但現實是乾癟的。
早在八年前，電視的主體受眾已經悄無聲息的變成了中老年人，而年輕人則更樂於去做各種視頻網站的搬運工。這次的《夢境擒凶》，就是在一個夜晚，被某個好事者搬運到了一個流量很大的，叫c梨的分享網站上。一開始，大家對這種名字起的不知所以的視頻似乎並沒有點開的慾望，沒想到5天之後，點擊率呈現出井噴式的增長：2000餘條評論，100多萬的播放量，再加上各地的轉載，總點擊率在一周內超過了500萬！最火的時候，竟佔據了網站封面的頭版頭條！
電視台的剪輯室里，大家都在有說有笑的討論著這件事。做節目這麼久，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觀看，其中肯定會有一些成就感在裡面的。
「果然，換了雅婷做主播之後，咱們節目真的是重見天日了也，一期電視節目就能在網路上火成這樣，太厲害了吧！我昨天又看了一遍，網友們都可有才了！」一個實習生捂著嘴巴興奮的跟旁邊的編輯嘀咕著。
「我說你是不是閑得慌啊！才來單位幾天呀，嘴巴都變大了。」正在調試機器的大斌聽到了實習生的這番話，嚴厲的說道。
「斌哥好，您看......雅婷姐的人氣確實很高，網友們都可喜歡她了，好多都誇她漂亮，知性的，還說她一個人拯救了整個節目呢！」
大斌繼續回到：「這種話也能隨便說嗎？那合著節目組一個人來就行了唄，那網友，網友現在年齡段都多少啊？全都是一幫小屁孩盲目跟風給鬧的！他們就只看臉！」
「臉好看本來就很重要啊！現在誰不看臉啊！」實習生不以為然的辯解道。
「我-就-不-看。你要清楚。別人怎麼樣，受到什麼樣的關注，跟你沒有關係。趕緊剪片子吧啊，爭取早點轉正再說。」大斌不耐煩的揮揮手，沒好氣的離開了剪輯室。他找到一樓的休息廳坐下，忍不住刷起了c梨網站上的視頻。從評論上來看，網友們除了對案件本身展開的分析解讀，就是各種花邊的吐槽，謾罵，還有就是對雅婷本人的各種花式吹捧。
大斌試著從Google上重新搜索各種綜合的相關新聞，沒想到彈出來的鏈接都是關於雅婷的各種介紹，帖子，還有就是她以前參加過的一些比賽，有演講的，也有泳裝的，還有一些和明星的合影。總之這些信息看起來，都在向網友多面展示著，這個女孩的奮進與優秀。也怪不得，現在網友的討論重點都已經從《夢境擒凶》的案件本身，轉到了這個才貌雙全的主持人的背景上去了。說來奇特，淑離在之前，因為電視台對員工的嚴格管理，從沒有在不允許之下公開發布過自己的私人信息，但是現在節目火了之後，雅婷的各種新聞竟然像早就準備好一般，一條又一條的出現在公眾的視野，甚至有了以【著名主持人】為抬頭的維基百科詞條。雖然年紀輕輕，入行不足半年，但是在外界看來，一個成功，知性，優雅的的專業省級女主播的形象已經躍然紙上。
最近淑離的工作量好像突然變的特別大，光做選題的周期就已經比平時慢了很多。領導總是找各種理由去駁回她的意見，讓她很是鬱悶。晚上10點半，已經回家的她突然想起手機忘在了台里，於是趕忙打車折了回去。
此時的樓裡面空蕩蕩的，除了剪輯室的燈24小時的亮著，其他的辦公間都黑漆漆的，只傳來自己帶著迴音的腳步聲。淑離的耳機聽著節奏感十足的hiphop音樂，一方面刺激著自己疲勞的神經，一方面減少著深夜的不安感。雖然對這個環境已經再熟悉不過，但就好比恐高的人站在天台上一百次都會恐高，怕水的人即使學會了游泳也會有窒息感一樣。人對於天生的某種東西的排斥是本能的體質所帶出來的，不是勇於挑戰就會消失。
淑離按了18層，慢慢跟隨著這個空間很大的老是故障的電梯上移。
台里的東西其實早就該換了。當年被稱為香餑餑的電視台在15年前可都是採購的最新最貴的設備來裝置，包括攝影器材，燈光設備，乃至這個空間像貨梯一樣大的客梯。時光飛逝，隨著傳統媒體的衰落，體制里的電視台多半靠國家養著，加上自己的創收能力非常的有限，也就沒了換硬體的條件。惡性循環下，當新媒體開始用輕便的單反攝像的時候，台裡面還在扛著十幾斤重的BetacamSP磁帶機到處跑，回來還要花同樣的在外面拍攝的時間把帶子一點一點輸入到編輯器里，費時，費人，費力。
「咯噔！」電梯在11層又暫停了，淑離不耐煩的狠狠按了幾下電梯鍵。
過了20秒，18樓終於到了。她把耳機摘下來，走進了昏暗的走廊。
朝里鎖著的主編辦公室，隱約透出一束微弱的光。
「難道主編忘記關燈了？」淑離剛想順勢推門進去，卻聽見裡面傳來一聲細軟的女生的嬌嗔。
這聲音壓得很低，卻又很熟悉，好奇心讓淑離把耳朵貼到了縫隙處，想仔細的辨個究竟。
「咱們下次換個地方吧，主編～這裡會不會太明顯了～我有點怕。」
「怕什麼啊？機房裡那幫人都被我打發走了，寶貝兒！這不是讓你覺得刺激點兒嗎，嘿嘿。」
「嗯~別！」
此時的淑離好像連續喝了三杯濃縮咖啡一樣，心跳加速，白眼球的血絲都變得清晰可見。她緊緊的攥著被汗水浸濕的拳頭，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發出聲響。